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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打算何时归去?”
赵康身子未动,双臂已有些发颤,“怎么?凌欢这么快就想赶本侯走了?”
梅凌欢垂首,滑落的丝发挡住了眉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见喃喃的低语,似乎在说,“凌欢——只是想送送侯爷!”
“可本侯希望——凌欢能跟本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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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京城。”
梅凌欢摇了摇头。
赵康的双臂稍稍地收了紧,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里,“听我的话,跟我走,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梅凌欢轻叹,“侯爷——为何一直苦苦相逼?”
“因为你总是躲避。”
“侯爷当真肯为凌欢付出真意?”
“此生不负——”
梅凌欢大笑着,笑得眼中似乎要溢出了泪。
“侯爷真会说笑——”
“你不信?”赵康扳过梅凌欢的身子,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赵康此生从不言爱,如今我只问你一句,梅凌欢,赵康此刻的心为谁而动?”
隔着两三层衣料,梅凌欢依然能感受到胸口处强而有力的跳动,他眼望这墨碧色的身影,眼眸中微漾。
他竟看到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满是期盼和哀戚——
也许,也许是酒意使然?凌欢分不清了!
他摇头——
“凌欢,你说,我要听你说,赵康的心为谁而动?”赵康俯首看他,轻喃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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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凌欢摇头,是为了要甩开酒意,也是被赵康问得有些急了。
“放开我——”他欲抽回手,却被赵康握得更紧。
“凌欢,回答我——
“为凌欢——此心为凌欢而动——你满意了吗?平安侯?”他看向赵康,醉眼朦胧,含着水光,“侯爷究竟要凌欢怎样?”
“把你掳了去,关着你,锁着你,一辈子都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梅凌欢眼望着星空,浩瀚无边,是谁,在那片暗暗的云层中躲着叹气?是谁,蒙住了月亮的光辉挡住了这个男人的眼睛,掩了自已的心?
彼此对望,气息相对,他看着赵康,那双鹰眼就像是一个深潭,而自己的白衣就在里面,迷离而模糊,可他却能看清,那里面的人的眼里,重重叠叠堆满了彼此!
“侯爷——”
“这里没有侯爷,只有一个赵康!”
眼波流转,默默低念。
赵康——赵康——
这一刻,他是赵康,而不是那个权倾天下的平安侯。
梅凌欢再次斟满一杯,放在自己的唇边,“那好,梅凌欢就敬赵康一杯——”
赵康看着梅凌欢将酒倒入自己的口中,他心起波澜,不能平静。
白瓷芙蓉的杯与壶,跌落在木桥上,一壶千金的万年醉,流流淌淌落在了莲花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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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凌欢勾住赵康的颈子,将那最后一杯,送入到他的唇齿之间——
风吹荡漾,他们的发丝缠绕,像是要紧紧地栓在一起。
四瓣唇相交,彼此吸允着,索取着,心潮翻涌,一波接着一波,淹没了彼此。
浑然间,天地已经颠倒,万物都已消失,世间只有他们俩——
赵康捧住梅凌欢的脸,看得痴迷。
那人深幽的眸中,汪出了水,淹没了这世间的所有。
他的音容胜过这万里江山,他的一笑倾倒了百里城墙,他的一顾令王侯伏拜称臣。
赵康死死地拥着梅凌欢,像是要把他融进身体里,贪婪着他的味道,他的香气。
及地的白色长袍子,在风的鼓动下,飞扬四起,下一刻已被赵康拨离了身。
“凌欢,我要你!”
怀中的人怔了下,却是不挣不动,像是任他索取一般,听了他的话,轻声哼笑,“得了便要舍,凌欢也有所求,不知侯爷舍得吗?”
