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公公,我来帮你!”
朱弦原本坐在垄边的大石上,随手掐架子上的豌豆花玩,见骆公公提了一桶水,弓着腰,艰难的挪到另一畦菜地,忙丢了花,跑过去帮他一块儿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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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洋洋趴在她脚边晒太阳的扫帚,也一咕噜爬起来,拖着伤腿上前凑热闹。
算它命大,只被顽童砸伤了一条后腿,经骆公公上药裹伤,才过了十多天,居然又能一瘸一拐的到处游走了。
“不用,不用,你才多少气力,还是坐着吧,莫要顽皮。”骆公公赶紧拦下朱弦。
“我气力大得很呢,看,我都长这么高了,让我帮帮你吧?”朱弦骄傲的仰起头,掌缘在骆公公肩上一比划。
这孩子长得快,已经跟自己齐肩高,就像殿下小时候一样,骆公公鼻腔一热,在这深山小观,野蔬长藿,难为她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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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骆公公半晌不说话,只管呆呆的看自己,朱弦只道他同意了,一声欢呼,抄起捅里的木勺,舀了水泼向地里的蔬菜。
“哎,慢点,慢点儿,当心脚下地滑!”骆公公清醒过来,待要阻止朱弦,见她欢天喜地的模样,又有些不忍。
若是还呆在宫中,她会有许多宫女服侍,嬷嬷教引,还有京城的贵胄世家,争相送了女孩儿来给她做伴读,又怎会在最喜玩耍的年纪,孤孤单单的被关在道观里,连走出山门一步都难?
“完成咯!”朱弦抛了木勺,伸了个惬意的懒腰,望着阳光下绿油油的蔬菜,说不出的欢喜。
“快歇一歇,瞧这满头的大汗。”骆公公拉了朱弦,坐回那块大石上,捡了片蕉叶给她扇凉。
朱弦手背往面上乱抹一气,结果泥垢糊了汗水,登时变成了大花脸,一老一小互瞪了一会,都撑不住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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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朱弦大口大口喝着竹筒里的山泉水,骆公公又心疼的夺了下来,“别喝那么多,水太凉了,要喝回头屋里喝去。”
朱弦休息了一阵,眼看骆公公收拾东西要回去,终于忍不住问:“骆公公,你说,这山里到底有没有土地老爷,或是住着妖怪?”
“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骆公公不解。
“嘻嘻,我在想,定是土地老爷在暗处帮我和扫帚!”朱弦抱着膝盖,眺望高远的云天,无限神往的样子。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骆公公只道朱弦胡说话,在她脑门上爱宠的拍了一下。
“骆公公,我只告诉你一人,千万别让我师父知道,还有裁云姑姑也不能说哦。”朱弦往骆公公身边又挪近了些,神秘兮兮的贴着他耳语。
孩子的心里向来藏不住秘密,况且她少有踏出山门的机会,结果一出去,就遇到这般奇怪的事,叫朱弦如何能在心里憋着不告诉别人?
而在这个道观里,她唯一敢倾诉的,就是最疼爱自己的骆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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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弦开始还只是咬着骆公公的耳朵嘀嘀咕咕,后头越说越高兴,便忘乎所以,把那里出门寻找扫帚,在林子里和群童起争执的事,又说又笑,连比带划的倾倒而出。
“骆公公,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就听见他们哎哟哎哟的直叫唤,也不追上来了?嗯,莫不是山里的土地老爷生气他们欺负扫帚,都给狠狠打了屁股?”朱弦乐不可支,格格的笑了起来,却没注意到,骆公公的脸上越来越鲜明的惊恐之色。
“朱弦!”骆公公一把握住朱弦的手,急急的问,“除了那几个孩子,还有没有别人看见你?”
“骆公公你怎么啦,抓的我好疼!”朱弦皱眉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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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没有?”骆公公却不放她,仍再三追问,花白的眉毛急的直颤抖。
“没有呀?就是有,那也只能是土地老爷。”朱弦不知厉害,还在说着笑话,“几时能再出去一次就好了,我倒要去跟他说声谢谢。”
骆公公一听,吓得面色都变了,连连摆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这要是有个好歹——”
朱弦真不明白了,自己不过偷偷溜出去小半个时辰而已,又没有真的跟人打架,骆公公怎么就害怕成这样?他不是也带过自己到山里拾柴的吗?
