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季玥的病房里挤满了人。(
凤动九天:废材杀手妃)
原因是不知道谁告诉了谁,一传十十传百,全班乃至全校都听闻了季玥的悲催经历,于是好几个同学自发要来看望季玥。
一到病房里,拉着季玥就是哭天喊地一阵唏嘘,什么“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以后就不能再一起上体育课了”等等。
这一句句话也是出于好心,但季玥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了,到最后,本就精神状态不好的季玥更是露出了恐慌的表情,季牧赶快打住。
“谢谢谢谢大家的关心,谢谢你们,那个一会儿季玥要去做一个检查,还请大家谅解一下让她多休息吧。”季牧赔着笑脸。
“好吧。”同学们也理解,“季玥,那好好休息啊,千万不要放弃希望!你一定可以再站起来的!”
一行人离去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季玥没有表情地用被子捂住头,直直地和躺尸似的躺在床上。
季牧叹了口气,走过去把被子掀开:“要给闷坏了。”
季玥不看他,空洞地看着某处,笑了笑。笑容没有了往日少女的明艳,倒有几分说不出的苍白与憔悴来了。“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可怜到极点的人,全世界好像都在同情我一样,好像都在施舍我一样。”她眼眶里转着眼泪,骄傲地不肯落下,“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就要失去双腿啊?为什么我人生骄傲了十五年从现在起就要让人同情让人看不起啊?!”
“没有……没有……你不要这样想季玥……”季牧听不下去了,他只能茫然地抱住她。
“哥,你没必要自欺欺人了。(
权色挣扎:官路)”季玥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眼泪滑下,“你能保证,你现在看的一个残疾人,都会像看到一个正常人那样给他一个平等的目光吗?”
季牧无以言对。
“你让我静一静吧。”季玥推开他,抿着唇,日渐瘦削下去的侧脸让人看着就心疼。
门被一声推开,伴随着熟悉的高跟鞋声,郭莞拿着一大串回单,一边骂一边走进来:“奶奶的,这才几天,单单住院就这么多钱,医院真他娘吃人不吐骨头!”
季牧连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个噤声的动作,就怕季玥听到。
但季玥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她眼睛里残留的泪水打了个转。
郭莞自觉失言,赶快闭嘴,抱歉地给自己嘴拉上了一个封条。
说起这世间昂贵的钱,倒让季牧想起夏隽希的卡还放在自己这里。要赶快找个时间给他还回去才是。
提起夏隽希,季牧心里再多的伤痕,也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终有一天会淡去。就像这几天,夏隽希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再来找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季牧口是心非地想着,自己真是作死,明明说分手的是自己,现在倒又心怀小鹿地憧憬对方联系你,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夏隽希这几天则忙着调查起庄明玉,只可惜,庄明玉的资料实在太少了,几乎一片空白,而这几天她又一直待在家里,叫夏隽希根本抓不到把柄。(
重生]田园日常)
该从哪里下手呢……
夏隽希深思熟虑了半天,觉得,事情的突破口还在当事人那里。可是季玥……他是不愿意去掀起别人的伤疤,给那个可爱的女生再一次伤害的。
但是没有办法了。
夏隽希起身,赶往医院。
到达医院时,病房里正好郭莞,季牧都陪在床边,夏隽希盯着季牧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的背影,心里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咚咚。”他敲了敲门。
郭莞一抬头,瞧到是他,惊喜又和气地笑道:“这不是季牧的同学吗?”
季牧的背影明显一僵,转回头,愕然地看着夏隽希。
夏隽希不好意思地走进来,“打扰了。”
季牧则口吻冷淡:“你怎么来了?”
夏隽希闻言也是淡淡笑了笑:“我来找季玥有点事情。”
“季牧,同学看来季玥,你那是什么态度。”郭莞责备道。
季牧没理她,立马起了警惕:“你找季玥……什么事?”
夏隽希脸色冷了一点,看了看季牧,又看了一眼郭莞,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因为他并不确定,季牧母亲知不知道季玥被打的事情。
季牧会意,拉住郭莞:“妈,你不是说要回家看看吗?要不然,你现在去?”
郭莞拧着眉,“你干嘛?”
季牧只好在郭莞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吧,那个夏隽希是夏隽瑀的哥哥,他来劝季玥和夏隽瑀不要分手的。(
嫁给总裁不好玩)你不是很满意夏隽瑀吗?你在这,他不好说啊……”说着,冲母亲一阵挤眉弄眼。
郭莞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一幅我懂了的表情,“行,你们慢慢聊,我回家看看,你们慢慢好好聊哈。”她摆摆手,飞速闪出病房。
她一走,季牧松了口气,气还没完,一道身影就挡在他面前。
夏隽希深深地看着他,“你对我,分手才几天,就这么敌意?”
“……”季牧想了半天,现在又不是和他在一起了,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所以他干脆不说话。
夏隽希见他不说话,也没逼问,走到病床边坐下,微微笑道:“季玥,我是夏隽希。”
季玥不可能——心底也有些怕他,所以不敢忽视他,对他点了个头。
“很抱歉,我家人伤害了你。”夏隽希深吸口气,“这件事情,肯定是我继母所为,但是我找不到这是她做的证据,所以我想问问你,可不可以给我提供一些,当时……的具体状况和细节?”
