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看着铁川最终坐了下来,坐在了满地狼藉的木屑之中……
……
铁川发觉自己站在雨中,周围是沉沉无尽的黑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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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冰冷如霜,洗过他嘴角的血迹,只是那冰冷的心,几欲成冰。
在黑森里,他曾经用他男子的尊严起誓,不会让那瘦弱的小女孩受丝毫委屈,结果却要眼睁睁看她香消玉殒,亲口叫她在自己眼前跳入无尽黑暗的冰河。
“小青……冰河会很黑吗?没哥哥陪着,你是不是很害怕……对不起……”
雨滴滑过心口,冰冷如刀,却掩不住他的锥心之痛,那深深的自责,仿若无解的毒药,让他几欲窒息。
抬起沉重的眼眸,铁川发现,他的世界,除了无声的黑暗,他竟然无路可走。
可是,他是决然不愿孤身一人,在这黑暗中行走的。
他有父亲、母亲,他还有一个天真懂事的妹妹,叫小青……
是的,他还有他爱和爱他的人,他在这世间并不孤独,小青还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等着他去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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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答应过那个小女孩,他一定会回来救她的。
为了救她,他是一定要成为墨师的……
墨师……铁川突然想起,他现在应该在道试阁中,为了墨试的名额而挑战道论,他突然想起,云老似乎对他使了一招“云里雾里”……
木屑中坐着的铁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印入他的眼眸,他再次看到了云老身后的阵法,看到了白柔带着担忧的俏脸,看到了蓝水眼中的不忍,看到了李在道眼中的狠厉……
“他醒过来了,他从困局里走出来了!”方圆突然有些激动地喊道,一段历史,真的在他手中诞生了!
云老微笑着点了点头,慢慢收回了身上的墨力,看向铁川的眼神中尽是欣赏。
只有他才知道,要从“云里雾里”中走出来是多么的艰难,需要多能强大的意志,直接影响本心的东西,才是最难以应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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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眼前的少年实力只有炼者九级巅峰,只能算作中等资质,但意志坚定,看来也有墨师的天赋,未来的成就,或许不可限量。
“阵者境的道论考核,铁川通过!”方圆语气兴奋地宣布道:“铁川从炼者境论至阵者境而未败,成为千万年来通过道论的第一人!按照规定,予道试满分、书技阁权限,并获得参加墨试的资格!”
“千万年来第一人!”学员们哗然,有震惊,有羡慕,有嫉妒,却不得不被这个结局深深震撼了一把。
看着依旧静静坐在木屑中、低着头一动不动的青衣少年,他们的情绪极其复杂。
原本,他们以为那个少年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结果却发现他似乎是一个敢于参加墨试的天才;
原本他们以为他是个连最简单的道试都通不过的傻子,现在才发现他是一个连道论都能论至阵者境而未曾落败的怪胎。
千万年来第一人,说起来简单,除了那个此刻一言不发的青衣少年,他们中谁敢轻言挑战?
“哈哈!老大果然威武啊!”郝磊站在人群中,显得比当事人要激动很多,不停对着周围的学员道:“哈哈,那是我老大,那是我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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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员们无语,道:“他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大了?刚才你们似乎还要打架来着。”
“不打不相识,你懂不懂?哈哈,这个老大,我刚刚认的……额,当然是我默认的,但是他就是我老大!”
学员们再次集体失语……
四周有人议论纷纷,热闹无比,有人兴奋,有人嫉妒,可是铁川却呆坐在狼藉的木屑之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周围的热度渐渐降了下来,他才慢慢站了起来,轻轻拔掉插入血肉中的几处碎木,任由鲜红的血溢出来,染黑了他的青衣。
其实,在那小女孩跳入冰河之前,他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墨师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成为墨师最重要的条件——墨意。
而他现在,却一定要成为墨师的,并不是有什么奇迹发生在他身上,让他忽然间拥有了墨意,而是他不成为墨师,那个小女孩就要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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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是一定要成为墨师的。
不是因为他有能力成为,而是因为他不得不成为,所以他一定要成为。
这句话说起来有些拗口,听起来更是没有什么道理。
但这便是他铁川的道理,在铁川的眼里,这个道理极其充分,因为这个道理是那个小女孩的命!
铁川往前走了两步,拱手道:“三位墨师大人,我想参加墨师课!”
