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察看了下苏梅的气色，接着又替她把脉。
单于脸色变得益发的凝重。
见状，余下几人不由得心中一惊。
君飞扬面上虽已恢复平静。
然则，惟有他知道藏在衣袖内的手，那只手，悄然抖出满掌冷汗。
他缩臂无助的抱紧苏梅。
“小师妹，借你匕首一用。”单于忽道。
颜篍连忙由怀中掏出来一柄雕工精美的银匕首，递上前去。
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单于。
单于迅速接过银匕首，拔出，又抓起苏梅白嫩的一只手，眼疾手快的，往她手腕处轻轻地一刀。
刹那间，鲜血涌溢而出。
红人双眸。
更却惊颤心魂。
颜篍大骇，一面瞠目结舌的瞪住单于手上。
只见她原先银光闪闪的那柄匕首，眼下沾过苏梅的血后，转瞬变成了黑色。
好——可怕！
颜篍倒抽一口气。
谷若素也是大受打击，喃喃自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我明明已经……不可能！她中的不是绝情香！”
说着听得扑的一声，她整个人跌坐地上。
偏过头，谷若素望向君飞扬怀中的苏梅。
顷刻间泪如雨下。
“……若素无能……是若素无能……是我、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们！”
圈住苏梅的双臂又紧了紧。
君飞扬静静凝视着怀中苏梅的脸。
黑眸布满温柔，同时，布满了悲痛。
“可否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君飞扬轻声问道，低首以指快速地为苏梅点穴止血。
“早先师叔提及的绝情解药，可是由这位夫人配制？”
单于直起身，鹰眸嗖地射向一旁满面哀色的谷若素。
君飞扬一怔。
眸光随即也投落在谷若素身上。
君飞扬若有所思的看着谷若素，眉宇微微蹙起，他沉吟道：“那解药……有何不妥？”
“据我所知，要解绝情之毒，少不得一味主药，就是——相思泪。”
说着单于面色一凛，厉声问谷若素：“请问这位夫人，解药里面如果没有相思泪，甚者，用霜露替换主药，便是会如何？”
似乎意料之外，亦在意料之中。
望着苏梅恬睡似的面颜，谷若素缓缓扬起一抹极致灿烂的笑。
只见她低柔轻道：“梦梦如生生，生生若梦梦，梦非梦，生非生，梦亦是生，生亦为梦。”
声音犹若十里春风，带着无尽温柔拂面而过。
颜篍只觉得她这话听来甚耳熟，却又一时不记何时何处听过。
梦……生……生……
凝神寻思间，又听到师叔君飞扬寒声道：“江湖盛传，‘千金难得一绝情，百年不遇长安梦’。长安梦自江湖上消失已是百年有余，却不想，今日竟以这样狠毒的一副心肠，重现人世！”
长！安！梦！
难以言喻的震惊，颜篍张大了嘴巴。
浮生若梦。
梦如浮生。
真是长安梦！
竟然是江湖上失传逾百年的长安梦！
可是，谷夫人她为什么要加害苏姐姐？
她不是苏姐姐的姨姥姥吗？
这时，商路心有灵犀的开腔道：“空花落，摇云斜，山月不知。一场寂寞凭谁诉？悔不当时留住。”
谷若素那藏得极深、无处可诉、狰狞丑陋的面目，被他直接一把揪了出来……
不哭了，万事有苏意替你做主。
只要能够像现在这样看着你，守着你，不管你心里面的人到底是谁，苏意此生无悔。
就算真是破罐子，你忍心，我可舍不得由你破摔。
渐笑渐无力。
最后的一丝笑意转眼即逝。
谷若素脸色一片苍白，颤声哭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娶了别人，为什么？你明明同我说‘此生无悔’，你为什么要反悔？为什么！”
扯袖拭掉满腮泪痕，她抬起头，泛红的眼眸扫过商路、颜篍，苏梅，最后与君飞扬四目相视。
“他们过得这般快活，那我一人孤苦伶仃，傻傻等几十年，却又为了什么？”
语间泪花一涌而出，谷若素倔强地偏过头，续道：“你们来干什么？你们不该来的！”
“既然我害了她一回，我还她便是！这样也好，今日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用欠着谁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不知往嘴里塞进什么，仰头一咽，而后又哭又笑的一阵低唱：
“岸上人人笑我嘞，秦淮女儿寡情啊，万众一心的防呀，最怕郎君上秦淮啊……”
“生在秦淮，我哭笑不由人呀，迎来送去，还有几回哎，怎知遇到个咦，那岸上的薄幸郎，他辜负良缘呀，我担那骂名啊……”
一曲终，她似乎神志失常，口中喃喃不休。
“今日姐姐又出去，她是去见你么？”
“月过中天了，姐姐，姐姐你怎的还不回来！”
“你为何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和她明明长得这般相像，为何你眼里心里只有姐姐？”
“她……”
“她给自己服下了长安梦。”单于道。
颜篍闻言轻轻的摇下头，发出一声长叹：“私欲乱人心。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苏意，她只是不愿意割舍、成全罢。”
“割舍、成全，说得倒是容易，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几人真正能够做到？”商路摇首直笑。
望向颜篍的双眸，目光透着坚定不移。
他商路自认是做不到。
颜篍被商路看得心中直直一阵慌乱，她急忙撇转脸问单于：“大师兄，你既知道苏姐姐中的是长安梦，那解药……”
单于却朝着君飞扬看了过去。
绝情香与长安梦乃同一人所创，皆为断情断缘之物，二者关联甚是微妙。
绝情香的解药只要稍作改动便可炼成长安梦。
而绝情香它本身就又是长安梦的解药。
“要想解苏姑娘身上的毒，得须师叔你配合才行。”单于道。
君飞扬颔首，于是单于续道：“其实绝情香就是长安梦的解药，只是这解药不同寻常，需要有人以身作渡，方能见效。”
“以身作渡？”颜篍奇怪。
“就是……我事先在师叔体内种下绝情之毒，然后割脉取血，直接喂苏姑娘饮下。”单于解释道。
“大师兄你怎会晓得这些？旁的也罢，这长安梦在江湖上消失都已经一百多年了，你又是怎的知道如何解毒？”
“小师妹可还记得江湖上是如何评价绝情香的？”
“闻其异香，可忘情忘爱。”
“前面四字……除了绝情香之外，小师妹你难道就没再联想到其他？”
颜篍凝神想了一下。
灵台突然掠过一道白光，她“啊”了一声。
“美人睡！是不是美人睡？难不成，大师兄你的美人睡跟绝情香……”
颜篍顿住，一面求证地看着单于。
“绝情香与长安梦皆我漠北太祖所创。”单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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