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厅,见只有吴福荣坐在那里,不过看上去一脸的不高兴。
“吴大叔!”赵枫呵呵笑道。
吴福荣斜睨一眼赵枫,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但是眼神却透着一丝疑惑。
赵枫走到吴福荣身前,作揖道:“吴大叔,方才是我的不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不敢不敢!老朽可受不起。”吴福荣冷声道。
赵枫见吴福荣不领情,也不以为意,笑问道:“难道大叔就不想知道,夫人刚才和我说了啥?”
这一点,吴福荣的确非常想知道,但他也拉不下面子去问赵枫,张了下嘴,却也没有出声。
“唉!可惜,可惜啊!”赵枫忽然长叹一声,摇头道。
吴福荣顺口问道:“可惜什么?”但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赵枫笑道:“可惜你在醉仙居的日子,恐怕不长喽。”
吴福荣心头一惊,怒道:“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还有,方才你到底又和夫人说了甚么?”
赵枫摊开双手道:“方才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一直都是夫人在说,她说等到醉仙居重新开张,便出面打理醉仙居,所以我说大叔您恐怕过不了几年,就可以跟周师傅一样,回家颐养天年了。”
“此话当真?”
吴福荣心中一喜,赶忙问道。颐养天年暂且不说,要是秦夫人能够出面打理醉仙居的生意,那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他如今身子还算是比较硬朗,但是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很多事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秦家就剩下秦夫人一根独苗了,要是她能够出面,那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对吴福荣是一种解脱,他不再担心有朝一日他双眼一闭,秦夫人一个人能不能撑的住。
赵枫笑道:“当然,我难敢骗您,不信你自己进去问夫人就是了,而且从现在开始,我将正式成为醉仙居老……东家。”
吴福荣皱眉瞧了赵枫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老朽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方才说那么多,只是为了让夫人出来打理醉仙居。”
你反应的也忒慢了点!
赵枫嘿嘿笑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减少您肩上的担子,才这么做的嘛。”
吴福荣显然不信她的鬼话,没好气道:“只要你以后少吓老朽几次,老朽就要烧高香了!”
“哪能啊!”赵枫赔笑道。
虽然已知赵枫方才并不是故意辱骂秦夫人,但是一想起,赵枫适才说的那些话,吴福荣还是感到有些后怕,劝道:“赵公子,我知你是一番好意,但是你方才对夫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我知道,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若我不那样说,你以为夫人还会答应我吗?”赵枫翻着白眼道。
她说得到也不无道理。
吴福荣点点头,又道:“但你也得事先让我知道啊!”
赵枫没好气道:“大叔,我要是事先就告诉你的话,那我那番话还有机会说出口吗?”
......
吴福荣听罢,变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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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赵枫便去了后厨看了看自己的徒弟们。
赵枫之前就把一些刀工技法教给了他们,比如切、劈、剁,以及一些如何处理的食物的形态的技巧,如丝,段,丁,块......。
每当他们在练习的时候,赵枫都在一旁不断叮嘱他们不要偷懒,一定得刻苦练习。
因为这刀工技巧足以直接影响一道菜肴的色、香、味、形四种关键要素。就好一栋大楼的根基,若是根基都没有打好,即便上面建的多么华丽雄伟,那也只是一栋危楼罢了。
几个徒弟当中,就属宁不凡天分最高,其他人都差不多。赵枫也有心培养这宁不凡,不过,学厨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跟学功夫一样,得靠长时间的练习,方能有所进步,赵枫想趁着这段时间,再教他们一些基本功,比如颠锅,洗菜买菜,以及对食物的认识,
不要等到到时醉仙居正式开张后,这些东西还都要她亲自做的话,那她岂不忙死了。
至于调味和做菜,赵枫打算还是等以后她自己做菜的时候,再教他们。
其实厨房还只能算是一位厨师的第二战场,第一战场乃是菜市场。
买菜其实也是一门技术,如何能够从一堆参差不齐的材料里,挑选出最上等且最适合自己的材料,这对厨师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这一日,赵枫带着几个徒弟来到菜场。
“这是什么肉?”赵枫指着案板上一块瘦肉问道。
“猪肉。”几人一口答道。
赵枫双目一翻,道:“这是后腿肉。”叹了口气,又道:“这块肉厚身嫩滑,怎么做才好?”
宁不凡沉默不语
吴小六嘿嘿笑道:“好肉当然怎么做都好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也就是不知道是吧。”
赵枫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切丝,切片,做法焖、炖、酱都行。”说着又拿起那块肉,递给宁不凡道:“这块肉有多重?”
