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时候.欲晚第一次见到宁苑.
一眼便可以看出來.她的五官和她的不一样.应该说.建康城里也沒有女子长成这样.所以.欲晚只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其实.细究一下.仿佛三哥的五官也比旁人的要立体很多.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刀削般的面孔.
宁苑來自周国.而三哥呢.他从未开口说过他的身世.
欲晚心里像是有柳絮飘过一般.痒痒的难耐.
宁苑來之后便被三哥安置在了秦府.整整两年.
也看的出他们动作上的一些亲昵.不过她彼时全当看不见.依旧沒心沒肺的待在他们的身边.
如果沒有三哥.欲晚觉得她肯定会和宁苑是很好的朋友.她时而热情开朗.活泼好动.时而又温柔体贴.善解人心.而且歌曲舞蹈.也是信手拈來.
欲晚跟着她学了不少的东西.
这些舞蹈.也只是他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跳一下.直到被抢婚后她心痛难耐.才鼓足勇气在府前跳了这么一曲.又在端午的时候再展风姿.
她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也知道.越是新鲜的东西越是能收到大家的追捧.
只是不想.她以为的那些舞蹈.却是匈奴的舞蹈.
那么.苑姐姐又是何人.
那么.三哥知道她的身份吗.
本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两年.她都已经快忘记了.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
她有时候喜欢装糊涂.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索性都闭上了.但这件事.欲晚还是打算去好好探究一下.
可以说她在宫里闲着沒事干.可最重要的还是扭不过自己的心.
她当初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同意毁了自己的婚礼.那个痛.恐怕沒有人能知道.
所以.就算是要揭开她心里那个隐蔽的伤疤.她也要知道背后的隐情.
这件事.问秦伯父伯母是最好不过的了.
欲晚借口说要回去拿一些东西征得父皇的同意.方才出宫.
秦伯父听完欲晚的來意后.眉头隐隐的颤了一颤.
欲晚喝了一口茶强装镇定道.“秦伯父.现在他们人都不在建康了.有的事不妨说出來.让欲晚明白一些.”
秦伯父的叹息声若有若无.眼神里也全是闪躲.好半天后才仿佛是下了决心般的开口道“欲晚.你不一样了.当年一直追在秦亦身后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老夫现在还应该叫你一声长乐公主才是.”
欲晚谦逊起來.“秦伯父.您不要这么说.公主不过是个头衔而已.我还是当年的欲晚.”
真的还和当年一样吗.欲晚苦笑.
“本來有些话.是不应该跟你说的.你不久后也会和卫黎成亲.有的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秦伯父又犹豫起來.欲晚还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木呐的开口道.“三哥和苑姐姐可否是真心相爱.”
说完后.欲晚又想打嘴.如果不是真心相爱.又怎么会出此下策一同不顾所有的逃婚呢.
秦伯父沒有回答.只是吩咐下人去拿些东西來.
“秦伯父.我只知道苑姐姐一向都不是普通人.她跟我说过她來自周国.可是她教给我的舞蹈却是匈奴的.欲晚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三哥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欲晚不敢把帮他们一起逃婚的事情告诉秦伯父.但是宁苑在秦府住了两年的时间.他们又是知道不知道呢.
下人照吩咐拿出了一样东西來.也一个暗红色的盒子.秦伯父拿起盒子捧在手上.看了一眼.又伸手把盒子递给了欲晚.
欲晚不明所以的接过來.
“这是秦亦最后留下的东西.我也沒打开过.不过他隐隐跟我提过.这个盒子似乎是给你留的.我当初以为他就那么的和宁苑走了.实在是对不住你.更不想你再因为他们的事情而伤心.所以就私下留着了.”
欲晚张了张嘴.但是沒有说话.
秦伯父站起身來.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什么.欲晚沒有听清楚.他复而又转头看着她.“欲晚.很多事情都不必去探究一个结果.所谓的结果.可能并不会让人好过.”
欲晚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意那些结果.在乎结果的人一般都是局外人罢了.
如果她当初那么的要求一个所谓的结果.或许就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成全这个词.却是又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占有吗.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可能会放手.
欲晚把盒子留着.去韩府找云霓.
她们似乎也是很久沒见了.
一路畅通.但是欲晚惊奇的发现府上有了些许变化.
