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衬紫的夜透着股难以言说的苍凉,宛卿站在春禧殿右厢房前,挨着栏杆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黑暗。(
吸血爹地独爱小甜心)咚咚,外面传来粗噶萧瑟的钟声,原来是到了戌时。
昏沉沉的夜,陪着疏疏朗朗的点点星光,一切是那样的静谧,等待最是难熬。绮兰姑姑虽准许自己前往浣衣局,可自己必须在规定的时间赶回。若雪走后一直没回来,白芷看出宛卿心中焦急,便劝宛卿早些回春禧殿,若是有消息她一定会派人来通知。
左等右盼,宛卿在院子里走动,不知叹了多少次气,绮兰姑姑差人送补药来见那药凉了也未曾动过便亲自来了。入夜了气温自然下降了些,绮兰心细看着那伫立在偌大中庭的纤瘦身影,拿了一件藕荷色披风披在她身上,对上宛卿焦灼的眸,淡淡一笑亲自为她系上丝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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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你说我是不是个不祥之人,但凡是与我交好的,都会受我牵连受苦。”宛卿眼中露出一丝幽光,想起娘亲至今下落不明,苍白的容颜满是无奈。
绮兰仔细看着她,那清透的目光似曾相识,稍稍停滞一会,幽幽说道,“你本无意与人相争,无奈别人不是这样的想法。越是忍气吞声,别人只会越发欺侮你,甚至是你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我想大家都好好的。”宛卿抬头,目光落在乌黑的云层之上,眼眶有些湿润,几乎是咬着牙喊出声。
绮兰眼中透出一抹锐利的光,静静地站在宛卿身边,看了她一眼,脸色微微一变道,“在这个地方,软弱无能只有被人处置的份,唯有手握权力站在顶端俯视芸芸众生,你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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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处心积虑得一步步站在最高处又怎样,没有人能真正安心。”宛卿忽然间有种莫名的悲恸,她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啪的一声,没有预兆打在宛卿脸上。绮兰脸色如常,于风中站立,目光直直扫向宛卿,“你不是宛卿,告诉我我所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什么事情都淡定从容的宛卿去哪了。”
脸上火辣辣的痛,却让宛卿清醒了不少,整个人仿佛从一个束缚着的茧中抽离出来。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让她心思混乱,更让她心志受挫,绮兰姑姑这一掌这一句句质问,倒令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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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绮兰离开,宛卿已然停留在中庭,看着那银辉点点从槐树枝桠间投射至地面,突然记起若雪说的话。她是那样一个如雪莲花般圣洁的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却为了心月降下自己的身段去求人,没有一丝犹豫。
她与太子之间有过太多纠葛,虽然她只字未提。可从她每次在宣纸上一遍遍写着那些咏梅诗时,宛卿便已深深明白若雪对太子的爱很深沉,朝中无人不知太子喜梅,如今东宫还种着白色、黄色、粉色,甚至碧色的青梅。
太子对她的爱过于热烈,那样的直白,恁是哪个女子都会被打动。可若雪比那坚冰还硬,或许是她心中藏着更深的难以触摸的痛,所以她才强迫自己对太子的爱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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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样的事情,竟使得若雪面对一个自己也心爱的男子,想爱却不相爱。脑海中不断交织着无限思量,宛卿提着一盏素纱宫灯匆匆上路,习习凉风吹过,垂至胸前的豆青色丝绦被扬起,没有一丝畏惧,此刻宛卿只想将所有事情都弄明白。
走过一条幽静无人的夹道后,宛卿不禁驻足环视四周。白日还是庄严肃穆的宫殿,在夜色掩映之下变得沉郁,虽有着荧荧灯光,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向每一个看向它的人。
转身便瞧着远远的一盏灯若影若现渐渐靠近自己,宛卿心腾得一紧,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直至一张清丽如雪的容颜缓缓在视线中明晰才踏实,小跑着上去抓着若雪的手道,“这样晚了,你怎么还来这里?”
“你不也是一样吗?”若雪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天际渐渐从云层里露出半个身子的月亮,“心月没事了,洛汐筠再也不会来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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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卿有些不敢相信,再度问道,“你去找太子了?”
若雪摇摇头,抿嘴一笑,眼中难以掩饰的是无言的苍凉,“洛汐筠为人孤傲,但她最听她大姐的话,所以我去找洛羽萱了。”
她们俩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其中必定有端倪,宛卿继续追问,“洛羽萱恨你入骨,怎么会轻易答应劝说洛汐筠不要再深究?”
沉默许久,若雪美眸低垂凝视着静寂无言的地砖,眼眶中隐隐泛着泪花,鼻尖一酸,竭力克制着啜泣的语调,“我本以为自己是水中浮萍,无根飘零,直至遇见了你与心月,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心月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看你委屈自己。这辈子我注定是个无情之人,宛卿你和我不一样,你有喜欢的人,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一句句道出让宛卿心中激起千层浪,顿时思绪万千,隔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什么,紧紧抓着若雪的手不放,“难道你答应洛羽萱这辈子与太子再无牵连?”
若雪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注视着澄净的地面。而宛卿见着她的神情便一切都了然于心,不由得松开她的手,有些不解道,“太子喜欢你,你也喜欢太子。要不然你不会一个人偷偷地拿出他送给你的玉环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兀自抹眼泪,也不会搜集他所写的诗,更不会在梦里无数次喊着他的名字。”因着激动,声音不觉间加重了,幽幽的夹道顿时打破了沉寂。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历历誓言犹在耳畔,却又如风似雨,那样遥远飘渺。若雪缓缓推开宛卿的手,强挤出笑颜,“爱于我而言太沉重了,我没有资格去爱。”她还有许多事要做,陡然间眼底似乎冒出了一簇簇火苗,她清楚记得那一道道殷红的鲜血在火光照耀之下多么骇人。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有情。宛卿走上前,迎着她的目光直道,“若雪,你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不能,你们明明就很在乎对方?”
“爱又如何,恨又如何,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变的无情无义。”若雪手指用力箍着吊着宫灯的木棍,望一眼愈来愈黑的天空,压下所有的纠结情绪,柔声道,“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好生照顾好自己。”
看着若雪要走,宛卿一个箭步挡在她跟前,摇头说道,“今日之事你不说清楚,我便不让你走。”
若雪咬着下唇,莞尔一笑,那笑中包含着纠结心酸,“傻丫头,有些事你不该知道。”稍稍沉思片刻接着说,“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宛卿,你是我的好姐妹,即便别人不懂我,你也要信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说完话,提着宫灯缓缓离去。
那一番话不断在宛卿脑中重复,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伸手抚着跳动加快的地方。
银月如钩,似有无尽情愫诉说。一转身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宛卿手中素纱宫灯跌在地上,美眸凝视着前方的人,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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