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庄子里的人，就连走路都显得格外轻。
一妇人身后领着三四个丫鬟，他们手里都端着格外精致的糕点，朝着小院走去。
轻轻推开门，就看见小院的院子里摆着一个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个灵位。
“故妣慕白氏孺人亦兰之位。”
看到灵位，妇人心下大惊，但是很快就掩起了自己面上的惊诧，指挥着人将糕点摆在灵位前。
此时孙嬷嬷带着两个小跟班，手里端着水果，走过来将水果放到灵位前。
慕翾穿着一身素衣出来之后，就看见妇人穿着红色的衣衫，正花枝招展的站在母亲灵堂前，指挥着。
“如果不想死，就回去给我换了你这身花孔雀衣服。”慕翾走过来，眼睛一暗。
妇人看到慕翾走过来之后，朝后退了几步，当家的最近不在家，走的时候也说过要顺着这小丫头，所以妇人眼珠一转，低头俯首状，懦懦的称是。
等到妇人走了之后，慕翾才跪在了下面的蒲团之上，孙嬷嬷将挂钱，靠在一棵树上。
九十一斤纸钱，表示对死者“九死一生还”的寄托，点九柱香、九支红烛，供奉的食物除了水果和糕点还有肉包子和香饼，以谓死者在阴间免于恶狗的缠噬。
孙嬷嬷也跪在了慕翾身后，在慕翾上了香之后，孙嬷嬷就动手开始烧纸。
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正则，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小人儿，最后拉着灵均也跪在了慕翾的身后。
这院子里的小径虽然是用块石砌成的，但是跪在地上也磕人的紧。
孙嬷嬷朝后看了一眼，又看向慕翾，慕翾烟波微转，但是最后却并没说什么。
面对灵位，上面写着的那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毕竟这身体里有那么一魂一魄曾受过此人的温暖，似乎还记得，当初她为自己做的梅花糕，还记得她曾为自己弹的那首曲，她曾为自己发怒处死过两个欺负过自己的小厮……
她是那么的善良，却甘愿为自己这个痴儿，手染鲜血，甘愿为自己惹上跋扈的骂名，甘愿长跪在祠堂……
慕翾至今还记得当日，那么温柔的女子，在看着自己眼里那不甘的眼神。
“小小姐，起来吧，若是小姐在天有灵，会感到心疼的。”孙嬷嬷轻声对着慕翾说道。
“嬷嬷，你领着他们进去吧，我还想在跪上一会。”慕翾看着那灵位，小小身板挺的直直的。
孙嬷嬷知道慕翾倔强，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起身对着后面的两个人说：“你们起来吧。”
小男孩眼睛闪了闪说：“我在这里陪小姐。”
“我……也陪。”小女孩听到哥哥的话，乖巧的说道。
虽然跪在这里，让她的腿很疼，但是哥哥和小姐都在跪着，那么她也不起来，疼吧，疼着，疼着就不疼了。
“嬷嬷。你带他们下去，今天赵大夫过来给灵均看眼睛。”
小女孩看向自己的哥哥，最后看到哥哥起来之后，她才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上的泥土，伸出手拉住哥哥的手。
孙嬷嬷最后只能看了一眼慕翾，无奈的领着两个小萝卜头，走进了偏房。
当赵正固背着药箱推开门走进来之后，就看见那一滩已经烧完了的纸钱，那小小的身子也不知在那里跪了多久。
“小姐身子寒，还是尽快起身，夫人若是看到小姐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也无法瞑目。”赵正固连忙走上前劝慰道。
慕翾眼睛眨了眨说：“母亲会看到吗？”
“会，会，夫人会看到的。”赵正固听到慕翾的话，眼睛一红连忙答道。
慕翾站起来，就朝着房内走去，一直等到房门关上之后，赵正固才叹了一口气朝着偏房走去。
孙嬷嬷刚走出来，就看见了赵正固，愣了一下，就领着他进了房间。
在给小女孩医治眼睛的时候，赵正固对着孙嬷嬷问：“小小姐，身子最近如何？”
“晚上睡觉没有再出过盗汗，而且也不做噩梦了，心口也不喊疼了，除了前日淋雨引发伤寒睡了一觉之后，似乎就好些了。”孙嬷嬷想了想对赵正固说道。
赵正固从药箱中拿出了两个瓷瓶，将瓷瓶交给孙嬷嬷说：“这个瓷瓶里的药丸，你让小小姐，每天都服上两颗，另外这个瓷瓶，是个这小女孩的，你将瓷瓶里的药丸和（huo）水，然后用面巾擦拭，等眼角不再有脓水流出之后，再将这药膏在伤口处，用纱布裹住即可。”
说完之后，就用药箱里又拿出了一盒药膏交给孙嬷嬷。
“我，我妹妹会不会留疤？”小男孩站在旁边问道。
小女孩躺在床上，左眼睁的大大的看向赵正固。
“伤口倒是不深，就是耽误的时间太长，若是在耽误片刻，眼睛感染，这双眼睛估计都无法保住，若不留疤，那就坚持涂抹这药膏，估计养个五六年，这疤能淡化下去。”赵正固解释道。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说：“谢谢，赵大夫。”
“无事，若药膏用完了，就来药堂来找我即可。”
等到小男孩点头之后，孙嬷嬷才将赵正固送了出去，在经过慕翾所住的那间屋子时说：“小小姐，似乎很排斥，我给她诊脉，但是她体内的毒素若不尽快祛除，这对她的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自制的解毒丸也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若是对小小姐身体有好处，你就说一声，我多做一些。”
“小小姐，这是怕了，当初你不在府中，让韦氏得了空隙，这才使得小小姐和小姐皆着了道，小姐更是为此殒命，前段时间，你去越城的时候，小小姐突然毒发，差点就没了命，最后醒来之后，就非常排斥喝药了。”孙嬷嬷也看了眼那关上的房门，小声说道。
“都是我的错，若小小姐再出了什么事，即使我下了地府，也无脸见小姐。”
“赵大夫，这不关你的事，只能怪韦氏太胆大，太阴险。”孙嬷嬷连忙安慰道。
最后赵正固背着自己的药箱，只能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