宁不凡掂了几下,道:“一斤多一点吧。”然后又递给了柱子其他人。
吴小六试了试,道:“我看应该没有一斤。”
“我说是一斤半。”
“快要有两斤了吧”
“什么一斤半,两斤的,是一斤二两。”赵枫叹了口气,不满的摇了摇头,拿起那块肉递给屠夫道:“大叔,我就要这块肉了。”
屠夫拿秤一称,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惊讶道:“这位小哥,你真是好眼力,正好一斤二两。”
赵枫礼貌一笑,又朝着几个徒弟,道:“做厨师,配料是基本功,斤两有多少,自己心中要有数,不要到时叫你炒两盘一样的菜,结果一盘用一斤肉,另一盘用半斤肉,这样端出去,那客人还不得骂死咱们,还有抓调味料的时候,你们怎么抓?抓多少?难不成我还得为你们雇个伙计,在一旁帮你们称?记住,以后不管是买什么东西的时候,都得给我注意这点,知道吗?”
“知道。”
赵枫叫他们拿上肉,又来到街边一个卖鱼的老爹面前,指着老爹面前那个装着□□条鲤鱼的大鱼篓道:“你们三个把里面最新鲜的三条鱼给我挑出来。”
几人一听,纷纷蹲下身子研究起来。
过了一会,几人分别选好了自己认为是最新鲜的鱼。
赵枫一眼扫视过去,见几个人手中的鱼,也就宁不凡的还算好些,其他的一条比一条大,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怒道:“你们以为是选金子啊,越大的就越好,你看看你们选的鱼,不是鱼目凹了下去,就是鱼身已经失去了光泽,这一看就知道已经不新鲜了,你们也真够好心的,把最差的全都挑走了,好的就都留给别人。”
几人被赵枫训的毫无脾气,低头不语。
接着赵枫又带上这三个家伙,在集市上转了几圈,每每看到一些平日子比较常用到的食物或者调味料,赵枫都不厌其烦的跟他们讲解这些食物的味道,能做什么菜,以及跟对身体的利弊,偶尔也给他们讲几个关于食物的故事,提高他们的兴趣。
虽然说其他几个人不如宁不凡优秀,但是好在够勤奋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也敢于发问。
赵枫自然是一遍又一遍的跟他们解释,直到他们都明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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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醉仙居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便是上一次赵枫在翡翠楼门口所救的陈阿南母子。
陈阿南母子见到赵枫,立刻倒地便拜。
赵枫急忙扶起他们,不高兴道:“你们这是干啥?我又没死,拜我作甚,快快起来。”说着就将他们母子给扶了起来。
陈大娘泪汪汪的说道:“大官人对老身母子的恩情,老身无以回报,他日做牛做马,全凭官人吩咐。”
“大娘言重了,在下又没出什么力。”赵枫见陈阿南母子面色红润,白白净净的,跟当日那副病怏怏,脏兮兮的模样,完全有着天壤之别。
便趁着这个机会,向陈大娘询问了一番,才知道他们原是邢州人士,数月前,他们的家乡遭遇了一场瘟疫,陈阿南的父亲也不幸去世,陈大娘便带着陈阿南逃难于此,若不是碰到赵枫,想必早就饿死街头了。
赵枫听了,心中十分同情他们母子,开口安慰了他们几句,让他们放心在醉仙居住下便是。
陈阿南母子见赵枫愿意收留自己,高兴的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特别是那陈大娘,简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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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枫看着这醉仙居就快要装修好了。
便去了秦府,把自己挑选难民来醉仙居当酒保的计划告诉了秦夫人。
都没有。
秦夫人听罢,登时兴奋不已,如今醉仙居正是用人之际,这是再好不过了。
“我觉得这样做很好,那些难民也十分可怜,可惜我们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秦夫人轻叹道。
“夫人真乃菩萨转世,仅凭这一颗善心,也绝非我辈能及。”赵枫感叹道。
“你这人说话,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前些日子还骂我不忠不孝,如今又夸我菩萨转世,你这张嘴呀,也绝非我辈能及。”秦夫人白了她一眼,笑骂道。
赵枫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夫人真爱说笑,我怎么敢骂夫人,那次也只逼于无奈,夫人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秦夫人哼了一声,道:“这你放心,我可没你那么斤斤计较。”
“那是,那是。”赵枫点头道,心里却想,你若不斤斤计较,干嘛还故意提那天的事,分明就是记恨在心。
秦夫人瞧他那副言不由衷的模样,甚感无奈,便也不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转瞬一想是又喜又忧,她这几日都还在为了招人的事感到烦劳,如今听到赵枫早已把人给找好了,心里能不高兴吗。
只是,赵枫一下子就找来了三四十人,她认为这实在是有些多了,便问道:“对了,你一下子招来这么多人来,这房间恐怕不够吧。”
“哦,这个我和吴大叔已经商量好了。”
接着,赵枫又将如何安排他们住下的计划告诉了秦夫人。
其实赵枫也觉得有些多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将就着来,两人商量一番后,便计划从这群难民中,挑选出了五个比较年轻,手里麻利点的大娘来醉仙居打扫卫生,再挑选五个年纪大一点的去秦府做家务活,至于房间的安排,赵枫打算让那些大老爷们住在醉仙居后院里,至于那些孩子们,分一部分住到吴福荣家中,反正吴福荣家里就他一个人,他妻子很早以前就因为难产死了。
秦夫人听后,黛眉轻皱,道:“如此算来,似乎房间还是不怎么够用啊。”
赵枫耸耸肩道:“这我也没办法,如今汴京的房租这么昂贵,我们现在哪有闲钱去租房,只能让他们将就着住吧。”
“也只能这样了。”
秦夫人又问道:“我今早听吴叔说,你准备亲自酿酒?”
