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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品皇家媳 第二艳卷 绝艳京师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清修,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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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宫苑中其他殿室不同,这里的殿檐墙壁并非金碧朱黄的鲜亮‘色’,而是深‘色’系,地砖如明镜,光滑而冰冷,不像其他殿室,大冷天儿早就铺了茵毯。

    游廊曲深,钩‘吻’峻峭,四方褐‘色’‘玉’柱冷冰冰,擎天而立。

    处处形同冷宫。

    却比冷宫更要让宫人畏惧。这里是后宫惩治贵‘女’的殿所。

    思罚,亦通司法。

    上一个在殿内受过罚的主子,是已贬为庶民出宫的永嘉郡主,此后清净了许久。

    但空气中,隐约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幽静环境中,也仿若还环绕着‘女’子因为针尖黥面的声嘶力竭。

    金鹤博山炉里安宁定神的檀香,却定不住人心。

    贾太后坐在上首,刚才听说云菀沁的事,虽已气过了一遭,此刻仍是愠意不改。

    旁边,蒋皇后伴坐,双手覆在膝上,不动声‘色’地看着。

    “秦王妃,你太叫哀家失望。”

    再没往日一口一个亲昵的丫头,太后的直呼称号,让殿内气温又骤然降低不少。

    座上人不是祖母童氏,不能用博取怜爱来逃避责罚,云菀沁双膝紧挨着砖地,垂首低颌:“臣媳自知辜负太后期望,罪该万死。”

    贾太后见她态度好,脾气稍减,却依旧蹙眉:“你到底为什么要擅自离京,做事之前就不考虑一下后果吗?大婚前,宫里派过调教嬷嬷上云府教过你皇子妃礼仪,哀家瞧你平时也不是那种疯疯癫癫的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昏了头?”

    下方‘女’子垂了眼脸,贝齿嵌‘唇’:“三爷迟迟不归,臣媳本就牵挂,后来臣媳听说晏阳起了‘乱’子,更是心急如焚,离京前两天做了个噩梦,心里预感极坏,只怕与三爷……再不能见面,每天连饭都吃不下去了,那天也不知道怎的,一时脑袋发了昏,才做出鲁莽的事。”

    说话之间,神‘色’微敛,双颊飞了绯红,似是难为情。

    贾太后看得一怔,心里牵起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回忆,生了几分感概。

    谁没年轻过?谁没喜欢过人?想当年,她也曾和先帝爷有过恩爱时光。

    感情最缠绵的时候,两人一如民间夫妻,恨不得泥巴似的黏在一块儿。

    先帝为她亲手画眉,她为先帝草拟奏折,两人更是偷溜出宫微服巡游过好几次……说起来,这些举止,不符帝后该有的庄重威严,都是不合祖宗家法的。可感情浓的时候,就算是天底下最大的皇家规矩,也管不住。

    如今这对小儿‘女’,可不就是仿似自己跟先帝爷当年一样么?

    云菀沁见贾太后神‘色’动容,心下舒口气,早听说贾太后与先帝爷的恩爱事迹,这会儿只是试试,没料还真是牵动了贾太后的心事。

    果然,贾太后叹了口气:“你啊,心是没错,可做法却是大大的错了。”

    绷紧的氛围如‘抽’走了压力一般,轻松了几分,却有‘女’声幽幽飘来,态度还算温婉,应该是顺着太后此刻的心意:“……别的就罢了,堂堂王妃,‘混’进军队一块儿走了几天,军队是什么地方?全是些粗汉,还和暴动的灾民有过接触,就算是情势所‘逼’,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听了皇后这么一提,贾太后初霁的脸‘色’又是乌云聚拢。

    云菀沁静道:“臣媳曾闻,开国太祖皇帝的姐姐护国长公主和‘女’儿都曾经为大宣社稷在前线立过功劳,臣媳只想效法姑‘奶’‘奶’们。”

    蒋皇后轻嗤,拿护国长公主她们来做例子,能叫人反驳么?那些都是功勋昭著的先人,灵位供在太庙供后世万代敬仰的,莫非还能说拿护国长公主当榜样不对?

