我爷爷,从50年代初刚进城,就对我奶奶的指令,具有机器人般的执行力。(
御灵天下)尽管他在进城几年后,招工进了一家工厂上班,有了稳定的收入,但仍然坚定地保留了见媳妇如同见天敌的光荣传统。
听到奶奶下达全家集合的命令后,他二话没说,也没考虑当时已经接近半夜,第二天大家还要上班的情况,快速地骑上自行车,去各家通知。
第一站,就去了大姑家。传达了集合的命令后,加上了一句‘今天不去,你妈就要够呛’的恐吓后,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奔向了其他子女家。
当时,大姑家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大表姐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听到了她姥爷的通知。大姑让她在家领着妹妹们睡觉。大表姐说,‘我也去。(
超极品狂少)你们不带我去,我就自己走着去。’大姑只好嘱咐二女儿看家,两口子带着大女儿回娘家。
他们到的时候,家里的人基本齐了。大伯、二伯家住的比较近,到的更快一些。大家都在奶奶那间屋子的地上,或坐或站。
看到惹事的大姑家三口人进来,每人的表情各异。大伯是漠然的,二伯是笑嘻嘻的,二姑是不高兴的,我爸,是消失了的。
大表姐扫了一下四周,确认只有这些人。家里的外姓人,除大姑父外,都没过来。她悄声问我二姑‘姨夫呢?睡了吗?’,二姑说‘折腾好几个小时了,刚回屋’。
虽然知道儿女都到齐了,奶奶仍然靠在炕头,没睁眼睛,声音时大时小地哭嚎着。
大姑没理她,大姑父没办法只得过去劝。这一劝,奶奶哭得声更大了。(
青丝笑语罗裙)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对大姑父家有多大的帮助啊,说大姑不孝啊,说自己受累不得好啊,养了外孙女是条狗啊。大姑父没法接话,进退不是。
突然,奶奶的哭声小了,人也往下出溜,倒在了炕头。大姑父忙喊大姑,快来看看是不是要抽了。
大姑和二姑都上前,开始给奶奶掐人中、捋手指头。掐醒后,奶奶的哭嚎声更大了,直骂大姑是个白眼狼,指使孩子骂她,还让她怎么活着啊。
二姑急了,怒喊我大表姐,‘你快过来,赶紧给你姥道歉,磕头认错。’喊了半天,没人搭理。回头一找,我大表姐没在屋。
这下,二姑更气了,本身就是个暴脾气,冲着大姑埋怨上了。
大表姐去哪儿了?她去下屋找我奶奶的宿仇我二姑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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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奶奶抽第二次风的时候,大表姐进屋了,后面跟着二姑父。
二姑把奶奶再一次掐醒后,对着大表姐喊‘你跑哪儿去了,你看把你姥姥气的都抽过去二次了,你赶紧过来道歉,求你姥姥原谅你’。
大表姐没吱声。奶奶那边突然就又开始抽风了,第三次。这么频繁地犯病,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大姑也扛不住了,一边捋着我奶奶紧攥的手,一边直看女儿。
二姑更恼了,一边下手掐着人中,一边喊‘你真要看你姥姥抽死啊?’
周围的长辈们神情中明显的都对大表姐有意见了。眼看着群众的意见和舆论已经起来了,当事人在这个时刻,压力太大了,一般都会憋气的认错、让步。
年少的大表姐看了一下抽搐的老太太,对二姑说,‘别掐了。(
魔天记)这个方法不管用。再掐皮都破了。得换个方法。’
二姑:‘什么方法?’
大表姐:‘压眼眶上的穴位,一压就能醒,书上写的。昏迷的病人都用这招压醒,比掐人中好’。
二姑:‘你会压吗?’
大表姐:‘我会找穴位,需要个手稳、有劲的人来压。我姨夫行’。
二姑:‘那你快点’。就给把地方让开了。
大表姐对着二姑父说:‘姨夫,用手指头压的话,怕劲不够。最好是用比较尖的东西按,一次把力道用足。’
二姑父:‘对,尖的东西压强大’。
大表姐:‘用啥呢?针太小了。锥子太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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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父:‘筷子行吗?用细的那头?’
大表姐高兴地:‘行!你快去拿,水池边有筷子’。
二姑父很快就拿着两支湿淋淋的筷子回来了。大表姐让二姑再往后让,把地方彻底腾出来。她和二姑父两个把奶奶的头部彻底给围住了。
这时候,只有一直在里面给奶奶捋手的大姑,才能看到他们的动作。也只有大姑,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别人都被隔开了(话说家里那些男的根本就没靠近过,你看看老太太这人缘)。
大表姐用手指在奶奶两个上眼眶中间贴着眼球的位置,轻点了一下。对二姑父说‘姨夫,就这个位置,你把筷子头放在这里。我扶住她的脸,你听我口令,我说按的时候,你就用力按。争取一下就成功’。
二姑父:‘行。’试了一下,又说,‘不好弄啊,有汗,筷子也湿,滑啊。一使劲,有可能出溜了,就捅眼睛里了。(大表姐啊,你明知道筷笼里有干爽筷子,还让他去水池那儿拿)
大表姐很严肃:‘姨夫!现在是救命!这个方法是书上写的!’。
二姑父也严肃了:‘行!我先把筷子立好’。
两根湿了吧叽又凉冰冰的筷子,被贴着我奶奶的两个眼珠子,杵立在了上眼眶边。
大姑一看这架势,立刻就要拦。抬起手,刚想说‘不行!这肯定得杵瞎眼睛!’。可还没等说口,就被自己女儿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大姑一呆,被女儿的神情给惊住了。大表姐迅速跟妈妈做了个‘没事、别管’的表情。电光石火间,大姑做出了抉择---相信女儿。她沉默了。
我大表姐低下头,用力扶住了我奶奶的脸。说‘准备’。
部队训练出来的二姑父立刻进入状态,准备用劲。
就在这一瞬间,我奶奶刚才还攥成一团的手,不知怎么地,就上来那么一划拉。筷子掉了。又嗯~~一声,她醒了。
大表姐崇拜地:‘姨夫,你真行!把姥姥按醒了’。
二姑父估计没弄明白,自己到底使上没使上劲,丈母娘就醒了。但他获得了我大表姐真诚的夸奖,就笑纳了。
奶奶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外孙女。没想到,大表姐正盯着她,等着她睁眼呢。
谁也没说话,眼神交锋。
最后,奶奶坐起身,骂道‘小犊子,书没白念,会气你姥姥了’。
大表姐:‘姥姥,我都给你救回来了,你还生气呀’。
我奶奶:‘我能跟你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啊。行了,半夜了,都回家睡觉去吧’。
大姑彻底看明白了!从此后,她更不怕我奶奶了。说也怪,我奶奶也不惹大姑了。母女双方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后来,大姑家的经济条件好了,我奶奶对大姑就更老实了(对别人还一样)。
大姑一直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直到很长时间以后,才发现大表姐早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两个妹妹了。而且,大姑父也早知道了,只是一直在大姑面前装着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奶奶很少再犯过抽病。我有记忆以来,只见过她对我爸抽过二回风,都以我爸的屈服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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