早已忍了多时的情欲,此时更是被梅凌欢撩拨得像了炸开了似的,不管不顾。
赵康的唇在他的耳垂边来回摩挲着,一边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下吻,一边不由分说地去撕扯他的束带,如饿了许久的狼,早已等不及,要将猎物吃下肚。
也不管梅凌欢所求的是什么,到了此时,即使是要那月宫的玉兔,他也定要人夺来,送到梅凌欢的手心里。
“凌欢想要什么?我都许了你,都许你——”
梅凌欢迷蒙的眸子一怔,轻摇着头,眼间泛出一丝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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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和自己打赌,心下笃定,却也不知道会不会赢,只能放任一博。
嘘着气轻叹,“许侯爷一夜,换凌欢一生自由——”
此话一出,四周静然。
赵康似被冻结了的雕像一般,久久——久久只是拥着怀里的人,一动不动。
熊熊烈火猛然被雪山冰川覆盖,顷刻,阴寒刺骨的气息弥漫,凛冽得叫人犹如身处千年冰洞,心都不能再跳动。
一句话,让他前一刻还身处在天堂,下一刻又狠狠地将他推向了地狱。
赵康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把推离了怀中人,双手死死地抓住梅凌欢的肩膀。
“梅凌欢,有胆你就再说一遍!”
“这难道不是侯爷想要的吗?”
“梅凌欢,我真想一把掐死你,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剑眉紧锁,一双凌厉的鹰眼满是赤红。
看到赵康似发了疯一样,不住地低吼,梅凌欢哧哧地笑了出来,他知道,他赢了,可此语一出,又断定了赵康的心意,是如何的坚决!
一语,定了他一生。
他的眼神恍恍,“侯爷若想这么做,凌欢就让你遂了愿,便是了!”他仰着头,露出洁白的颈,向着赵康。
赵康红着眼,双手便当真向着那嫩白的颈项伸了过去,那滑嫩似绸的肌肤,在赵康宽大有力的手掌中被揉捏成粉红,片刻过后却也不见真是施了力道。
“怎么?侯爷下不去手?”梅凌欢仰着头,眼睛一动不动,怔怔地只是看着上方那半轮月,在夜晚的云层中闪烁着微光。
朦胧的是月色,还是他的眼?醉意已使得他脑中空空,他已辩不清!
赵康突地松开了手,低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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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没了束缚,梅凌欢正欲嘘出一口气,忽听得身前不远处有人拨剑而起,剑风所到之处,两三株细柳是应声而倒,恍惚中,只见那人喘着粗气,手中举着剑迟迟不肯收鞘。
两个人就这姿态站立了许久,久到梅凌欢似乎已有些酒醒。
四下无声,只有那风吹树叶时发出的簌簌微动。
梅凌欢稍略回神,轻步微晃,走到赵康跟前,轻轻地握上了那只执剑的手。
顷时,那墨碧色的身影终是动了动,顺着梅凌欢那手上的意,只闻金属哧哧摩擦声,将剑收回了鞘。
“侯爷何必动气,小小的一个梅凌欢不值得您如此,侯爷身为将门,为百姓为皇上守住这疆山才是你的责任,不该为了一个山野游人动什么心思!”轻轻一笑,眼脉含情,轻叹,“飞鸿向天,岂能笼困,侯爷还是放凌欢归去吧,那天地——才是梅凌欢的归处!”
赵康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苦苦地笑着,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岂能容得了忤逆。
可如今他这个一挥手便可让天下动荡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就偏偏抓不住这抹白色的淡影。
“梅凌欢,没想到你对我竟是这般狠,连那垂死的鹿儿你都施以善心,要给它一个痛快,而对我,你却——”
看到赵康此刻一脸凄楚模样,梅凌欢别开脸。
此时,由不远处传来茗素的呼唤声,“公子——公子——”
闻声,梅凌欢轻抚了下赵康那只带伤的手臂,“夜深了,侯爷回去吧!”说着话,已是酒意直冲上头,怎么也站不稳了。
他独自转身,步伐迈的凌乱,却要硬撑着,一步一步向茗素的唤声来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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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康,你问我,你的心为谁而动,却不知,与之呼应着的,咚咚作响,又岂是你一个人的心跳。
梅凌欢并非无情,只因为你我来处不同,归处自然不同,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便只是个错误——
既然是错,何必开始——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者,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你不明白,若是放不下,那便只有——苦!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眼中的雾气逼回。
眼前的事物已然模糊,明明扶住的是一棵树,怎么恍惚地又变成了一个人。
“公子——”
“茗素?”
