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想起了头一天晚上,她去亭子,她在门外默默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缓伸出脚,迈过门槛。睍莼璩晓
奶娘正说着话从内屋走出来,看见她,俱是一呆。“娘娘?”连忙放下手里的物什,迎了过去:“娘娘这么晚了怎么会来?”
她的目光胶凝在窗上的剪影上,“我想见公子。”
奶娘和苏七对望一眼,带着古怪的神情进去禀报了,窗纸上,但见那剪影将头一侧,说了些什么。然后奶娘匆匆出来道:“公子已经睡了,贵妃娘娘有什么事明儿个再来吧。这都这么晚了,我们也了。”
所以,苏七连道别都是没有说,今天早上就要去壁国了。
此番去壁国,坐了半天的轿子之后,还要坐船走水路。水浪轻拍,鸥鸟翻飞,苏七站在船头,凝望着大厦的方向,眼眸沉沉。
出了这条弥江,就入长河。过了长河就是壁国。也就是说,一出喝的话,就真的等同于离开了大厦的疆土。临行前,许多人都抓了把脚下的土壤放入香囊中贴身保藏,看来,眷恋故乡的人并不单只有她。然而,大部分人对于此趟出行都兴高采烈、满怀好奇,要真细数不怎么开心的,估计就只有她。
苏七回身,抬头看向船舱二层,一人躺在桅杆上,叠着腿,手里拿着壶酒,沉默地望着天空——那是林将军。
自打他上船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终日躺在桅杆上喝酒,胡子邋遢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麻木呆滞的表情。若非知道他的身份,真是难以想象,此人就是大厦国的大将军!
看来,他还没有从上一场战乱中恢复过来。而皇帝却又授意他此番前去接受任务,难怪他会显得如此郁郁寡欢。
苏七在心底叹息。
也许是因为自己亲眼见证了当时林将军说上一场战争的时候,林将军落泪的样子,因此,她对这个看似粗犷实则深情的男子,有着自然而然的好感。如今见他黯然情伤,令她不由得好生后悔:若非她对皇帝提议让他去壁国,他应该不会这么伤情吧。一己之私,拖了无辜之人下水,怎不心有戚戚然。
苏七不敢再看,连忙将视线转回岸上。远处依稀有粉色延绵成线,随着船只的驰近,逐渐变得鲜明。
一簇簇,一枝枝,艳态娇姿,繁花丽色,仿若胭脂万点,占尽春风。更有老树冠大枝茂,垂在岸边,两相倒影,各显芳姿。
不是别物,正是杏花。
苏七眉心一悸,眼眶情不自禁的热了起来,幽幽的想:梅花,开了啊……
“梅花,开了啊。”
一个清朗优雅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苏七一怔,侧头望去,只见青衫翩然、面如冠玉的男子将手臂搁在栏杆之上,凝望着同一片杏林,微微而笑。
他们身旁再没有第三个人,可见,他是在对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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