    “不要用那些特例来辩解,”蒋皇后声音犹是温和,目光却已经多了两把刀子,“你也说那是开国初,礼崩乐坏,还没建立规章,局势动‘乱’得很,男‘女’‘混’杂自然没什么,可如今已是大宣盛世,既是盛世,一切就该讲规矩。”

    贾太后饶是疼爱这个孙媳‘妇’儿,此刻却已主意已定,道:“你虽有功勋,却也犯了皇室‘女’眷的大忌,按照常理,本该先在思罚殿打你十个板子,再领去宗人府禁足,既你有功,哀家也不愿意让外人说咱们不讲理,便抵了那十个板子,直接送你去宗人府。你可甘心?”

    甘心?这能甘心么?云菀沁苦笑。

    到底还是有些偏心啊,少了十个板子的罚,就像吃饭没给盐,少了点儿调味,蒋皇后脸上并不大满意,也不好忤逆,一抬手,吩咐下去:“来人——”

    殿外太监走近秦王妃身边,语气恭敬,却已添了冷意:“云妃娘娘,得罪了。”

    正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喧嚣。

    脚步声和人声从高墙外传进来,直到走近殿‘门’,才被殿外的‘侍’卫给压制下去了,却又有扑通落地的衣料与地面接触的摩擦声。

    “是什么人?”蒋皇后呵斥。

    殿‘门’的守‘门’太监匆匆来报:“回太后皇后的话,今儿进宫领赏的一群部将,知道秦王妃在思罚殿,特意从三清殿‘门’口赶过来,这会儿都长跪不起,说是要给秦王妃求情呢!”

    云菀沁身子一动。

    “秦王也太过狂妄了吧,利用职权,指示下属来为妻求情,岂有此理。”蒋皇后眉一凝,连太后脸‘色’也难看起来。

    “回皇后的话,听那领头的卫姓小将说,他并不是秦王的部将,而是沈将军半路收的晏阳灾民。”太监禀报。

    “噢?”贾太后眉一结。

    “是的,卫姓小将带着人在殿外长跪不起,请求太后皇后开恩。”

    蒋皇后厉‘色’:“今天他们进宫是领赏的,若不想受罚,就退下去!”

    “娘娘……”太监犹豫,“这话,奴才也曾说过,可那卫姓小将说了,若是能赦了秦王妃,他愿意放弃今天的嘉赏,用他们几十人的奖赏来抵了秦王妃的责罚都成。”

    “岂有此理!”蒋皇后拍案,再不迟疑,“不想下去?来人,调大内禁卫,将他们绑了丢去天牢!”

    “慢着。”半天没说话的贾太后出了声。

    “太后……”蒋皇后一喊,只得制止了‘侍’卫。

    贾太后沉度片刻,睨一眼皇后,似是对她的决断不喜:“这些都是立了功的将士,刚庆功完就喊打喊杀,是嫌朝上如今事儿还不够多么,皇上还病着,你就为他省些心吧!”

    蒋皇后一口气堵了喉里,只得顺从:“是,母后。”

    “将那领头的小子叫进来,哀家要问话。”贾太后道。

    “区区一个士兵,怎么有资格面见太后。”蒋皇后怕无端添了枝节,劝道。

    “哀家不嫌。”贾太后语气已添厌意。

    蒋皇后再不敢说什么。

    太监应下,出去叫人。

    此际,卫小铁和管副官、唐校尉领着士兵跪在思罚殿的朱‘色’高墙外。

    见卫小铁伸长了颈子朝里看,唐校尉瓮声瓮气地嘀咕:“……这样能有用?指不定太后一怒之下,将咱们都送进牢里了,还是走吧……”

    卫小铁睨他一眼:“唐校尉不是发愁在军中老是逗‘弄’小庆哥儿,怕秦王迁怒报复,不知道怎么收场么?这会子不就是机会,为王妃求情,到时三王爷和王妃保准不计较了。”

    唐校尉与管副官对望一眼,再不说话。

    正这时,太监出来通传卫小铁进去。

    卫小铁欣喜若狂,站起来,跟着太监走进思罚殿。

    殿内,云菀沁只听健朗脚步迫近。

    云菀沁悄悄转头,只见卫小铁走进来,跪下,大大咧咧:“小的卫小铁,原籍长川郡晏阳城人氏,现收编沈家军内,拜见太后,拜见皇后。”

    贾太后打量卫小铁:“你倒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被摘了脑袋。”

    卫小铁头埋得低低:“若不是秦王妃施救赠粮,沿途救下小的与同村十来条灾民的‘性’命,只怕咱们十几人已经当了路边饿殍!若不是秦王妃说服沈少将军收留小的进沈家军,小的也没报效朝廷的机会,今儿哪里能有机会跟着长官进宫领赏,早就给阎王爷端茶送水去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那就更不消提,别说太后摘了小的脑袋,就算剥了小的皮,小的也认。”

    贾太后见他说话流利又风趣,深宫里难得见着这种市井气十足的小猴崽子,倒也不讨厌,瞟一眼云菀沁,望着卫小铁,失笑:“说你一句,你个猴崽子对了哀家十句。果真如此?”