季玥脸上的表情一寸寸淡了,沉默不语。
季牧不想再让季玥回忆了,走上前来:“你不要叫季玥再想了……”
夏隽希轻轻握住他的手,安静地看着他,就这一个动作,弄得季牧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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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玥道:“我记不清了。”
“可以好好再想一想吗?”
“……你想让我说……哪方面?”季玥的眼神忽然变得像小鹿一般,小心翼翼。
夏隽希摸摸她的头发,让她冷静下来:“你记得,都可以说。”
“打我的男人,有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疤,就是这个地方。”她的手指在自己左脸的地方划过,“这个人应该是老大吧,他头发,是很奇怪的颜色,有点紫又有点粉……还有个男的……是个光头,下巴上有个黑点。”
“还有吗?他们当时说了什么?”夏隽希仔细地听着。
“就说,让我滚远夏家人。”季玥简短地说。
“好,谢谢你季玥。”夏隽希微笑着,他也不敢让季玥再想更多,生怕刺激到她。起身站起,他看到季牧,两人沉默了半天,夏隽希道,“我们……再聊聊?”
“别了。”好不容易下定要分开的决心,季牧绝对不要动摇,“对了。”季牧去一边的抽屉里掏出个东西,“这个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那是那天夏隽希给他的卡。
夏隽希看了半晌,没接过来。“你留着吧,就当我给你的。”
“分手费?”季牧一挑眉,果断地塞到他手里,背过身去,“问也问完了,你赶紧走吧。(
我真是大明星)”他的背影止不住微颤。
夏隽希是看在眼底的,他捏了捏手里的卡,还是放在了桌子上。“你自己身体也要好好照顾好。”他在原地站了好几秒,离去了,把门轻轻掩上。
季牧这下才贪恋地回头看了那门一眼,心又像要死一回一样了。
他没注意到,床上的季玥表面上还是安静的一张脸,实则冷汗不停地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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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那个巷子里了,黑不见底,连月光也无法照进。
然后是血腥味,烟味,男人的汗味交错在一起的窒息感,密不透风的织成一个网,紧紧将季玥锁住。
她努力挣扎,嘶声力竭地喊着,嗓子里都有了腥甜味,却还是逃不开宿命的束缚。
对,是宿命,她的宿命。
一束灯光照亮过来,那光芒太刺眼,只看了一眼季玥的眼睛就觉得一阵疼。
可笑的是,她竟然松了口气。
还是有光亮的,她还能再看见光亮的,哪怕这光亮是送她上路。
接着,视线就混沌了,一片柔光模糊了,剩下耳畔叽喳渣渣的声音,回荡着回音,犹如某种咒语,震得季玥脑子生疼。
“看哪,那个女孩不会走路。”
“好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唉。”
“这不是季玥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小妹妹,走这里吧,残疾人通道是不用排队的。”
“……”
“……”
话语无形化为一把把刀子,把季玥劈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闭嘴!闭嘴!你们都闭嘴!”
没有人理她,那叽叽渣渣正在不断扩散,就像个野兽般一下子要将季玥吞噬。
“闭嘴!我叫你们闭嘴!”
猛地惊醒,季玥出了一身的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意识到这是个梦,更有可能是她将来的真实写照,季玥的五官就痛苦起来。
陪床的季牧不知道去了哪里,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白天里的空洞与麻木,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一种疲惫,唯有在夜里,疼痛带来的绝望才会一并如水底的垃圾那样浮上来。
季玥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源源不断地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要她还活着。
那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解脱了?
说来她自己都惭愧,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个念头了。之前不这么做,只是因为她怕带给爸爸妈妈哥哥更多的痛苦,可她今天才发现,自己死了,是全家人的解脱。
爸妈可以不用负担那么昂贵的医药费,哥哥还可以不用去b市,也许……还可以和隽希哥在一起。
自己的死,救赎了所有人。
至于夏隽瑀……
季玥抓住胸口的衣服,他……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他们只是初中生,本来,就不可能会是对方最终的归属。
想到这,她一咬牙,拔了输液的管子,接着看到了放在桌子上那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她伸长了手去够,奈何腿动不了,怎么也拿不到。季玥咬着牙,再前一点,再前一点,她的身子已经拉到一个极限了。
要……要碰到了……季玥想着。
可就在要成功的那一刻,身子顿时一歪,季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这触地的一股冰凉,刺激得季玥浑身一抖。她躺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没有了腿,就连拿一个东西都拿不到了吗?
季玥怔怔地想着,摔了一跤,自己也爬不起来吗?连一个婴儿也不如。
那活着干什么啊?!
季玥捂住眼睛,眼泪从她的指缝里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嘴唇咧着,痛苦的弧度。
季牧去洗手间完回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冲过去把季玥抱起来放到床上,慌张地问道:“你没事吧季玥?怎么摔到地上了?有没有碰到哪里?我去叫医生……”
“没事没事!”季玥依旧捂着眼睛哭得狼狈不堪,猛地摇头,“我没事!”
“季玥……”季牧看着,鼻头也是一酸,他的妹妹,要承担太多了。
季玥呜呜咽咽道:“你就让我哭会儿……你就让我哭会儿……”
这样的冬夜,寒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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