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这天色着实有些晚了。(
真婚假妻,上司老公很霸道)下回,可不能这么着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张嬷嬷撩起纱帘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经快到了黄昏,忍不住说道。
长宁懒洋洋靠在车壁上,笑吟吟道:“嬷嬷,你也太小心了。”
大盛朝对女子并不似前朝那样严苛,就算是未出阁的女子也是可以上街游玩的。
“话虽然这样说,小姐还是当心些才好。别的不说,回去晚了,只怕老夫人和侯爷那里就过不去。”
张嬷嬷劝道。
长宁无奈点头,自己要是不同意,只怕张嬷嬷要说教一路了。
“对了张嬷嬷,今天我们见到的萧管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萧忠,人如其名,对已故的卫国公顾天忠心耿耿。他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人长得不高,胖乎乎的样子,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看上去和气又圆滑。只是不经意间眼中露出的精光,却让长宁知道,这个人远远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无害。
这样一个人,外公当年究竟有什么样的恩德,让他数十年甘心为仆?这份恩德,甚至惠及子女?
张嬷嬷想了半天才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当年国公爷对他有救命之恩。至于再细致的,就没人说过了。”
“这样啊……”
话音未落,外边车夫猛然一声吆喝,车子骤然停住,人喝骂,马嘶叫,顿时就乱了起来。
长宁一个不小心,险些栽了出去,忙一把扶住了车壁。(
帝尊)
张嬷嬷年纪大了,坐的更加不稳,一下子就倒在了车里。
“怎么回事?”长宁扶起张嬷嬷,皱眉问道。
“二小姐,前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小丫头,险些撞到车上。”车夫在外边说道。
这条街不是京城最繁华的,却也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马车走的本来也不快,怎么会差一点撞到人?
长宁掀开了帘子,就见马车前边倒着两个人。大些的是个小女孩儿,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头发蓬乱,小脸又黄又瘦,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的旁边,是一个更小的些的孩子,穿着倒是比那个女孩子整齐些,却也一副瘦弱不堪的模样,脸上有些灰尘显得脏兮兮的,却依然透出一股子苍白,看样子是病了。
“你们没事吧?”长宁下了车,弯下腰去扶起了两个人。小姑娘来不及看自己,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男孩儿,见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戒备地转过身看着长宁,却咬着嘴唇不说话。
“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惊着了我们家小姐,小姐不怪罪你们,还好心扶起来。你不说感激就算了,怎么倒连话都不会说了?”车夫嚷道。
长宁摆摆手,看那女孩儿手肘处的衣服都已经破了,露出的皮肤又黑又脏,却已经渗出了血丝,看样子摔得不轻。忙掏出手帕,柔声道,“你手臂流血了,让我看看好不好?”
或许是觉得她没有恶意,那女孩儿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
长宁正在诧异,旁边巷子里忽然一阵脚步声,跟着跑出来几个人,打头儿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指那女孩儿,骂道:“小娼妇,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跑!”
女孩儿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拉起男孩儿的手转身就要跑。(
鬼王的毒妾)奈何对方人多,早就围了上来。
“这回看你往哪儿跑!”那女人得意地走上前,双手叉着腰,“快跟我回去,晚了一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我不跟你回去!”女孩子眼里滚着眼泪,神色却颇为倔强,“你不是好人!你要卖了我,卖了弟弟,我们都不跟你回去!”
卖?
长宁挑起眉头,那妇人是这两个孩子的什么人?为何要卖这两个孩子?
那女人立起眼睛,骂道:“我是你们娘,养着你还是卖了你,都是我说了算!你们过去,把这俩小崽子给我押回去!”
原本渐渐围上来的路人听了这话,又都要散了——看样子这是家事,外人也管不着不是?
“不是,你不是我娘!”小男孩儿忽然儿尖声嚷道,“你是后娘,后娘!你心太狠了,要把我姐姐卖给一个老太监当小老婆,还要卖了我给人家试药,我都听到了!你不是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后娘怎么这样心狠?”