云老微笑着点头,道:“你通过了道论,已有墨试的资格,待会通过了墨试,墨师课是必然的事情,不必担心。”
他没有听出来铁川话语中的那个惊叹号,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听出来。
所以铁川必须自己说出来,他再次拱手,平静却坚决地道:“我想参加墨师课,但我,并没有墨意!!”
一句话,将所有人原本热闹的心,打击得冰冷无比。
方圆和云老脸上的笑容,同时僵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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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柔不可置信地掩着小嘴,然后身体忍不住微微前倾,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提醒道:“并不是完全成熟了的墨意才叫墨意,开始时你只能感到对万物的亲和之意,感觉灵识中有一股暖流在流动,而这股暖流要通过以后慢慢的温养才能成为真正的墨意。那股暖流,你确定你没有吗?”
铁川道:“嗯,我确定。”
云老和那个姓利的中年男人,脸色那叫一个冰寒。
“确定没有墨意?既然确定,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浪费我等的时间吗?”那个中年男人,再也忍受不住,拍案而起。
至于他的愤怒,还有没有其他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墨师一怒,满场皆静默。
方圆虽然对铁川通过道论很满意,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肃然喝道:“成为墨师的基本条件便是墨意,想来你必定知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掺和进来?”
铁川道:“院规中并没有说墨试只对有墨意的人开放。”
方圆怒道:“混账!没有墨意,你能通过墨试吗?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铁川道:“我认为成文的规定要比不成文的规定有说服力!”
“你知道要培养一个墨师,需要耗费多少天才地宝,消耗多少资源吗?”中年男人冷笑道:“就算按照院规,你有参加墨试的资格,但是现在你没有墨意,一样达不到通过墨试的标准。”
中年男人厌恶地挥了挥手,道:“赶紧走,看到你便觉得荒唐可笑!”
云老脸色冰寒,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中年男人的决定。
而白柔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没有墨意,何谈墨师?所以她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加上她其实并不算是学院的墨师,最多只能算客卿,此时更不方便说什么。
而铁川却没有走。
铁川轻轻揖手,平静地道:“虽然我没有墨意,但是依据院规,我觉得我达到了通过墨试的标准。”
方圆和中年男人同时皱眉,方圆道:“我可不记得哪卷院规中有提到没有墨意也能通过墨试这一条。”
铁川认真回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事务管理条例-补充细则》第二条便有说明:当院规中没有具体说明时,若有先例,可依先例处理;若无先例,依照实际情况灵活处理。”
方圆道:“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但是,我不记得学院办院以来,有任何没有墨意也能通过墨试的先例。既然没有先例,便按实际情况来办,而实际情况是你没有墨意,利先生按照惯例判你没有通过墨试,并无错误。”
铁川摇了摇头,道:“有这样的先例!”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冷冷道:“信口雌黄,我在学院这么久,也不曾听说有这样的先例。空口无凭,你扰乱墨试秩序,更是浪费我等的时间,现在仍不知悔改,若你今日拿不出证据,便断了你刚才的书技阁权限!”
书技阁,顾名思义,那是专门收藏书技的地方。从刚才的道论便可知道,书技威力之强大。
而书技却是珍贵无匹,如此强大的东西,各方势力自然是珍若拱璧,不肯示人,所以说平时极难得到。
拥有书技阁的权限,便相当于拥有了一座书技宝库,所以中年男人说要剥夺铁川的书技阁权限,这惩罚不能不谓之毒辣。
而铁川却并不慌张,转身从碎木之中找出了那本《沧澜灵集》,轻轻吹去上面的木屑灰尘,轻松地一翻便翻到了中间某一页。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铁川将打开的《沧澜灵集》递给方圆,道:“《沧澜灵集》第三十部第九百零六页,灵种篇第七篇——火雀简介中有记载,一千三百年前,火雀的主人楚沧澜,本身并没有墨意,却最终通过了墨试考核。”
铁川平静的声音,如同一道道惊雷落入人们耳中。
谁能想到,连墨师大人都认定了没有先例的事情,他竟然真的找到了先例!
先前在阁外嘲讽铁川妄图凭借《沧澜灵集》这本废书通过墨试的那名老学员,此时神色极其精彩,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是吧,难道看《沧澜灵集》,还真能通过墨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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