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位,却没有任何人敢轻看与他。
www.justsou.com对与他,大唐上下更多的是钦佩。也包括李修在内,对这位衰老的老人,都是敬佩万分。
敬佩的不是他三朝首辅的资历,而是他的人品才华。状元出身,经学大师,如今的大唐在学问一途上,没有人敢于自称和这位孔夫子的后人比肩。更别说他的人品,敢于指着弘泰皇帝鼻子大骂谋朝篡位二十多年,全大唐也只有这么一位老人了。
李修虽然因为揭发科举舞弊,又争取到朝廷重开恩科,为天下士子谋取一条晋身之阶,目前在大唐读书人心中风头正盛,但面对这位老人,李修心里却清楚的知道,真若是两人观念不合,大唐天下的读书人一定会站在老人身后,而不会支持他李修。
这是孔启近百年言行合一的结果,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所能抗衡的。
士林声望不如眼前的耄耋老人,比拼势力,李修就更加不如了。
长安城内李修最大的依仗,是现今的当朝首辅,他的老师柳夫子。而恰恰李修的这位恩师,却是孔启老人口中不肯承认的逆徒。更别说老人的另一位学生,就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
铸神傲天)
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面对孔启亲自现身为他人说清,都不是李修这个羽翼未丰的暗察司主官所能拒绝的。
当眼前老人自称是为人讲情来的,李修第一反应就是他是来为韦瑾苍讲情的。暗察司诏狱天牢里关押的几位,大概只有韦瑾苍勉强能够有资格让这位在野贤良为之出头。
李修不是那种能够凭借一个名头就震慑得他忘乎所以的人。韦瑾苍可以走出暗察司的诏狱天牢,但不应该是由李修做主。李修心中甚至想好了应对之法,只要从孔启口中听到韦瑾苍的名字,他就将放人一说推脱到弘泰皇帝头上。孔启敢于怒骂弘泰皇帝,而又不受到任何惩处,凭借这份面子去皇帝面前讨要一道圣旨,应当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可是孔
启干瘪的嘴唇中吐露出来的名字却让李修大吃一惊,满肚子准备好的说辞都毫无用武之地。
崔晓松!崔晓松这个纨绔子弟,值得孔启这位大唐有实无名的帝师亲自上门讨要人情吗?
为了一个一文不名的纨绔子弟和孔启作对,让这位老人扫兴而归?
傻子才这么干呢。(
权色挣扎:官路)
李修连连点头,同意放人的话已经到了舌尖,心中一颤却没能说出口。
没有理由,没有线索,只是李修凭空忽然想到了安宁公主带给他的话。弘泰皇帝让他小心崔晓松。
本来是无头无脑的话,似乎在孔启身上找到了注脚。
莫非弘泰皇帝已经料到了孔启的到来,所以才事先让安宁公主警告他一番?
那么,弘泰皇帝心中究竟是如何决断的,这是放呢?还是不放呢?
李修在心中琢磨着弘泰皇帝的心思,为了给他留下足够的思索时间,状似无意的笑道:“孔公,小子还以为您是为了韦相爷而来,原来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崔晓松啊。”
“老头子活的年纪是不小了,但还没糊涂呢。(
我为王)”孔启轻抚颌下稀疏的羊角胡须,笑道:“韦瑾苍这个乱臣贼子私藏八牛弩,这等谋逆大罪别说老头子的面子不够,就是你认得老头子的这张脸,老头子也没脸因此来和你说情。难为后辈的事,老头子还不屑去做。”
“孔公体谅提拔后生晚辈,在大唐是出了名的。孔公的高风亮节,一直是让小子钦佩不已。”
“少拍老头子的马屁。活了九十多年,这样不疼不痒的马屁听多了。已经不新鲜了。”孔启指着李修笑骂,道:“本来老头子在家读书,根本不想管朝堂里乱七八糟的倒灶事,可是今日里一个昔日后辈求到老头子身上,老头子一想,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找到你头上来了。你可不要让老头子丢了这张老脸啊!”
“小子怎么敢呢!3!”李修心中还是没做下决定,这崔晓是那个究竟是该放不该放,顺口问道:“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请动您老亲自出马?”