赵枫点了点头,道:“如今店里只剩下几百斤酒了,到时醉仙居开张,这点酒肯定不够用。”
秦夫人又问道:“既然酿酒,你为何又让吴叔去买酒?”
对于北宋的酒,赵枫印象最深的就是——买醉难。
酒精度顶多十一二度,跟啤酒差不多,难怪当时武松在景阳冈能够连喝□□碗。但还别说,北宋的酒客还就偏好口感香醇的低度酒。
酒精度低,自然就可以多喝,客人喝的多,他们自然也就赚的多,这钱不赚,有伤天理。
宋朝施行的是专利榷酒政策。
对酒类实行专卖称为榷酒,也就是政府严格限制民间私酿私卖酒类,由政府专卖,独享其利,百姓们最多也就是喝点汤而已。
在北宋榷酒的形式有三种,第一种是官监酒务,就是由政府专酿专卖。
其次是买扑坊场,所谓‘买扑’就是承诺向官府缴纳一定数额的税款,获得开坊置铺、酿卖酒的权力。
最后就是特许酒户,在北宋,政府为了保证官酒课的收入,以立法的形式,严格的划分官酒禁地,即有京师、诸道州府所在城市和乡村酒场的所在地。在这范围十数里之内,一般不准民户私酿酒沽卖,形成别无分店,只此官府一家。
但是在官府禁地以外,获得官府特许批准的酒户,则可以酿造或者出售。这就是特许酒户。
在东京,酒户分为两类,一类是用官曲酿酒出售的酒户,这些酒户大多数都住在榷曲区,被称为京酒户。所谓的榷曲,就是官府对酒曲实行专卖,等于就是间接专卖,京酒户可以从官府曲院购得酒曲,再自行酿卖。另一类是缴纳税款获得酿卖权的店铺,被称为乡村酒户。
显然,醉仙居是属于京酒户。
在北宋大一点的酒楼称为正店,小一点的称为脚店,两者的区别,就是正店有买曲酿酒的资格,脚店只是正店的代销点而已。
如今官曲的价格十分昂贵,斤值两百来文,而且最好的酒曲,官府还不对外出售,他们这些京酒户,支付了官曲钱,还得支付一笔额外的白槽、糯米钱才能对外酿酒出卖。
等到京酒户酿完酒出来,利润的空间已经压缩的很小了,大头全让朝廷给拿了。
然而近年来,由于醉仙居的生意一落千丈,吴福荣自然也不敢多酿酒。
虽然北宋是唯一一个鼓励喝酒的朝代,但是私营酒业却不是很发达,与兴旺发达的官营酒业不可同日而语。
赵枫了解清楚后,很快就想到了后世了锐奥调味酒,毕竟她也是个正规调酒师啊,还有证的。
赵枫嘿嘿笑道:“这个……暂时还不能说,夫人莫怪。”
我敢怪你?
秦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又把她对酒楼装潢的一些新想法,跟赵枫说了一遍。
对于这年代装潢方面的事,赵枫本来就不大懂,几乎都没怎么听,什么意见也没给,一个劲的夸秦夫人干得好,反正就是一顿猛夸,还说这些事以后也用不着问他了,你自己决定便行了。弄得秦夫人脸都红透了。
赵枫知道秦夫人现在最缺的就信心,所以自己一定得帮她提升信心,作为一个老板,自信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二来自己现在也忙的够头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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