    卫小铁卯劲儿点头,在晏阳城‘混’吃‘混’喝长大,怎么不会察言观‘色’?顺着太后的话,讨老人家喜欢:“小猴崽子是伺候秦王妃一块儿进的晏阳,亲眼目睹了娘娘临危不惧,随机应变,如何周旋于黄巾党之中,不仅探听出黄巾党的信儿,又保持距离,进退有度,中间娘娘还阻止过官兵与暴民开战,防止落入山匪的圈套,其后又‘混’入行辕,帮官兵‘诱’出暴民与山匪。这些事儿,纵是一般的男子,也难得有勇气,娘娘这等功劳,不奖就罢了,万万是不该受罚的啊,若是这事传了长川郡去,叫灾民百姓听了,准得为娘娘抱不平!求太后和皇后明察!”

    这个卫小铁,还真是没收错。云菀沁吁了一小口气。

    贾太后知道这猴崽子为了给云菀沁求情,说得不免夸张,可听到此处,仍是沉‘吟’良久,道:“猴崽子先领着你的人下去。”

    “啊?”卫小铁道行有限,瞧不出太后打算,“那……太后打算怎么处置秦王妃?小猴子提着脑袋,等着太后娘娘的答复呢!”

    “岂有此理,太后怎么决定,还得向你通报?”蒋皇后怒斥一句。

    贾太后‘性’子倒是比儿媳‘妇’和气宽宏多了,噗呲一笑:“得了,你这猴子脑儿暂时掉不了,哀家不得辜负了晏阳百姓。”

    云菀沁使了个眼‘色’给卫小铁。

    卫小铁会意,挠着脑袋先离开了。

    殿内恢复安静,片刻后,贾太后澄明目光落至云菀沁身上,考虑一会儿,看了一眼蒋皇后,下了懿旨:“既功臣将士们都为你求情,黜了宗人府之罚,可活罪始终不能免,否则,其他皇子妻妾都照着你有样学样,岂不是‘乱’了套?令你在思罚殿的长青观带发清修,禁足自省,哀家得压压你这‘性’子!”

    再怎么也总比去宗人府强。更比打板子要好。

    云菀沁素来就是个先过完眼下关卡再说的人,柔声领了罚。

    却说三清殿那边,夏侯世廷与太子谈好事,走出殿外。

    太子听说云菀沁被马氏喊去两宫那儿,知道秦王焦虑,并没多纠缠,问完了便散了场子。

    施遥安上前,说了思罚殿那边贾太后的决策,话音一落,果不其然,只见三爷脸‘色’一变,眉头拧成川:“在长青观清修?多久?”

    施遥安心里抖得慌:“说的是罚期三个月。”

    三个月。

    刚成婚没几天就分开,重逢没多时又要分开三个月。

    不过总比她挨板子和送去宗人府要强。

    夏侯世廷不吭声,抑了心‘潮’的起伏,终究,袖子微拂,语气丝毫听不出心绪:“出宫。”

    施遥安也不好劝什么,劝什么都有些无力,走了一半,才记起正事儿,低声道:“对了三爷,韦绍辉勾结土匪的证据,属下已将找到的部分,送去了刑部。不过……始终不是什么铁证,今儿一闹开,韦绍辉的儿子侄子肯定会将余下证据毁尸灭迹,怕是很难了……”

    却见他手一举,示意不用多说:“本王知道。”