“就是啊,再怎么着也叫你一声娘,你好歹也不能这样么对待呀!做人要积德呦!”
“唉,没娘的孩子比草都不如哪……”
路人一言一句的,有指责那女人的,有同情那姐弟俩的,也有摇头叹息人心不古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面护着那姐弟两个。
女人恼羞成怒,一边上前举起手一边骂道:“满嘴胡沁的小贱人!”
小女孩儿猛然搂住弟弟将他护在怀里,转过身去缩起肩膀,准备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替弟弟挡住。(
名门弃少)只是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落在身上。
她大着胆子往后看了一眼,就见平常天天欺负自己姐弟的后娘高高地举着手臂一动不动,眼珠子转来转去,嘴张得大大的,嘴角都流下了涎水。
诶,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弟弟也探出脑袋,看傻了。
跟着那女人来的几个人都吓傻了,怎么回事啊?
有个胆子大些的往前凑了凑,捅了捅那女人,“怎了?”
女人不动。
再扒了扒了脸。
女人还是不动。
那人急了,“这是中了邪了还是怎么的?”
那女人眼珠子急转,嗓子里呵呵做声,就是说不出话来。
跟着她来的几个人都围着她,又是捏胳膊又是揉心口,也没见好转。
“瞧瞧,要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呢,这不报应就来啦?”有的路人就幸灾乐祸地说道。
跟着就有附和的,“就是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么。”
摆摊卖菜的老头吆喝一句,“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吧,赶紧着跪下求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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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倒是想跪下,可全身上下跟僵了一样,哪里都动弹不了啊。怎么办?难道那俩小崽子还真有神仙护着?啊呸,不可能!要不从前自己也没少打骂他们,怎么不见这样?
有个跟着女人来的汉子看了一眼长宁,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小姐,是不是我家妹子得罪了您呢?若是,我替她陪个不是,您高抬贵手可好?”
他刚才恍惚看到长宁的手动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心里也没底。再加上眼前的长宁衣饰华贵,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人家的小姐,因此说话分外客气。
张嬷嬷不待长宁说话,挺身而出,“你胡说什么?”
长宁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笑吟吟道:“我倒是想知道,方才这位小弟弟的话是不是真的?当真有人这么狠心厚脸皮,虐待前室子女不算,还要绝人子嗣吗?”
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起来。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胡说!”那汉子红了脸,“你知道什么?”
长宁一指那两个孩子,对众人道:“大家都是有眼睛的,看看这两个孩子什么样子?衣衫褴褛,病的病,弱的弱。再瞧瞧那位夫人……”
“服饰鲜明,面泛红光,分明家里并不缺吃少穿,却将前室的子女养成这个样子,不是虐待是什么?有这份儿狠心,想来这位小弟弟说的,也是真的了。”
“我认得她。”人群里一个挎着篮子卖菜的小哥儿大声道,“她是那边清平巷老王家的后媳妇,老王还卖馄饨烧饼呢,怎么也到不了要卖孩子的地步呀。”
那小姑娘甚是机灵,拉着弟弟跪倒哭道:“各位爷爷伯伯,各位好人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她眼尖,一眼瞧见人群后边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忽然大声哭叫:“爹,求求你了,不要让后娘把弟弟卖给人家试药呀,求求你了!”
说着就朝着那边的人磕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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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人总是对弱者更多一些同情,看着女孩儿姐弟俩瘦弱的身形,孤苦无依的样子,心软些的女人都抹起了眼泪。一听见女孩儿喊爹,都愤怒地转过身子。
老王是偷偷跟过来的,本来想着把俩孩子弄回去就好了。谁知道孩子没抓到,媳妇还直挺挺站在那里动不了了。他见围观的人群情激奋,便也不敢上前,只在后边探头探脑,没想到还是被女孩儿瞧见嚷破了。
路人们见他身上衣服虽然是普通的棉布料,但也整整齐齐的,绝对不是家里过不下去的样儿。要说家道困难,着实难以养活孩子,把孩子卖了陶腾两个钱,也算给孩子找个能活命的去处,这事儿不算少见,任是谁也说不出啥来。可是眼下这个老王家里分明没到那个地步,居然也要卖儿卖女,还是卖给太监卖给试药的,这心思可就太毒了!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亲爹简直禽兽都不如呀!
