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莲十二岁那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并渡河东征,威胁到山西土皇帝阎锡山统治多年的“独立王国”。(
第一宠妃)阎锡山疯狂“剿共”,制造白色恐怖,********太原国民师范等地的********,说故县也有共产党,头上裹红布,手里拿刀枪,成群结伙,“共产共妻”,专门吃小孩肉,把故县列为山西“四大赤区”之一,一时闹得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到处贴出杀人布告,划了血红的勾勾,对共产党“格杀勿论”。背大刀的黄衣马队和黑狗子警察经常到村子里骚扰,发现谁家有一块红布甚至红布条都不得了,杀了许多逃荒要饭的河南“侉子”,不少操外地口音的生意人也被误杀。老百姓们不懂外面的大事,只知道不能有红色的东西,吓得把家里沾红的物件都偷偷烧的烧、毁的毁,玉莲的一件红花小袄儿和一根红头绳也被娘扔进了火膛里,爹爹还特意跑到县城高小将她领回家……
这年初夏,本来该在县城念高小的赵玉莲因此回到庙岭小学,陪伴在此教书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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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岭小学在会仙观大庙里,倒也宽敞清静。
这一天,身兼校长和教员的爹爹,正摇头晃脑地给学生们讲《大学》,沉浸在灌输式的快感中:“‘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参差不齐的学生们如闻天书,基本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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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玉莲却远离教室的大殿耳房里,端坐在炕头读医书。
已入妙龄的玉莲眉清目秀,天生丽质,也算乡村中的人尖子,红颜初露。
忽然,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悄悄出现在房门外,向玉莲招手。
玉莲见是小姐妹仙仙,犹豫片刻,示意让她先走,然后自己轻轻掩上房门,偷偷溜出大庙。
春风拂煦,芳草萋萋。两个儿时的小伙伴手拉手跑出村去,来到浊漳河边。
她们愉快地跑进小树林中去听鸟叫,在河边青草地里采野花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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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漳河水并不浑浊,清澈见底。鸟鸣山幽,河谷间回响大自然美妙的和弦。
玉莲犹如许多妙龄少女那样,忽然触景生情,多愁善感起来,默然坐在河边,凝神东流逝水。
仙仙比玉莲小一岁,小心地问:“玉莲姐,你在想甚呢?”
玉莲轻叹一声,若有所思道:“夜黑县城又杀人了,就为一块红兜肚……”
仙仙立刻激动起来:“谁说不是呢!谁家有一块红布条都不行,逮住当场就砍脑袋呢!听说蟠龙镇大财主秦肇堂家也给抄了,说他家小子是共产党!”
玉莲心里一动:“他家小子不是在太原念书吗?捉住没有?”
仙仙冷笑道:“人家能耐可大了,会上天入地,黑狗子们能捉住人家?”
远处大庙响起下课钟声,玉莲忙起身说了声“回呀”,于是俩少女跑回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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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仙在身后追问道:“玉莲姐,明儿大早一搭儿去俺姥姥家看嫁闺女哇?”
玉莲已经跑远,苗条轻盈的身影儿在花丛绿荫中敏捷地跳跃。
黄昏降临,黑鸦鼓噪。天空阴云密布,沉雷隐隐,千年古庙巍然矗立。
冷风吹拂桅杆上飘舞的旗幡,发出阵阵巨响。下学后的大庙里已空无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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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早早地关好庙门,插牢门栓,又仔细检查了大庙内的各个角落。
耳房里光线阴暗,玉莲学娘的样子,早在瓦盆里和好面,案板上准备好胡萝卜和山药蛋。
爹爹耸肩搓手从门外进来,笑问道:“闺女,咱吃揪面片?”
系围裙的玉莲像一位温柔能干的家庭主妇,微笑道:“爹,俺炒了葱丝辣子。”
爹爹看了看闻了闻香热的葱丝辣子,满意笑:“好闺女!比你娘还能干!”
于是,爹爹烧火,玉莲往锅里揪面片,配合默契,片刻饭得。
屋里昏暗,玉莲点亮了蓖麻籽油灯,父女俩坐到炕沿上,吸溜吸溜地开始喝揪面片汤。
此刻,天已完全黑下来,屋外阴风闷雷此起彼伏,空荡的大庙里悄无声息。
爹爹吃得十分香甜,声音和吃相都略显夸张,赞叹道:“好吃,真好吃!”
玉莲默然一笑,心里却响起仙仙说的事儿,于是抬头问道:“爹,听说秦肇堂家小子是共产党?”
爹爹的脸色倏然严肃起来,看了看女儿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听谁说?可不敢瞎说!”
玉莲沉了沉,却没让步:“他是爹的学生吧?小时候好像来过咱家呢。”
爹爹警惕地听了听屋外动静,凑近女儿低声问:“闺女,你还听说甚呢?”
玉莲如实道:“听仙仙说,秦肇堂家小子是共产党,官家正抓他呢!”
爹爹突然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声道:“悄悄儿!这话也能瞎说呢?赶紧闭上嘴!”
玉莲只得噤声,爹爹又侧耳听了听屋外动静,对玉莲无言地摆手。
蓖麻籽油灯灯花闪跳,父女俩陷入沉默,聆听山雨欲来风雷声。
漆黑的夜空突然闪出雪亮的强光,闪电撕裂厚重的层云,霹雳一声惊雷!
倾盆暴雨从天而降,顿时风雨雷电交织,惊天动地,声音大得怕人。
庙岭村外的浊漳河水洪峰骤临,猛烈的涨潮声活如虎豹豺狼在荒野咆哮。
黑沉沉的大庙不时被强烈的闪电照亮,暴雨如注,神鬼泥塑狰狞。
爹爹披衣枯坐炕头,挑灯夜读,玉莲依偎在爹爹身边,紧张地瞪大眼睛。
风雨雷电中,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凄厉的枪声,好像有人在激烈地交火。
爹爹猛地吹灭了油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玉莲紧紧抓住爹爹的手,惊恐的眼睛在雷电光中闪亮。
突然,猛听窗外“扑通”一声闷响,分明有人从围墙外跳进院子里来了!
玉莲一头钻进爹爹怀里,声音颤抖地喊道:“爹!有人来了!……”
爹爹也听见了动静,紧紧搂住女儿低声喝斥道:“悄悄!俺闺女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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