    **

    养心殿内的寝卧。

    金丝云龙纹的软榻上,帐子半撩,宁熙帝倚在一张迎枕上,脸‘色’苍白,比起前些日子清减不少,形态有些虚弱,眸中却噙着一似怒意。

    半刻之前,姚福寿已经将韦绍辉在三清殿被揭发通匪谋逆的事,传禀过来。

    当场他便差点犯了病,姚福寿和妙儿一左一右地安抚了半天,才勉强压下。

    到这会儿,他仍是有些心绪难平。

    韦贵妃一进殿就哭哭啼啼,直喊冤枉,更是叫宁熙帝五脏六腑如同炭火在烤,焦躁不已。

    “皇上,分明就是秦王夫‘妇’趁机栽赃啊!妾身揭发云氏不守礼节,千里投夫,他们两公婆倒是好,一不做二不休,将污水反扣于我韦家头上,说妾身兄长利用土匪谋不臣之事!皇上,妾身兄长哪里会有那个胆子啊!您要为韦家做主啊!”

    韦贵妃说着,身子倾前,一下子跪在皇帝膝下,双手抱住龙膝,珠泪‘乱’飞,用着一贯的撒娇手段。

    这男人,毕竟宠了自己母子十几年,这次,兴许也能再通融一次?

    轻轻摇晃男子‘腿’脚半会儿,惟听声音从头上飘来,冷漠而讽刺:“你大哥有没有这个胆子,你自己心知肚明,朕这么些年,早将你韦家的胆子喂‘肥’了。”

    身型打了个晃,韦贵妃呆呆望住皇帝,却咬死了嘴:“皇上,凡是都要讲证据,现如今连秦王都没十足证据。光凭秦王一张嘴,您就完全不信为您效命多年的韦家了吗?”

    宁熙帝表情疲惫,咳了两声,心神晃动,若无十足证据,确实不能随便将这顶帽子扣到韦家头上,不然,别说韦家那些朋党不服,韦绍辉就算不反,指不定也得被‘逼’着反。

    韦贵妃见皇帝不说话,知道他也是底气不足,心里松了口气,趁势上前,举起两拳,为皇帝轻捶了两下背,如‘花’脸蛋上却是哀怨无比:“秦王如今胆子包天,随意指证国舅就罢了,今日还在三清殿侮辱妾身,呜……皇上!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宁熙帝太阳‘穴’突突跳着,‘揉’了两下,还没听明白:“老三侮辱你?怎么会。”

    “皇上,妾身这还能骗您不成?妾身离开三清殿,想与那秦王妃说几句话,秦王只当妾身大庭广众害云氏,竟——竟箍了妾身脖子,将妾身狠狠推到地上!”韦贵妃再次恸哭起来,“皇上要为妾身讨个公道啊!皇上瞧瞧,咱们大宣开国至今,上数几百年,有没有哪个皇子是敢殴打宫里娘娘的!”

    宁熙帝心中火一冒:“果真?”若秦王真如此,羞辱的不是韦贵妃,而是他这个当老子的。

    且不谈辈分地位,父亲的‘女’人,又哪里轮着儿子来教训的?

    这是立了一次功,就忘了形?

    “殿内臣子那会儿都走了,不过还有两名宫人,太子和银儿也都看在眼里,皇上大可叫姚公公去一个个去对证!”韦贵妃梨‘花’带雨,哭得几乎断了肠。

    这与韦家勾结土匪策反是两回事。宁熙帝声音已经掺着浑浊的颤音:“姚福寿!来啊!将秦王给朕叫来!”

    帘子一打,进来的不是姚福寿,却是妙儿,手持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刚熬好的汤‘药’,疾步进来。

    妙儿对韦贵妃匆匆示意行礼,走到皇帝身边,弯下腰,用珐琅鹅勺舀了一小碗棕褐‘色’的汤‘药’,搅动着,道:“姚院判叮嘱过的,避免动气,皇上切不能忘记。”

    宁熙帝这才压下脾气,却仍是攥紧拳头:“姚福寿呢?快叫他给朕把秦王叫进来,这不敬庶母的逆子——咳咳——咳咳——”话没说完,咳得气息几乎噎住,面‘色’急遽涨红。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韦贵妃脸上生了怀疑,惊道,“风寒有这么厉害?查清楚了么?”

