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枫心下暗叫惭愧,剽窃古人诗词,原先自己是极为鄙夷的,恍惚间自己竟也成了这样的人。不过好在自己背诵的这些诗词,原作者还都没出世,因此也算不得侵犯他们的版权。见范碧云竟为自己的“才思”所震,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端起酒杯,踱到她身边,笑着道:“范小姐,令曾祖父《苏幕遮》中有句‘明月楼高休独倚’,小姐为何看向对明月,难道也是茶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但不知小姐所思者为谁人?”
范碧云回过神来,不觉脸上一红,低头轻啜了一口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羞涩,而后缓缓地道:“家父公干在外,家乡又远在千里之外,如今对此明月,怎能不‘黯乡魂,追旅思’?”她也化用曾祖父《苏幕遮》的两句,轻巧地将尴尬掩饰过去。
赵枫将酒饮尽,呵呵笑道:“不想范小姐却也是善感之人。”
“难道,贤弟就不‘黯乡魂,追旅思’?”赵?奇道。
国人有乡土情结由来已久,因此思乡之佳作也是层出不穷,几千年来传唱不休。故土犹如胎记一般烙在国人骨髓血液之中,虽历经辗转流连,终究不能淡化稀释。赵?听她话中似乎并不怀念家乡,因此大为惊诧。
赵枫哑然失笑,心想自从来到宋代之后,自己也是无时无刻想着自己的家乡。
www.yzyouth.com但此刻她好胜心大起,在漂亮女孩子面前逞强的习惯又露了出来,摆出一副慨然的样子道:“大丈夫当以四海为家,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赵某素来不以物喜,亦不以己忧。”
范碧云见他言辄便用祖父之言,还道他仰慕祖父之风,对他亲近之意又不由近了一层,忍不住抬起头看,却正碰上赵枫的投来的视线。范碧云平素在家中倒也经常遇到一些年轻公子,但那些人纵然不是纨绔子弟,也都是些才学平庸,相貌平常的人,哪里像赵枫这样才思敏捷出口成章,而且所作无一不是精品。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正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虽然平时里有点胡闹,但毕竟到了懂事的年纪,朦胧的情愫已在她心底悄悄滋长。恰巧这时又看到赵枫投来的目光,心中一慌,脸上突地蹿出两朵火红来,一时间倒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倒是赵?眼尖头脑快,喃喃地淬骂了一声道:“该死的伙计,怎么还不温壶酒来?小青你出去催催。”
范碧云这才缓过劲来,却已是羞得一脸的晕红,不敢再去看他,只得轻轻笑道:“赵兄果然胸怀大志,前日还言道无意于功名,却真是深藏不露呵。”
功名?要功名何用?有钱就行了。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凭后世的学识来改变历史?穿越的人多了去了,动辄就能让古人拜为神仙天人,挥手之间就可以拨转历史的车轮,简直滑稽可笑透顶。一介白丁布衣,有些“惊人”学识,就一定能左右时局?苏轼也算是个千年少见的天才了,还不是一样落得半世漂泊的下场?
不过刚才大用范仲淹的名句,这时若再说自己无意于功名,倒显得自己在刻意隐瞒什么。赵枫呵呵一笑,道:“封侯非我愿,但愿世间平。”
“封侯非我愿,但愿世间平。”范碧云心中大震,不想他竟是胸怀天下的奇男子,真有祖父当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风,一颗芳心,顿时全都倾于他身。暗想如能与此人结为秦晋,也不枉于人间走上这一遭了。想到这里时,心儿却是怦怦乱跳不已。
赵?道:“贤弟果然非一般人物,他日能到汴都一展大志,也不枉费一番雄才。”
“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打算和妹一起妹去汴京。所以才变卖那绝世好面。”
“哦,竟然如此!愚兄也正好要去汴京,不如结伴而行。对了,我出一千贯买你那绝世好面。”
赵枫心中暗道,这人真是财大气粗,范碧云又叫他赵叔,很可能来头比较大,俗话说得好,朋友多了路好走。交了这样的朋友,以后的生活也不愁没有着落……
“小弟今日与兄长一见如故,这绝世好面便送于兄长做见面礼吧。”
“这哪里行,我岂能白拿贤弟的东西。”
“哎呀,兄长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两人互相推辞了一阵子,最终赵?以一百两买下了方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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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面,杨柳吐翠。
红日高悬,阳光和煦。
汴河。河水清粼,如丝绸般滑过。河面上游船如梭,船上时而传来袅袅琴声,时而传来阵阵嬉笑声,时而传来朗朗诵读之声,情景甚是热闹。
河两岸,杨柳依依,阳光照在嫩绿的柳叶上,珠光翠色,像被水泼过了一样,煞是好看。
临近河道两旁的街道,更是繁花似锦,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有挑担赶路的,有赶驴送货的,还有一些文人雅士驻足河边欣赏汴河美景,偶而吟诵几句诗词。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楼、当铺,作坊等等。
这街道名叫汴河大街,可以算是汴京城的中心地带。
在一座拱形大桥的西侧,挺立着一座三层高的阁楼,流檐飞壁,亭宇楼阁,气势非凡。
二楼的屋檐上高悬着一块大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朱红色的大字---醉仙居。
顾名思义,这显然是一家酒楼。
楼外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但楼内却是冷冷清清,客人也是寥寥无几。
仅仅是一门之隔,差别竟是如此之大,难免不让人感到好奇。
一楼的大厅内,只站着两人,一个掌柜和一个酒保,那掌柜年纪约莫五十来岁,头戴着一顶员外帽,身着一件黄色丝绸长袍,留着一撮黑白参杂的长须,站在柜台内,一手抓着毛笔,一手则是拨动着桌子上那副黑漆漆的算盘。
那酒保不过才十六七岁,模样青涩,身着蓝色长衫,头戴一顶蓝色小帽,左肩上搭着一块白布,靠着门沿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摸样。
“酒保,酒保!”