“还能有谁?”孔启一脸追忆往昔的淡淡笑意,道:“除了那个混帐的亲娘,安陵公主,还能有谁?当年安陵公主还是一个小娃娃的时候,就跟在老头子身后蹦跶,一口一个伯伯叫得亲热。(
强悍老公你够狠)如今求到老头子身上了,老头子怎么也不能让娃娃伤心不是。”
开始听着老人的话,李修还没注意到什么。当他听到请求孔启前来要人的是安宁公主时,心中忽然感觉不对。
这份不对的感觉是弘泰皇帝警告的延伸。
孔启给弘泰皇帝当了多年的帝师,安陵公主能够认识孔启,并且相处很好,这点李修十分相信。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父母的为儿女四处请托也能够理解。
只是李修忽然间在心中升起一个疑问,为何他已经答应了安陵公主很快就要放崔晓松出去,安陵公主还要多此一举的请动孔启这尊大佛前来说情。这未免有些以势压人的感觉。
李修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愉,刚要将他和安陵公主的承诺说出来。转念一想,似乎时间上有些对不上。
安陵公主刚刚离开暗察司不久,按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请动孔启这尊大佛。
www.chinalww.com按照时间推算,安陵公主应当是先去请孔启,然后才和崔驸马一同来到的暗察司。
这又有些不对了。明明知道孔启这尊大佛所到之处,群邪退避。即便是和孔启不是一个阵营的人,都不得不给这位老人面子。安陵公主请动孔启之后,再亲自来到暗察司和李修免谈,似乎多此一举了。
怎么想,怎么感觉这里面有些蹊跷之处。只是找不到关键的一点,无法理清其中的头绪。
本来对崔晓松这个纨绔放与不放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有着弘泰皇帝警告在先,有着安陵公主和帝师孔启先后来访在后,放与不放崔晓松,就比较让人难以定夺了。
孔启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李修,等着李修的回答。
这位老人无论如何,都不是李修能够得罪的。仔细斟酌一下词语,生怕那句话惹起孔启的反感,李修想了许久,才轻声开口说话。
“别提您老亲自前来,给小子这等荣耀。只是您老的一张白纸,小子也一定会乖乖的听令从事。只是刚刚安陵公主和崔少监来访,小子和他们说得很明白。崔晓松是一定会放的。只是暗察司复立,为了暗察司的颜面着想,对与这位殴打暗察司主官的狂徒,总要有些惩处。小惩大诫而已,不会令他伤筋动骨,更不会让他一命呜呼。这是为了暗察司以后不为宵小看轻,才在大牢里关押崔晓松一段时间而已。”
至始至终,李修面对孔启都是谦逊的自称小子。一边注意观察孔启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道:“崔晓松是一定要放的。本来您来亲自登门,给小子这么大的脸面,小子应当二话不说,立刻放人。可是有着安陵公主在前,小子咬牙没同意当场放人。如今您亲自前来,小子就为难了。不是小子狗胆包天,敢驳了您的面子,实在是小子有些担心给安陵公主留下一个欺软怕硬的印象。”
一番牵强的理由说完,李修仔细看着孔启的老脸,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心中并不安稳,生怕这位帝师心中有别的想法。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您老也清楚小子和安宁的事。而安陵公主又是安宁的姑姑,小子心中很是不安啊!”
孔启脸上笑意不变,等李修再不言语之后,才笑道:“说完了?”
“说完了。”李修有些担心孔启对他不满,规规矩矩的起身,垂手站立在老人身边。
“你刚刚说安陵公主来过暗察司了?”
“是的。”李修用力的点点头,生怕孔启不信,画蛇添足的道:“小子已经答应他们,过上几天,等事情平静了些,就放崔晓松回家。”
“哦……”孔启点点头,笑道:“本来挺干脆的孩子,怎么今天就啰嗦了起来。你就直接告诉老头子,崔晓松的父母来过了,你也同意放人,不就完了?转这些圈子让老头子头晕。”
李修讪笑道:“小子这不是怕您老误会吗?”
“心底无私天地宽,你小子秉公执法,老头子只能高兴,怎么会误会?”孔启抓过李修的手,言语中带着说不出来的亲切,叹息着道:“虽然您不是老头子看着长大的,但这些年来,老头子可从未断了你的消息。你是一个好孩子。现在的好孩子应当有个好前途。以后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和老头子藏着掖着的。”
孔启的话中似乎有话,李修却想不明白,这看似普通的话中究竟有什么深意。只能当人老了,说话办事有些迷糊了。
又寒暄了几句,老人松开了李修的手,看看已经渐渐西沉的太阳,笑道:“不啰嗦了,时间也不早了。老头子该回去了。”
送走了这位大唐有实无名的帝师,李修目送着老人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老人看透世事的双目,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日渐西沉,已经到了皇城散衙时分。李修却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悄悄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加快了向着诏狱天牢行走的步伐。
这次去暗察司的诏狱天牢不仅是和韦瑾苍证实心中的猜测,孔启的到来,让他心中有了更多的疑惑。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