    妙儿看一眼韦贵妃:“是的,就是风寒之症,姚院判说了,风邪入喉,集成浓痰,久聚不散,咳嗽症状才尤其的严重,所以才不让人进出,免得沾了风冷,加重病情。”

    韦贵妃这才释了疑‘色’。

    妙儿放下‘药’,将皇帝搀着,靠在了软榻上,小手贴了男子‘胸’膛,上下柔抚,好歹镇住了皇帝的咳喘,见皇帝面‘色’好转,道:“皇上,姚公公去太医院了。你如今身子不适,若没大事不要多‘操’劳,安心歇着。”

    韦贵妃冷笑:“莫贵人没听皇上说么,秦王不敬庶母,方才打骂本宫,还不赶紧去差人将秦王传进来!”

    妙儿坐在软榻边,端起汤‘药’,一匙匙地喂着皇帝:“打骂贵妃?皇上,秦王不是那种人,是不是‘弄’错了?”

    “莫贵人,本宫知道你出身于云家,进宫前是服‘侍’秦王妃的婢子,便是攀附上皇上,也是靠的秦王妃,你心中一定是对你那旧主子感‘激’涕零吧?怎么着,想替旧主子的夫婿说好话?”韦贵妃生了愠怒。

    妙儿捻出托盘上的丝绸餐帕,给皇帝擦擦嘴角‘药’汁:“妾身既然入了宫,唯一的主子就是皇上。妾身只是与那秦王见过几面,印象中,秦王绝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更不可能随便对庶母动粗,”头颈一转,凝视韦贵妃:“所以才想让皇上知道得清楚些,是不是中间有什么细节,贵妃漏说了,免得皇上与秦王父子生了误会。”

    “大胆!”韦贵妃哗的站起身,“你这是在说本宫挑拨皇上与秦王的父子关系?你小小个贵人,刚进宫才多久?不过‘侍’疾几日罢了,是哪里来的胆子质疑本宫!”

    正在喂‘药’的年轻‘女’子手一松,似是受到惊吓,哐啷一声,勺子从指缝间滑进‘药’汤里,惶惶站起身,又跪下来,颤声:“妾身不敢质疑贵妃娘娘!妾身怎么敢!娘娘恕罪!”

    韦贵妃见状,郁结消了大半,‘唇’角一挑,却听榻上男子语带薄怒:“妙儿,起来。”知道韦氏跋扈,今日亲眼一见,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贵人正在给自己喂‘药’,也能被她吓得丢下御用‘药’,先去给她告饶,可见她平日在后宫‘女’眷中,是有多横行霸道。

    韦贵妃见皇帝剜自己一眼,目光掺了厌恶,刚刚的气焰,消失一空。

    妙儿从地毯上提裙起身,重新坐回了榻边,继续喂‘药’。

    大姑娘曾说过,若抵不过人家,遇强则软,许是能胜过一头,人追求的不是最强,而是将自己变成个弹簧,在不同的处境,弯压成不同的形状,才是真正的强者。

    大姑娘零零碎碎的一些话,她都记得紧。

    韦贵妃好容易醒了神儿,又扒拉过去,小声提醒:“皇上,那还要传秦王进宫吗……”

    宁熙帝听了妙儿这么一打岔,拉回理智,喝完最后一口汤‘药’,舒服一些,用帕子揩了揩嘴角,冷道:“贵人说得没错,老三的‘性’子,朕是清楚的,自幼到大低调不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皇上,”韦贵妃急了,“不管什么缘故,秦王身为皇子,这么对待妾身,总是有错的,这是打您的脸呐!”

    妙儿站起来,将托盘放到一边的案几上:“妾身知道,秦王对待云妃如珠似宝,若说那秦王真的冲动一次,想必也只能是为了云妃。”

    宁熙帝虽病着,却还没病糊涂,一听这话,明白了,贵妃刚刚讲只是想跟云菀沁说几句话,恐怕不是真的,估计是想要为难云菀沁,才让老三动了火气。若是一般的为难,老三能牛脾气爆发么,肯定贵妃是对云菀沁动了手。

    这般一想,那老三虽有错,做的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为人丈夫的,看见妻子在眼皮子底下被别人殴打,稍微有点儿血‘性’的,谁能坐得住。

    何况老三对她是怎样的珍惜宝贝,宁熙帝又怎会不知道。

    想着,宁熙帝没什么‘精’神多纠结此事,蹙眉摆摆手:“够了,这件事无须再提,你需要担心的事儿,还不够多么?”