“你还傻站在这里做甚,还不赶快上去招呼客人!”老掌柜见六子还愣在那里,急忙喊道。
“哦哦哦!”
六子微微一怔,急忙提着一壶茶水,朝着楼上跑去。
来到二楼,这里的情况比楼下也好不了多少,只有靠最里面的那张临窗的桌子上坐着两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坐在里面的那位身穿一袭白色长衫,坐在外面的那位则是穿着一袭青色长衫。
六子来到桌前,弯着腰,满脸笑容的问道:“两位客官,请问有......!”
“砰!”
那白衫书生不等六子把话说完,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倏然起身,满脸怒容,指着桌上的那三碗菜,道:“好你个酒保,竟敢戏弄本大爷,我且问你,你给我们上的是些甚东西?”
六子被吓的一哆嗦,一对机灵的黑眸子朝着桌上的那三碗菜瞅了瞅,小声念道:“莲子羹头,酱牛肉,清炒鸭掌。”皱眉想了下,忐忑的朝着那位客官道:“这位客官,小的应该没有上错呀,您们方才的确点的是这三道菜。”
“哼,菜是没有上错,不过”白衫书生冷冷一笑,话锋一转,道:“这莲子羹头,甜的发腻,这酱牛肉,又咸的难以入口,还有这碗清炒鸭掌,鸭掌比石头还硬,不要说是给人吃的,我看就连猪食都不如,简直岂有此理。”
白衫书生说的是口沫横飞,六子听的是冷汗直流。
要换做几年前,他心里肯定会以为这两位是来找晦气的,但是现在,他一想到厨房里那位秃顶老头,心里便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惶恐道:“这---这位客官,小的---小的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白衫书生冷笑一声,抓起面前的那双筷子掷于六子脚下,哼道:“你自己尝尝吧。”
“是是是!小的这就尝!”
六子捡起脚下的筷子,看着桌上的那三碗菜,咽了咽口水,眼神中透着一丝恐惧,他先是用汤勺舀了一小瓢莲子羹头倒进嘴里,果然甜的牙齿都快掉了,六子眉头微皱,又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中,刚咀嚼了一下,双眼紧闭,两条细眉都快要拧在一起了,这哪是牛肉啊,分明就是盐巴。
六子没敢在嚼,强行将那块牛肉给吞了进去,可是刚吞进去,胃里忽然一阵涌动,“哇”的一声,又给吐了出来。
白衫书生见了,冷笑道:“怎么样?我没有诬陷你们吧。”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立刻叫人给您换。”六子急忙弯腰一个劲的道歉。
“那倒不必了,”白衫书生摇摇头,用白纸扇指着桌上那三道菜,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道:“只要你把这三碗菜给我通通吃掉,我便不与你计较。”
要吃下这三碗菜,那还真不如去跟猪抢饭吃。
六子登时就吓得面色苍白,双脚发抖。
那一旁青衫书生见这酒保还是一个小孩,心中稍有不忍,站起来了,拱手道:“长元兄,请息怒,咱们犯不着跟一个酒保生气,要不这样,等下由在下做东,我们再约上几个好友一起去对面的翡翠轩,把酒吟诗,不知长元兄意下如何?”
白衫书生一听,觉得此话也不无道理,他好歹也是一读书人,竟然跟一个酒保较起劲来,实在是有**份!拱手道:“少观兄所言甚是。”说罢长袖一甩,便和那青衫书生一起下楼去了。
临走前,那青衫书生还扔下些碎银在桌上。
他们这些文人雅士,自视甚高,而且最要面子,虽然这餐饭,他们即使不付一文钱,那也绝对无可厚非,但是他们断然不会为了一餐饭钱,而让人落下口舌。
等到他们下楼后,六子才着实松了一口气,怔怔望着桌上的那三碗菜,叹道:“这下好了,全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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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冷风瑟瑟。除了夜夜笙歌的青楼以外,各个酒馆茶楼都纷纷闭门谢客。
“唉---!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醉仙居的老掌柜在柜台查点完账后,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一天到头,他们才做了一单生意,而且还把客人给气走了,这种惨目忍睹生意额,简直就令人发指。
“快三更天了,六子,把门关上吧!”
“哦!”
六子应了一声,朝着门外走去。
这时候却来两个人,正是赵枫和甄小如,她们进城之后便和赵?分开,还约好三日后再汴河边见面。
“两位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
“无妨,我是来谈生意的,我们想买下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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