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惨白的月亮冷冰冰地悬在漆黑的天空上,两三颗零落的散星,猛兽的牙一般,冲着空荡荡的城市阴森森地鬼笑着。(
仙武同修)在这样一个时刻,白天曾无比喧闹的市区也都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老张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慢慢地逛,期待着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
音响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相声就像一首催眠曲。发动机嗡嗡作响,寂静却越发地寂静了。也许该收工了。老张心里想。
就在快到白搭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站在路边。那是一个身穿红色紧身连衣裙的长发女人,手上似乎还拎着一包什么东西,绿绿的。月光把银灰色的阴影斑驳地投在她纤细的身体上,让老张想到了前不久陪儿子看的一部卡通《小鹿斑比》。只是,她面对着人行道一动不动的样子比斑比古怪得多。
“要车吗?”心存希望的老张缓慢地把车开向她,从女人的身后职业性地热情地叫道,“小姐,要车吗?”
那个女人的身子还是动都没动,只是缓缓地把脸向身后一侧,顿了一会儿,而后用种很轻又很冷淡的声音问:“天君庙,去么。(
超时空犯罪集团)”
老张一愣,天君庙?那可是他最不想在晚上去的地方了。且不说它与白搭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虽然车费不少,但一个晚上也不够跑几个来回。而且,那儿还有一个坟场啊!公司里的几位同事还经常在一起聊到那里的怪事和传说中的脏东西呢。想到天君庙就想到参天的枯树,黑色的泥土,和白色的、没脚的、没下巴的,老张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有点犹豫了。
“这个……”老张刚想拒绝,抬头一看,路边的女人却不见了。
他吓了一大跳,觉得胸口一阵发慌。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你在想什么。”
老张回头一望,原来红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老张的后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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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一眼看见这个女人的脸就再也不慌了。她的脸上浓妆艳抹,口红鲜艳,眼影浓重,而且一脸似笑非笑的世故。当了20年司机的老张凭着经验告诉他,这决不会是女鬼小倩,充其量不过只是一位风月场上的女子罢了。虽然老张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和风尘女子打交道,但,就像同事们说的,有钱为什么不赚呢。
“没什么。天君庙是吧?”老张放下心理包袱,车也开得飞快了。
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别的车辆。老张老老实实地闷头开车,一句话也没有。车厢里的女人倒是一改冷冰冰的态度,先和他搭起讪来:“先生,总是开晚班吗?”
“啊。”
“不会寂寞吗?”
来了!风尘女子的职业病。
“呃!”老张心里一阵紧张,嘴上胡乱应着,油门一加,车开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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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车技好好哦。”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嗲了。
老张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快。他从来没有这么盼望天君庙的出现。
“先生?怎么不说话啊?”红衣女子的声音似乎越凑越近,也越来越软了。
“我是不是不够漂亮啊?可是我身材很好啊,先生?”
“呃,那个!”老张一张脸憋得通红,猛地一踩刹车,汽车大叫一声,停住了。
“小,小姐,你还是换辆车吧。这趟我,我不想跑了。”话是大义凛然地说完了,老张却还是连个头都不敢回,直个儿地盯着握了20年的方向盘,临危正坐。
到底,在老张的心中温饱上的需求远比道德上的低劣。
红衣女子似乎愣了一下,隔了半晌,方又恢复她的职业技巧:“可是,嘻嘻,先生,没有别的车啦?再说了,我又没有钱付人家。
www.lishu123.com先生,你要是不闲弃……”
女人向前挪了一尺,对着老张的后脑轻轻吹气:“我们可以作笔生意。”
老张没想到会拉上个这么棘手的乘客,一时半会儿竟手足无措起来。就在犹豫之际,他感到颈项上一丝凉意,那女子竟然伸手过来要拉老张了。
“小,小姐!不行,不行啊。”老张吓得大叫一声,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女子坐在车内,似笑非笑地盯着老张:“为什么不行?”
老张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脱口而出:“我是很负责任的人,做丈夫负责,做父亲负责,做司机也很负责,老老实实开车干干净净做人,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你要是找不到车坐,我也可以送你回去,你要是没有钱,我也可以不要。只是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年纪轻轻的姑娘可以干好多别的事情,可以学化妆,学裁缝,天晚了就不要出来了,晚上坏人多危险的很。(
嫁给总裁不好玩)”
说完了,老张就像根木桩似的杵着不敢乱多嘴了。
红衣女子愣愣地望着车外的老赵,望了半晌,鲜红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旋即冲着老张笑了笑,又妩媚地说:“当真哪?”
老张看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真的。”
女子突然叹了口气,落下两滴泪来:“师傅,那就烦您送我一趟了。”
老张站在车外,想了想:也是,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即使是个那样的女人也是很惨的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关键时刻,老张的英雄主义占了上风。老张上了车,又好心地说:“不要哭啊。”
说着,递给女子一包面纸,“擦擦吧。”
坐正了,老张觉得自己似乎办成了一件很伟大的事业,心理上也平静了,出租司机的话匣子似乎也又灵光起来了。老张开开心心地准备再发表一篇“唱片”。
待车开了起来,女人却说:“待会儿不管后座上有什么声音,劳师傅您大驾,别回头。”
说完就低头擦拭起自己的漂亮脸蛋。
老张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心想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吧,也不再说什么了。
可是过了没多久,老张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车厢里越来越冷,后座上渐渐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了。就好像有什么的皮在不停地被撕刮一般。刚摆脱的恐惧又袭上心头。老张的脊梁上一阵发毛,颈项上的头发根根倒竖了起来。
但,他不敢回头!不能回头啊。
老张的脚也越来越凉了,几乎就要不听使唤。他低头一看,整个地面竟附满了猩红色的浓雾,泛起的血沫还夹带着一股酸臭。直到小腿,都像是浸在血海里一样啊。老张吓的下巴掉了半截,浑身上下只知道不停地冒冷汗,踩在油门上的脚丝毫不敢放松。
汽车一个劲儿地在无人的公路上奔驰,就像一个情急逃命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老张终于看见了天君庙的标志。可是他现在连把右脚挪到刹车上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之间,汽车不知什么原因,熄火了。老张一下子从狂飙的“激情”中清醒过来。
低头一看,脚下的红雾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散尽了。老张壮着胆,斜着眼睛偷瞟了眼反光镜,女子还在,但他惊恐地发现女子的红衣变成了一件残破的白衣,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啊。
再往上看,天啊,那女子的脸,不,应该说是她原本艳丽的五官居然统统不见了!不是被遮住,而是完全地消失了。她的颈项上现在是一个没有脸的头!老张吓的瘫成了一滩烂泥,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只直到耳边响起了那个女子的声音:“师傅,你是个好人。”
还是一样的冰冷,不过略有点模糊了。一会儿,车门响了一声。再听,却又没动静了。
老张有一会儿不敢乱动,可眼睛却又不甘心闭上。他侧过脸来向左边望去。只看见那个女子,居然像蜘蛛似的在地上爬行着,向一堆土“走”去。她的双手双脚就好象统统被从根部劈成了两半儿,有的已经断了,有的却黑糊着,像被烧焦了一样。背后的衣服敞开着,肋骨透过脊背裸露在外。其状惨不忍睹,完全没有上车时的丰盈了。
只一会儿的工夫,女子便消失在土堆的后面了,只留下公路上一条长长的血印,但随即也不见了。
老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也不记得当同事们告诉他天君庙一个卖水果的女孩,在午夜回家的路上被奸杀焚尸的新闻时,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了。
但他记得,在他的后座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四个新鲜欲滴的大苹果,绿绿的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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