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雨横风狂是暮春三月的惯有节奏,墨亦儒偶然瞥见了这窗外的汹汹暴雨,方才信了古人原不是无事消磨着瞎写的,要在此前,还未堆灭的巷陌风物,都袭裾着他与白雪凌的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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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他稍稍回神时,墨胜已然用咬牙切齿恨的语气,比淅淅沥沥的雨景,更觉夸张其事地解释其中原委道:
“真的是你?哎,想当年你还是个小家伙呢,现在却能分担我的一时烦躁了。说起来,简丹想要吞并我们墨门的宅院和作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他却借着那个宣榜老者的名目,公然要我接受其报价。
而更为阴险的是,简丹还与毛士英联手,把一大批假冒伪劣的紫竹笔,说成是墨门出产的,这使得接受贡品的那位陵县官员大为恼火,说是要将惩处墨门。
简丹在其中发力可使得我们免灾,但若是不答应其条件,否则,我门下的这些人都会失去原来的谋生手段,哎,我两处受制,只怕有些骑虎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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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民不与官斗,便是此理,所以,在墨城郡稍微有钱一点的,又或是想要将日子像那姑娘的前胸后臀,一发过得丰润圆满了,必须要沾着点小权,方才显出喝着小酒就能享受“大爷叫脱就脱”的本事。
自小与贫困穿同一条裤子的墨亦儒,听了之后,别显出一种老练手段道:“墨门主不必担心,简丹此举无非是为了钱财,我这还有数千两,可以资助,想来不会让这墨宅真的脱离墨家的管制的。”
连带着白雪凌的人都是他的,她富得流油的财产还不得是他的?区区千两他已是往少了说了,一品圣公的多年积累可是身家颇为不菲的。
“亦儒,你是不知道,简丹并不是缺钱,也不是缺房宅,他这样强行要挟外加勒令,无非是为了我墨门一脉相传的非攻贤气,可这种气脉我若是能够继承得到,墨门也不至于像我这般夹着尾巴过日子啊?”墨胜凝着眉目痛惜道。
但凡是有过任何大名的气脉,若是有人可以得到与它相关的蕴气之物,这其中的价格,那绝对比白手起家更为诱惑,如果还得到了对应的宝器、法器一流,在交易坊上更是极为高价的抢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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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攻贤气?”墨亦儒从《窥天问道》中听过这种气脉,临到此时不免多了一问,墨胜作为墨门的掌门人和继承者,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这种气脉。
心里头的渴望在不经意间砰砰而动,年少的意气且许他轻狂!
“不错,非攻贤气乃是墨门创始人墨翟的独门气脉,在数千年之前可真是大名鼎鼎、震古烁今的,可谁都知道,这中气脉自从衰落之后,像墨城郡本来是没有后头这个‘郡’字的,是天下最重要的天城之一。
简丹也不知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附会的传说,单方面认定这种气脉,必定藏于支撑了数年不坍塌的墨宅之中,还认为其中可能有些隐藏的机关门未被发现,铁了心要找出代表墨门传承信物的九转琉璃墨。
哎,若真是有此物,千百年之前就该被那些仙卿找到了,他却不死心,假装与我以兄弟相交,实际都是暗探着,然后我就说了一个相关的故事,他就马上气势汹汹地逼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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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胜气急败坏的样子,与墨亦儒刚得知驼背老爹被毛士英伤到的发狂之态,有着不谋而合的迹象,墨门便是他世代经营的家门,一辱则俱辱,后者自是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体会得更加细致入微。
“相关的故事?墨掌门在当时恐怕是失策了吧?”墨亦儒保持着一个聆听者该有的姿态,努力地把所有与非攻贤气有关的零碎都给拼凑完整。
“不错,那是墨门历代巨子流传下来的,到数百年之前,我们墨门因为势力微弱已到极致,对应的掌权人都不敢自称为巨子,而称为掌门人。
这个故事是说含有非攻贤气的九转琉璃墨,是需要由三种主料配置而成,其配方则世代留存在墨宅的某个机关锁之中,另三种主料据说是下落不明的支派之中。”
墨胜想起墨家当年曾与儒家并称为“儒家显学”,在诸子百家中位居前列,可现在儒家显赫依旧,墨家却是行将末路,这让他感叹不已。
墨亦儒一改被动接受的姿势道:“你所说的三个墨家支派,我却是知道,据听说在墨子死后,墨学分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非攻贤气也是一分为三——哎,扯这些也没有用了,你准备怎么办?”