终于挺不住,倒在了自己的书童怀里。
“公子何故喝了这么多酒?”
摇着头垂下眼帘,不让他发现自己眼中的伤情。
就这样睡去吧,明日醒来,忘了所有——
可心中似乎总有挂牵,引他回首。
再往那莲池桥上瞥去,早已不见了那人踪影——
也许本就是自己的一场梦——
想了,念了,便梦了——
只是——
赵康,今夜你的梦中——可曾有梅凌欢!
醒来时,头沉沉的,几乎抬不起来。
梅凌欢强支着身子由床上坐起,发觉到这一夜睡得深沉,错过了平日晨起的修身,也不知今朝是何时。
一抬眼便迎来了剌目的光,晃得他忙遮目扭头。
稍稍向床内靠了靠,躲开了那恼人的日头。
洽是此时,茗素走了进来。
“公子,你醒了?”
梅凌欢用手轻轻揉着额头,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茗素一边拧干了手巾为他擦拭着脸,一边回道,“公子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踏实,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晌午了。”
“什么?这么晚?”
从未这么晚起过,连梅凌欢自己也感到惊讶。
“公子昨个晚上喝了好多酒,醉得不醒人世,自然今早起得晚。”
擦净了脸,茗素又取来檀木梳为梅凌欢梳头,口中开始了叨叨念,“果然这一回了山庄,公子心里便有了依靠,当下不管不顾,什么都放开了,但酒对您可是猛物,多饮伤了身子便就不好了,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就不拦着,任凭着你这般胡闹。”
“不关大哥和二哥的事,是我自己要喝的。”
“公子就是这任性的脾气,凭谁也管不住。”
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则是几Xiong-Di里脾气最倔强的,梅凌欢想定了的事情,任十匹马也是拉不回来的。
茗素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为梅凌欢梳着头发。
梳洗完毕,茗素捧出了一套新衣准备为他换上。
梅凌欢看着那身白衣的袖口和前襟处,绣了几朵红色梅花,不由地蹙紧了眉。
“怎么把这件取出来了?我那件纯白的袍子呢?”
茗素则是扭头哼气了一声,“我还想问公子呢,定是昨个夜里你酒喝得疯了,脱了袍子也不自知,今个早上在那莲花池里让人捡了来,送到浣衣院里,叫那几个浣衣的老婆子心疼了半天。”
“莲花池?”
梅凌欢顿里哑然,昨夜的回忆,如涌潮一般一下子显现在了脑海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愣着神,坐在床边,回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当他意识到昨夜发生的一切,自己竟是始作俑者时,扣着床边的手指,已经用力的有些泛白。
梅凌欢用手掌抚住自己的额头,也掩住了难以言明的难堪。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茗素唤了梅凌欢两声,没听到回应,低下头才发觉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
梅凌欢装作无事地摆了摆手,“无事,只不过是酒意还有些未醒罢了,不碍事。”
茗素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无事就好,方才庄主叫我来唤你去前厅,正巧你也醒了。”
“父亲?知道叫我有什么事吗?”
茗素点头,“侯爷要走,庄主叫集了全庄上下,稍后为侯爷送行。”
“什么?”梅凌欢猛然睁大了眼,不确定地要茗素又说了一遍。
“是真的,今早我还见张将军守在大公子院外,上前去问了才知道,侯爷是在跟大公子辞行,过了晌就走,如今人都已在前厅等着了。”
倏然想起昨晚,赵康不请自来,分明就是来道别的。
可他——
想至此,三两下披了衣裳,一把执起了碧箫,便向着院门走去。
轻功施展,身形一晃,一道白影自“瑶碧居”飞纵,去往了前院。 <u>如果您喜欢本作品,请记得点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发表评论,这是对作者最好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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