    韦贵妃一愣,只得咬了‘唇’,吞下那口气,见皇帝脸‘色’又暗沉下来,厌恶加重,只怕哥哥那事儿还没处理好,自己到头来还惹了皇上的怒,再不敢多啰唣什么,瞪了一眼莫贵人,先告退了。

    寝室内,没了韦氏吵嚷哭泣,静谧一空。

    半晌,男子的咳嗽爆发而出,大力,猛烈,仿似积蓄了很久,现在再不需要隐藏。

    妙儿匆忙捧来一个金丝痰盂接在男子脸下,又轻拍男子的后背。

    宁熙帝喉中一甜,呕出两口血,又用清水漱了口,方才舒服一些。

    妙儿见着痰盂中已经开始发乌的血团,脸上却并没第一次的那种震惊了,只飞快将痰盂拿走,回来站在榻边,叹口气:“皇上——”

    却见宁熙帝摆了摆手,面上泛出虚弱的笑意,属于中年男子的斯文优雅,并没因为重病而全部消失,因为瘦了许多,反倒显得轮廓更添几分忧郁的俊逸:“没事,你早该习惯了,朕也习惯了。”末了,凝住眼前年轻的贵人:“你青‘春’正盛,为你主子挡了‘侍’寝,跟了朕这个时日不多的人,也是难为你了。”

    妙儿望着眼前的男子:“皇上无须多思虑,妾身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也不会让人知道您的病情。”

    倒也是天意。

    祜龙围场秋狩,她在行宫望月阁‘侍’寝时,因为他情思勃发,为了留住自己,吐‘露’了他的病情,让她得知,当今天下至尊之人,已经重病缠身。

    后来,妙儿才知道,原来皇上的这个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连贾太后和蒋皇后都不知道。

    进宫后,她再没见过皇帝,本以为就这么在宫里吃饱喝足地无牵无挂过完一世,没料,那天,宁熙帝赏梅后突然复发疾病,当夜,她就被召去养心殿照料皇上。

    同时,皇帝将她留下来‘侍’疾,同时又提拔她为贵人。

    妙儿明白,宁熙帝这病不愿意让人知道,而她又是极少知道的人之一,才得了这份荣耀。

    其他嫔妃‘艳’羡不已,连最是高贵冷淡的蒋皇后,在她进养心殿前,也曾召见过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贵人,叮嘱自己好生照顾。

    ‘侍’疾就‘侍’疾,她如今拿这宫廷生活,不过当一份差事,尽心尽责就行了,大姑娘说过,无论宅子里过,还是宫里过,宠辱不惊,方能活得自在。

    **

    刑部提了韦绍辉后,隔离审查,并且开始全力搜证。

    举朝暗中震惊,却因事件还未完全浮上水面,加上太子之前放过话,都不敢明着说什么,‘私’下却炸开了锅。

    与韦家‘交’好的臣宦如热锅上蚂蚁,纷纷开始与韦氏一党撇清关系。

    韦府与相关子侄、近亲、姻亲府邸,皆被满‘门’搜查。

    太子一纸旨意,相关部‘门’的官员连魏王府的‘门’都登过。

    与此同时,后宫中,这几天,也是韦贵妃一辈子最煎熬的日子。

    直到第四天晌午,银儿从刑部探回了消息。

    几天下来,朝廷搜索无果,除了捉拿韦国舅的当天,秦王递去刑部的那些无足轻重的证据,根本再无其他。

    绷紧了几天的弦,这一刻,终于松弛了!韦贵妃眉头舒展,大大松了一口气。

    好几天都还没能找到什么,再找着证据的可能‘性’更小。

    就算皇上猜疑,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也不能硬对韦家赶尽杀绝了。

    秦王——看他怎么收场!这次打不趴韦家,待兄长翻身,叫他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韦贵妃喜得‘揉’‘胸’,‘胸’口的郁闷气儿一朝尽散,正是准备叫婢子备香还愿,却听姚福寿过来了常宁宫,传道:“贵妃娘娘,皇上召您去一趟养心殿。”

    皇上召她?

    韦贵妃喜出望外,那日韦家出事后,皇上对着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看得一清二楚,今日居然亲自叫自己过去?

    “姚公公,皇上叫本宫去是什么事?”

    姚福寿意味深长地看贵妃一眼,拂尘一扬,‘唇’角含了一缕说不出的笑意,语气温和:“贵妃去了不就知道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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