哼哼,就是真打,他们不仗着人多,自己也未必会输!
她却不知道,骆公公真正担忧的,不是那群孩子,而是那个奇怪的“土地老爷”。
是朱弦听错了,还是林子里真有个神秘之人?若有,他又会是谁,为何藏着不肯露面?这人对朱弦是好意,还是……
骆公公不敢再往深里想,携了朱弦的手,匆匆的就要离开菜园子,“回去吧,听公公一句话,今后断不可再独自溜出山门了?”
“我知道啦。(
近身特工)”朱弦嘴巴一扁,满心的不以为然,但她也很疼惜骆公公,不肯教他着急。
两人才转身,便发现篱笆背后,站着一位灰袍道姑,正面挟寒霜,眼生怒意的盯着朱弦。
“师,师父?”朱弦吓了一大跳,好容易才忍着没往骆公公身后躲藏,心中大叫糟糕。
她不是别人,正是此间观主如一道姑,也是朱弦最畏惧的师父,平日里淡淡的没啥脾气,可一旦朱弦犯了过错,从来都不含糊要责罚的!
朱弦挪了挪疼痛不已的膝盖,略略挺起腰杆,抬头看屋檐后露出半张脸的太阳。
唉,差不多还得再熬一个多时辰呢。
真是倒霉啊,怎么就那么不巧被师父听去了呢?结果被罚跪在院子里,午饭也没有吃,非得要到太阳落山了才能起来。
如一道姑在窗前伏案抄写经卷,一笔一划的蝇头小楷丝毫不乱,坐在她身边缝补缝衣裳的裁云,却忍不住频频探头,透过窗前修竹枝叶的缝隙,望向那个单薄的身影。
“朱弦都跪了两个时辰了,她小小年纪,身体又单薄,怕受不住哇,我去拿碗水给她吧?”裁云小心翼翼的问。
“你坐着,莫要管她。”如一语气淡漠,波澜不兴。
裁云叹了口气,勉强自己继续做针线。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阵风吹过,竹丛沙沙摇曳,天色很快暗下来,隐隐山雨欲来之势。
裁云再也坐不住,“观主,瞧这天色,眼见一要下大雨,还是让朱弦起来,剩下的,改天再补罚吧?”
“今天若草草了事,她必定要重犯,你愿意这样吗?”如一抄经如故,头也不抬一下。
裁云哑口无言,愣愣的遥望朱弦,心口满是疼惜和苦楚。
她完全理解观主的苦心,朱弦若想一生安宁,就只能静静的呆在这山中道观,不引起世人丁点的关注和怀疑,最好被遥远的隆平宫城内的那些人彻底遗忘!
但是,她也悲愤,也不平。
为什么,为什么朱弦要躲藏?她本该是大随王朝最美丽,最耀眼的明珠啊!
裁云眼眶一热,捧了针线笸箩,匆匆避到另一个看不见朱弦的房间去。
很饿,很渴,很累,朱弦再也跪不直,委顿的瘫坐在脚踝上,脑袋恹恹的垂着,神智也有些昏昏沉沉,早没了气力看日头,数时间。
当她连眼皮都撑不住耷拉下来之际,突然头顶轰隆隆炸响一串闷雷,顿时把她吓醒了,还来不及回神,大滴大滴的雨点已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朱弦心里焦急,就想跑到屋檐下躲避,可才一用力,一股酸麻感直灌膝盖,脚下一软,整个人又摔了回去。
但她没有摔到地上,脊背似乎被一个结实温暖的物事拦住,扶持着她站稳,倾斜而下的大雨也忽然停了。
朱弦抱着脑袋抬头,看见头顶遮了一幅黄色的油纸伞。
“骆公公?”朱弦惊喜交加,立马回头唤了一声。
这个时候“胆敢”来救自己的,也只有骆公公了。
当她的眼睛和那两道目光一碰,却呆住了。
呀,不是骆公公?!
和朱弦咫尺间距,对面而立,一只手掌犹自轻轻搭在她肩头的,是一个她完全陌生,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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