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上海人又是把情调奉为至上的一群。在这些铁皮房子的背后，沿街的居民门面房子也摆放的古玩，却很低调，不仔细看不会发现，这才是真正古玩店铺，这些店铺的主人是最早在东台路发迹的商家，他们才是古玩行家，内中物品才极有可能是具有收藏价值的珍品。
苏小凡看出来，这些经营者很少有人主动招呼顾客的。在平时干什么的都有。有的坐在屋檐底下晒太阳、聊天；有的坐在自己的铺子里看书报；但是这些人眼睛都特别灵活，游客一有凑近看的意思，眼睛就会从任何一方移到游客身上，带着询问的眼神。象刚才这位主动招呼苏老的很少。
摊主把苏老爷子引进屋子里，摸摸索索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柜子，打开柜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伸手示意二人鉴赏。
行内的规矩是不能过手的，等摊主离手，苏泰戴上手套，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起来。
对于不懂古玩的人来说，有一种看什么都是真的，又看什么都象是假的，苏泰山老先生就是如此。
可这一点都难不倒苏小凡，五爷爷的鉴古绝技天下无二，就连莹莹这小丫头现在都能熟练地鉴别真假了，更别说具有丰富历史知识的苏小凡了。
摊主捧出的是一件元代青花梅瓶，通高34厘米，口径5.6厘米，肩径22厘米，底径12.2厘米，重约4公斤。该器平口，短颈，丰肩，腹下部明显收敛，胎内壁有一圈接痕，用手细摸，仍有一种凸凹之感。胎骨呈灰白色，致密坚硬，釉色白中闪青，光滑圆润，晶莹锃亮。青花料采用苏泥勃青，深入胎骨，细匀柔和，稍现晕化，青花发色蓝中带灰。浅底足，呈斜削状，砂底。纹饰分为肩上部杂宝纹，肩部为莲纹，腹部为盛开的牡丹花叶纹，对称工整，远近相生，胫部为卷草纹与变形莲瓣纹相隔，整个器物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以苏小凡对元代青花梅瓶的特征了解，得出此件梅瓶造型凝重硕大，气派雄浑，呈上大下小，丰肩敛足，显得有些不大稳定之状；釉色白釉闪青、厚薄不太均匀，手摸有泪痕、棕眼以及有分段拼接而成的感觉；胎重而不厚，呈乳白色，杂质较少，细砂胎底，同时因含铁量高，露胎处多呈现火石红；青花为苏泥勃青原料，其色相翠蓝，或多或少带有点灰色或紫色味道，色彩较晕淡；纹饰为龙凤纹，其他的大多是折枝花叶纹、串枝花纹、如意莲瓣纹、八宝花纹，叶子多为葫芦形，花瓣多双勾，而且较大且尖。
但却是现仿制品，过于细腻胎质出卖了这件器物，以元代的工艺水平，断然不会有如此细腻的胎质。鉴别古董，只要找出一点假的就行了，不须要太多的，现代的民间仿制高手足可以以假乱真，根本没有多少破绽给你抓住，抓住了一点破绽就是整件，这是五爷爷教的。
苏泰离手了，而苏小凡却是早就得出了结论。
“怎么样？”苏泰山用询问的眼神问苏小凡。
“什么价？”苏小凡没有点破这是一件赝品。
“苏老爷子是老熟人，老常客了，这件我叫个实价，赚点跑腿费，我五万收的，算苏老五万八。”
“你从什么地方收的？”苏小凡问。
“一败家爷拿来的，他祖上做过江南的布政使，这小子沾上了四号，从家里偷来的。”摊主介绍说。
苏小凡忍住想笑的冲动，这每一件古董的来历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说白了，这些做古玩生意的做的就是故事，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瑞凡轩大老板，苏小凡的故事不比他们差，就连莹莹那小丫头编出的故事都不比这摊主差。
“三百！卖我就要了。”苏小凡轻描淡写地回价。
“小哥，你开玩笑呢，三百，你当是美金啊！即使是美金也买不来的，就是一个新瓶也值这个价呢。”
“这就是一个新瓶，我看这器型不错，工艺也不差，就当买个新瓶玩玩。”
“小哥，你这样说我可有想法的，不懂古玩乱开口就说是假的，这可是古玩界的大忌啊！”
老板的意思是苏小凡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天就别想顺溜了。
苏小凡本不想出言给说死的，但想到这黑心摊主平时拿价值几十几百的玩艺儿来蒙苏泰，气就不打一处来，行规没有退货一说，打眼了就得认。
