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你和一个小姐姐来过我家铺子,你们看上了我家的腊染和刺绣,买了一件腊染的衣服还有一幅刺绣,对了,那位小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怎么这次没和你一起来吗?”
“哦,你说的是瑞婉吧?她是我媳妇,这次没来。”
苏小凡受不了少女水汪汪的眼睛带有些许失望的眼神,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你多大了?”
“十七。”
“还上学吗?”
“上呢,今年上高二了,这是我亲手绣的鞋垫,送给你。”
“你还会绣鞋垫,绣得真好。”苏小凡捧着一双鞋垫,红布做的底子,金丝绿线,几片荷叶,一双戏水鸳鸯栩栩如生,简洁明亮,其工艺水平竟然不差于苏浙的刺绣。
“谢谢你啊,我很喜欢,多少钱?”
“不要钱的,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吗?谢谢!这样吧,我也送你一个我亲手雕刻的东西。”
苏小凡从脖子上取下一只观音,想想不妥,这讲究的是男戴观音女戴佛,还好,昨天刚刚雕刻好一只玉玲珑,就送给她得了。
少女接过玉佩,满眼欢喜,不过还是递还给苏小凡。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能够识得玻璃种玉佩的,看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即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个女孩儿也不普通。
“你叫什么名字?”
“林如诗,树林的林,如意的如,诗人的诗。”
苏小凡并没有接玉佩,林如诗就这样尴尬地伸着一只如羊脂白玉的手僵在那儿。
“你要觉得贵重,那么就再送我一样东西吧。”
苏小凡的目光在店里搜寻着,最后定格在一幅沱江渔舟》的刺绣上。
“这幅《沱江渔舟》就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林如诗取下刺绣。
苏小凡看了《沱江渔舟》刺绣,简直就是一幅绝美的工艺美术品,绣工细腻,意境优美,人物鲜明,正如沱江晚景的真实写照和再现,这也是整个小店里标价最高的商品。
“我很喜欢,这巨幅《沱江渔舟》是你绣的吗?”
苏小凡不客气地接过。
少女点点头,羞涩地问:“晚上你能和我一起去江边放许愿灯吗?”
苏小凡点了点头。
夜晚的沱江夜景十分迷人,到处灯火辉映,万名塔和虹桥通体金黄,金碧辉煌如天上宫阙,两相辉映。河街,吊脚楼像拱起的水波,连绵不断,古色古香,有一种自然精致的形式美。这种凤凰城独有的吊脚楼,用一块一块木板围起来,临水而居,似欲飞的水鸟。楼顶的山光压下去,楼底的水色浮起来,而凤凰,则像漂浮在山光水色里的古船。
城中的小街铺了清一色似随意但却整齐的石板,光滑清亮,洁洁净净,石板上还有人形、鱼纹与鸟影泛动。凤凰人家的屋檐,刻的多是凤凰,但绝无雷同。除了凤凰,还有小鸟、小鸡等各种的动物。当地人的家里普遍保存了老辈留传下来的旧家当——雕花的座椅、木质的酱油桶等。地道的柴火担子、“米豆腐”担子穿街走巷叫卖的架势,传统的染坊、银器首饰、家制木器、草制品、铁器作坊及传统风味小吃店随处可见。在街角的土特产、民间手工艺店铺里肯定能找到你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这座边城,是翠翠心灵的归宿,她一直留在溪边无尽地等待。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也有一座边城,它既是我们的枷锁,也是我们的归宿。我希望,我能在自己的边城里面不断地寻找,而不是等待。”
江边,如诗莫名地对着苏小凡说起了沈先生的《边城》,说起了翠翠。
这就是沈先生笔下的《边城》,一座沉默的城,一个沉默的人,如诗就如这座城一样,从开始到结束似乎都在隐忍着什么,翠翠是这座成的化身,从恋上那个可以让她连做梦都能被他的歌带的很远的人开始,她就选择了沉默,虽然内心起伏不定,表面却始终如一。
祖父在雷雨夜里去世,天保淹死,白塔坍塌,翠翠依旧无法摆脱母亲的命运,惟有等待,“那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就会回来。”
苏小凡不知道对如诗说些什么,于是沉默着。
“我想你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但是你还是回来了。”
如诗清如潭水,明如秋波的双眼略带幽怨地看着苏小凡,轻启朱唇,说出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淡淡的忧伤。
翠翠,如翠翠般的少女如诗,苏小凡在心里想。
总会让人陶醉于凤凰城那梦幻般的世界,青山绿水,浮云淡淡,这一座热闹又平和的小镇,养育了多少善良的人。翠翠就是这其中普通的一个,很质朴,没有任何的奢望。她与祖父相依为命,简单又快乐地活着,直到那个人划过她的天空,在她的心中留下一股淡淡的悸动。
苏小凡就是那个划过如诗天空,在如诗心中留下一股淡淡悸动之人,两年前的那天,苏小凡如惊鸿般飘过,在年仅十五岁的如诗心中留下了淡淡的悸动,她以为她再不会回来,但他还是回来了,走进了奶奶开的小店,闯入了如诗的心扉。
如诗第一次读《边城》,觉得翠翠好可怜好可怜,一个人痴痴地等待他归来。没曾想,自己也如翠翠一样,在十五岁那年为一个飘然而至的身影等了两年,没有人知道如诗的心事,没有人知道她从十五岁那年起,眼眸中有了淡淡的哀愁。
如诗如古代相思的女子,心里无时不想着那个让她哀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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