墨胜长叹道:“以我的实力,已经不足以撑起墨门全派了,我准备召集众墨门弟子,若是有谁能免掉墨宅被卖、墨城郡的墨门从此覆灭,那我就卸下掌门之位,让这人来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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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隔着门扇,可还是有乱扑而入的潮气争相涌入,万象争流的景象,又让这个向来以“中兴墨门”为己任的男子,加深了深深的忧虑。
他很快就让伺候在门侧的弟子吩咐下去,但凡是墨姓的、曾在墨门之内学满三年以上的墨者,都须在两个时辰之内聚集,商议面对简丹的自救之计。
便在墨胜这样自上而下的召集令中,墨亦儒静静站着,并没有将腹内的想法透露分毫,眼下的墨门,实力最强的当是墨胜本人——明明拥有八品圣公实力,却一直装聋作哑,试图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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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梨花在风的吹拂下落绽,白雪凌的到来,总是能给他额外的惊喜,没错,这个实力恢复到四品圣公的灵侍,已经将墨城郡的实力分布都给探取到了。
简丹在墨城郡多年,其本身武功虽然不高,只有八品圣公实力,可是他手头有三道灵符,最厉害的相当于四品圣公的攻击力,毛家以毛士英为首,恰是准七品圣公的实力。
而实力最强的安家,安魁本人便是七品圣公,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品圣公以上的护卫,不过往来不定,不一定都守在安家,但“龙、虎、豹、鹰”四大雇佣兵团,却是他用绿鹦鹉可随时报价招揽的,毛家也是勉强可以。
那个来自朝廷的宣榜老者是何种实力,还不是特别清楚,不过,能被委派到墨城郡来看,实力肯定不会高过白雪凌。
这样一来,墨亦儒经过形势的分析,只要能不惹到安家这地头蛇,其他两拨势力,他和白雪凌联手之下,可以生吞活剥地吃掉,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看公子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墨门掌门人之位,对于公子已经如在掌中。”白雪凌见到她的公子临风对影,一副潇洒俊逸的负手之态,轻细如蚊地附在后者耳边说道。
“阿凌,这就要看你的了,既然接手墨门才能有更大希望地寻找机关锁,从而将非攻贤气的源头收下,而我此前曾是墨者中的一员,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况且还连着老爹之仇。”墨亦儒轻轻呷了一口茶,磨难的生活已然教会了他如何杀伐果断。
“但听公子吩咐,我们不如先把想法细化一下?可能墨门之中也另有能手也不一定,却得格外留意。”白雪凌浅浅地抿了下唇,便不再说话。
暗沉的雕花门外,本还是晴暖的天气,却随着乍然卷过的几许残云,便如嫦娥的妆奁被玉兔捣散了,万千珠玉化成豆大的暴雨,扯着连片的萧飒气氛,一起席卷过整个午后。
墨胜在两个时辰后,站在大厅高处的措辞,与墨亦儒相谈时虽然换了一种虔诚无比的请教,可就内容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差异,他在用眼神惯然地寻求该有的回音。
“你们墨门何不请我来处理此事,我保证给你解决得很完美,你们都应该知道,谁若是参与墨门决策或者想要反抗,便是跟简家、安家和毛家过不去。”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后座中响起,墨亦儒顺着人丛细望过去,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换了墨者装扮的毛士英。
耳听得来自鱼龙混杂的一阵哈哈大笑,堂堂墨门中人居然无人敢应,来自简丹、安魁和毛家三拨实力的公然威胁,如同碗底的裂缝,还未装进水就先漏了气。
墨亦儒在这时候,却是声音洪亮如同钟撞道:“原来是毛大财主,就是那个哪个地方有宝贝,就恨不能将自己的廉耻卖掉,想要用千万种欺人的卑劣手段来换得一堆死银子的毛大财主,当真幸会。”
白雪凌亦是一脉相承地讽刺道:“任何不以黑心为代价积累的身家,便是愧对于祖宗的耍流氓行为——毛家的祖训。”
毛士英见到有人反唇相讥,恨得嗷嗷直叫,却见到白雪凌的美人模样,更是张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哟,旁边的女子做我第八房姨太太正合适。”
“姓毛的,你信不信,不用我出手,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会有人代替我教训你一顿,而你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作为这其中的输赢赌注,若我赢了,你就给我滚着爬到我面前。”墨亦儒冷笑道。
“你大爷的,我姓毛的还真和你赌上了,你若输了,那旁边美人归我,赌不赌?”毛士英色心大起,也是干脆道。
两人隔着墨门数百弟子的对视眸光,俱是冷笑着点头,然后,如同漏雨的窗台,一直静静等着轻轻燃起的香柱熄灭成灰,墨胜不明所以地看着墨亦儒,心里却在对其暗生焦虑之意。
而墨亦儒只是笃定从容地摇着桃花扇,仿佛在他眼中毛士英已是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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