“老板，你告诉我它的作者，我就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苏小凡的话更直白了，直接说这东西就是现代人作假的，而且是这作假的人给你替他卖的。
“小哥能否告诉在下名号？”做古玩生意的人都是人精，这会儿看出来是碰到行家了。
苏小凡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摊主，这是一张只有电话号码和名字的名片。
“你就是苏小凡，瑞凡轩的老板，凡夫国家博物馆的馆长？宝玉石鉴定专家？”
“你认识苏某？”苏小凡反问。
“小哥，玉石界、收藏界、雕刻界，如果不知道玉圣神雕苏小凡的话，还混个屁，玩个球啊。”
“臭小子，他你可以不告诉，但外公你得告诉吧，快说，这件东西假在哪儿？”
苏泰是急不可耐地想知道苏小凡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小凡本来还想豆一下摊主，可不敢不回答苏泰的问话，于是说：“外公，这件东西是现代高仿的，工艺精湛，釉色几乎能与元代一模一样，所用材料也是老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精通工笔画，且仿古烧造工艺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老板，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幅画同样出自此人之手，并且此人极度追求完美，正是过于完美出卖了他，也出卖了这件器物。”
苏小凡指着一幅古画对摊主说。
“您是怎么知道的？”摊主大惊。
“风格。”苏小凡只有两个字回答摊主。
“梅瓶上的图案与这幅古画的风格如出一辙，先说鉴别古书画作品，观其用笔、精神和照应，次观人为还是天巧、率真还是做作。然后考证其作品的古今、传承和来历等，再辨别它的收藏、印色、纸色和绢素。有结构而无锋芒者，摹本也；有笔意而无位置者，临本也；笔势不连续，犹如算盘珠者，集书也。假若它是采用双勾法描摹的书法作品，通篇作品无精彩、精气之处的，一看其作品就为赝品。从古书画的墨色上亦能分辨真伪，古书画的墨色无论燥润、肥瘦，俱透入纸，而伪作赝品则墨气浮而不实。”
苏小凡就如一个老学究一样，侃侃而谈，语惊摊主。
“古人物画要观其顾盼语言，花卉果品要观其迎风带露，飞禽走兽要观其精神逼真。山水画要观其山水林泉清闲幽旷，屋庐深邃，桥约往来，石老而润，水淡而明，山势崖嵬，泉流洒落，云烟出没，野径迂回，松偃龙陀，竹藏风雨，山脚入水澄清，水源来脉分晓，这样的画即使不知出自何人之笔，亦为妙手佳作。若人物似尸似塑，花果类瓶中所插，飞禽走兽只取其皮毛，山水林泉布置迫塞，楼台模糊错杂，桥约强作断形，境无夷险，路无出入，石无立体之效果，树无前后左右仰俯之枝。或高大不称，或远近不分，或浓淡失宜，点染没有法度，或山脚浮水面，水源无来路，虽然落款为某某名家，定是赝品，用此种眼光去辨别古书画，一般不大会走眼。”
“此外，从古书画的绢纸上也能分辨真假，唐代的绢粗而厚，有独梭，绢阔四尺。五代绢粗如布。元代和宋代的绢，等第稍失匀净。有一种浙江嘉兴宓家所制的“宓家绢”，其绢细而匀净厚密，赵孟兆页、盛子昭、王若水等古代书画名家多用这种绢作画。古绢由于历经年代久远，它的基本丝绢性已经消失，同时经过装裱后，无复坚韧，用指在丝绢上微微拖过，则绢如灰堆般起纵，闻之有古香，若古绢有碎纹，则裂纹横直，皆随轴势作鱼口形，且丝不毛，伪作则反之。旧纸，色淡而匀，表旧里新，薄者不裂，厚者易碎，否则都为伪作。”
“而这幅《高逸图》轴，作于63岁，是董其昌中晚年佳作之一，董其昌的山水画大体有两种面貌，一种是水墨或兼用浅绛法，这种面貌的作品比较常见；另一种则是青绿设色，时有出以没骨，比较少见。他十分注重师法古人的传统技法，题材变化较少，但在笔和墨的运用上，有独特的造诣。他的绘画作品，经常是临仿宋元名家的画法，并在题识中加以标榜，虽然处处讲摹古，并不是泥古不化，而是能够脱窠臼，自成风格，其画法特点，在师承古代名家的基础上，以书法的笔墨修养，融会于绘画的皴、擦、点划之中，因而他所作山川树石、烟云流润，柔中有骨力，转折灵变，墨色层次分明，拙中带秀，清隽雅逸。他的画风在当时声望显著，成为“华亭派”的首领。”
“苏老，您的孙子真是博学多才，人中龙凤。”摊主拍了一记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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