老王脸上紫涨,索性破罐子破摔,上前就要打那女孩儿,“你个赔钱货,给你找个吃香喝辣的好去处,你反倒怪上了我们?真是没良心!”
女孩儿低声啜泣,也不躲。
这会儿围观的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架住了那老王的手臂,喝道:“你真是个老不羞的,把闺女嫁给太监当小老婆,还说是好去处。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
原本愤怒的人都被他这句话说得哄然大笑起来。就连长宁,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哎呦这后生,真是……”张嬷嬷也不自禁地转过脸去。
老王恼羞成怒,“她是我闺女,我生养了她,她就得听我的!你要是拿得出银子来,卖给你也行!给钱!”
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去。
“你的意思是说,谁给你银子,你就把这两个孩子卖给谁吗?”
清清亮亮的声音响起来,就如同一阵柔风吹过,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老王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小姐,不过见她年纪也不大,便没有放在眼里。听见她这么问,一咬牙,“对,谁给的银子多,这俩孩子就归谁了!”
张嬷嬷摇摇头,这么狠心的爹,天下也难找啊!她从来都是个心软的人,看着小姐弟两个眼泪汪汪悲伤绝望的样子,早就受不了了。可是,她本身也是侯府里的一个仆人罢了,这种买人的事情……
长宁轻轻拍了拍张嬷嬷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走了两步上前去,将那姐弟二人拉了起来,“以后你们跟着我好不好?”
只要能让弟弟好好活着,就好!
小姑娘点了点头。
“你,你给多少银子我也不卖!”老王要银子,不过是想让那个年轻人别多管闲事。这俩孩子的去处早就说好了,怎么能变呢?要是到时候人家来领人他交不出去,那可是要捅大篓子的!
长宁冷笑:“你还是不是男人?说出来的话也能收回去?”
“孩子是我的,你就算有钱也不能强买我的孩子!”
这话说的,倒是大义凛然起来。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让人看了非得认为这是一位慈父。
长宁也不多说,一指那个动弹不得的女人,“孩子卖给我,我让她立时就好了。不卖,就让她后半生都这样吧。”
老王吓了一跳,后半生都这样了?那跟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长宁悠闲地等着他。
老王偷眼去看自己的媳妇,见她满脸呆滞口水横流,眼中却有求恳之色,这模样实在有些没法看。有心再强硬一下,可是媳妇旁边几个大小舅子都看着。他咬了咬牙,心一横,道:“行!”
长宁回头看了一眼张嬷嬷,张嬷嬷会意,看看街道两侧,赶紧找了旁边一个茶楼,去找掌柜的借了纸笔,写了两张身契回来交给长宁。
长宁让那老王按了手印,又交给张嬷嬷收好了,这才走过去,掏出帕子裹住了手,在那女人身上东捏一把西拧一下子,那女人脸上表情就如同开了调料铺子一般好看。
说也奇怪,没一会儿,那女人就“哎呦”一声,只觉得浑身酸软,被掐过的地方火辣辣疼,忍不住就去揉了揉。
“哎,这就好了呀!”
长宁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转身回了车上,朝着那俩姐弟招招手。两个孩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围着妇人上下打量的亲爹,都跟着上了车。
帘子放下的瞬间,长宁突然抬起头往四周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但是四下里看看,却又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回府吧。”她淡淡吩咐。马车继续朝侯府去了。
太白楼雅间中。
“有趣。真没想到,这几天闹出那么个大笑话,这晋阳侯府里居然还有人敢抛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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