从來阿蛮哥都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府上也都是布置的简单.而现在.却是多了很多花花草草.想必是云姐姐的功劳.
紫陌出门迎接的欲晚.她仍旧是一幅淡淡的样子.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子们什么样的性情真的会影响到身边服侍的人.欲晚转身看了看一脸傻笑的喜鹊.顿时扶额感叹.作孽呀.
云姐姐倒是丰腴了一些.不过也是依旧窈窕.但跟以前比起來.却是大有不同.整个人容光焕发.
“云姐姐些许日子不进宫了.倒是苦了欲晚夜夜期盼你们能聊以慰藉.”欲晚打趣道.
其实.这也不怪她们不來宫里看望她.只是宫里的规矩繁琐.实在麻烦.再加上那段时日含烟有孕在身.她一直都在全心照看.最后.含烟难产生下如意离开.她也是沒有心情再见什么人.
如此想來.她们竟然也快是将近一年不曾见面了.
不过看來.她在韩府过的很好.欲晚又猛然想起了关于侯敦的事.想到了孔韦.顿时心里有隐隐的惆怅.
看吧.命运果然是把他们所有的人都牵扯了进去.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谁都无法逃出.
“欲晚.对不起.”
云霓突然开口歉疚的看着欲晚.眉眼低垂.只能看的到她微微发颤的睫毛.
只是.这件事不能怪云霓.要怪也是要怪她自己.
欲晚轻轻的别过头去.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道.“都过去了.他们现在应该过的很好.”
“欲晚.你一直都在帮我和你的阿蛮哥.然后也在帮助含烟和侯敦.你的好.云姐姐都记得.”
“这些都是个人造化.不全是欲晚一个人的功劳.云姐姐不用放在心上.眼下.你和阿蛮哥能够团聚.便更要好好的了.”
欲晚怅然.她和云姐姐不都是一样的.才刚和自己喜欢的人相聚便又要忍受分离.也不知道阿蛮哥和卫黎现在如何了.
欲晚想过很多种方法溜到军营里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但是她亲爹每天都把她盯的紧紧的.她也知道.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一旦进了.又那有那么容易能出去.
欲晚跟云霓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走的时候.云霓对她说了一句话.让欲晚思忖了良久.
“等待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相逢.用几年的时间换一辈子.也是值得的.”
可是等待那么久之后就真的还能够再相逢了吗.
欲晚打來了那个暗红色的盒子.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样东西.
信封上写着:欲晚亲启
欲晚慢慢展开纸张.
那封信是这么写的:
“欲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三哥应该是已经离开了.我也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给你留这封信.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提起了笔.”
“我以为.如果沒有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能够成亲的.我当然也不希望会有意外.”
“三哥提笔之前.想了很多.从你六岁的时候对我说的一句话开始一直想到我们终于要成亲.”
“三哥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就是捣蛋精.背着我打着我的名号不知做了很多坏事.你是不是以为三哥不知道.”
“三哥不是不喜欢你穿女装.只是怕”
“十年的时间.这应该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了.”
“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姑娘.也一直活的比较洒脱.不像我你该有更好的生活.有更好的人陪.”
“三哥知道.在今后沒有我的日子.你也会过的很快乐.”
“慢慢将我忘了吧.如果有什么理由.就当是三哥最后对你的要求吧.”
“今生恐不能再见了.这个笛子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欲晚看到最后.伸手捂住整个脸.可是大片大片的泪水还是从指缝中争抢出來.
如果.你爱过一个人.
如果.你等候过一个人.
那么你会知道那种心会一起一落.情绪会忽好忽坏的感受.
如果这个人他不爱你.你会不会很失望.你会不会很难过.那你会不会恨他.
可是沒有爱又那來的恨呢.
可是欲晚沒有恨.有的只是遗憾.只是心痛而已.
她哭的累了.然后伸手去拿盒子里放的玉笛.
这只通体淡绿的玉笛是三哥最喜欢的物什.每次她吵着要的时候.三哥都不会给她.而现在.他却把他最喜欢的东西留给了她.
她隐约的听说过.这只笛子是她娘留给他的.而三哥來的时候.就已经沒有娘了.
三哥.你是有苦衷的对吗.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四万三千八百个时辰里.
你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瞬间.是喜欢过欲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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