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到延喜宫的时候,宫内连带着惠贵妃都已经哭成了一片,泠嫣走前各种嘱咐还在耳侧,可如今......嘱咐他的事他还未来得及去做,嘱咐的人却已经不再。(
我的尤物老婆)杨瑾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心口闷闷的生疼,太后在他耳畔说了半天的话,硬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以至于到了后面,见了惠贵妃,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又站到了太后身侧。
泠嫣的尸体是在泰华寺山下的湖神寺里被发现的,据发现人所说,帝姬当时仰面躺在水中,衣裳凌乱,满身的血迹,他们开始还以为只是个遇上贼子的小姐,却不料竟然是吴楚的帝姬。
泠嫣的尸身还来不及运回来,负责查此案的王傅,一见到渊帝与惠贵妃,什么都还未说,就是三个响亮亮的响头,惠贵妃惊得不轻,强压着面上的惊慌,问道,“何事。”
“微臣,微臣不敢说。”
渊帝面上有些不能烦,“快说,朕恕你无罪。(
步步惊心之生死相随)”
“是。”王傅应着小心翼翼的说出了,仵作验尸后的结果,“帝姬死前曾遭人侵犯过,而且......”头埋得更低,“似不止一个人。”
话音一落,一个茶杯便贴着王傅的脑袋飞过,“砰”的一声落到地上。王傅知道渊帝这是真的怒了,低着头不敢再接话。
而惠贵妃,脸上哪里还有血色,手指紧紧扣住身侧的扶手,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爱妃?”渊帝扶住她,惠贵妃木木的回过头,张了张口不知说了什么,身子一歪再次晕了过去。
因为泠嫣之事,本应仍被拘禁着的泠珞也被放了出来。他站在泠瑁身侧,看着屋子里乱成一团的人,嘴唇挑起些许嘲讽,对身旁人小声道,“你说大半夜的八妹为何会出现在山下的湖神庙呢?”
泠瑁愣住,看向泠珞,泠珞接着道,“二哥好笨,那自然得是由她在乎人传话,让她出去咯?”
“你是说?”不禁看向惠贵妃所在的方向,虽然他觉得她不太可能狠下心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在这个宫里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二哥在想什么?”泠珞看他看着一处发呆,不禁问道,“难道是二哥也觉得……”泠瑁微愕,连忙打眼色让他不要说出去,泠珞没有理他,笑了笑,“二哥也觉得是江洋大盗莫三,莫郎君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泰华寺把把妹给掳去了湖神庙?”
泠瑁被他的话说得无语,“你……”
泠珞则笑得越欢,笑了会面上才恢复了往日里正经的样子,“二哥,珞说笑呢。(
抗战王牌军)”目光渐渐瞅向他看的那个方向,冷哼了声,“这宫里又是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泠瑁转过头,两人目光对上,泠珞对他笑得极灿烂,“不过,珞是不可能害二哥的。”
泠瑁讶然,不觉的就开口问了句,“为什么?”心道,自古多少兄弟,不就为了这位置争得个你死我活,你又为什么那么自信说出来你不会害我?或者,这只是你说了安抚我,让我掉以轻心的话?
泠珞依旧笑得灿烂,“珞自知这么说,二哥肯定不会信的。(
断魂英雄)但是二哥想要的就是珞想为二哥争取的,即便是二哥想要珞的性命。”
泠珞的声音更加铿锵有力,“珞也心甘情愿。”说罢,他面上灿烂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凄然,毕竟大家是同母所生的兄弟,比起泠然与泠珤,关系是要亲厚些。而且他口中说出这些的话往日里是从没听他说过的,就像是从不会下雪的南明,突然一夜间下起了大雪,无论真假,对于泠瑁都无疑是震撼的,胸口某处也隐隐开始发酸,揪着疼得厉害,伸手揽过他,似叹息般唤了声,“五弟。”
杨瑾站在原处,盯着腕上的佛珠,那是泠嫣曾经为他求来的。他还记得送泠嫣佛珠的那和尚曾与两人说过,他道,凡是庙就有佛,自古以来,富者拜佛,贡品不绝,香火不断,金身塑了再塑,庙宇翻了又翻,待大难的时候,呼天抢地,伏地祈求,却捻断了精致的佛珠串也不见佛光的影子。佛曰:劫也。贫者祭佛,三步一叩,磕得膝盖淤青不散,头破血流,贫依旧贫。佛曰:命也。
他问道,“是佛不善么?为何不救?”
和尚则答,“是劫,是命,渡不得,救不得。(
兵临天下)”
他不依不饶,“那什么又不是劫,什么又不是命,什么又是能救,什么又是能渡呢?”
和尚的回答却让他几乎吐血,他道,“能渡的就不是劫,能救的就不是命。”
他认输,自己果然是没有当和尚的天分。
待将惠贵妃安置好,渊帝又折回了前厅,王傅仍是跪在地上,而边上似乎是多了个人,那是帝姬的乳娘。
“嬷嬷你这是作何?”渊帝问。
乳娘抹着眼泪,“帝姬是老奴一手带大的,除了皇上,娘娘无人再比老奴心疼帝姬。”此话虽说得极其无礼,但却无人能反驳,渊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老奴自知待会的话,定是大逆不道,入不得皇上与太后的耳,但老奴仍求皇上太后听完。(
九转金身决)而后将无论如何发落老奴,老奴亦无怨无悔。”
“你说吧。”
“皇上可还记得在几年之前,一日午后帝姬因与世子在月清池嬉戏,全身湿透,为此被娘娘责骂。”
渊帝点头,“朕记得。”那时他还罚了惠贵妃。
“其实那日帝姬除了与世子嬉戏外,还遇上了件事,不过因为那人在帝姬心中有着不同的位置,当时帝姬并未说出来。而是在许久之后才与老奴提起,还让老奴为之保密。可人心难测啊,如此为那人着想的帝姬,既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心寒之极。”
听着乳娘的话,杨瑾不禁想起的那日被泠嫣压在水下,她在他颈边写的那个字“白”,猛得抬起头,下意识的接道,“宸妃?”
“是的。”乳娘看向一旁的宸妃,“那日帝姬看见的正是,宸妃娘娘身边的人与地方上来送账本的人的交谈。”
杨瑾顿时想到了之前那份寓意不明,却隐约指向宸妃的折子,一脸的惊愕。难道真是宸妃为了抹去证据,差人杀了泠嫣?
“臣妾冤枉。”宸妃连忙跪下,她面上还带着未擦干净的泪痕,她道,“臣妾从未接过什么账本,又谈何为此杀了嫣儿?”
不料乳娘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她道,“不是你又能是谁,你已经逼死了九殿下的生母,如今又差人迫死了帝姬,你是个恶毒的女人,恶毒的女人。”
“我没有......”宸妃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满眼泪水,看看渊帝又看看泠然,不停的摇着头,“我没有,我没有杀泠嫣,我也没有......”
不等她说完,渊帝已经打断她,向杨瑾问道,“瑾儿那日你在?”
杨瑾点头。
“将那日你与嫣儿所见一字不漏全部告诉朕。”
“是。”杨瑾应着,把那日在御花园所听见的,泠嫣的反应,以及落在他颈上那个小小的字全部道了出来。他注意到,渊帝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笑意嘴唇,此刻也已经抿成了一线。
“好了,朕知道了。”渊帝应着,整个人显得极其的疲惫,他看向宸妃,一脸的不忍,他问,“你可还要什么要说的?”
宸妃木然的看着他,先是之前的所谓物证,又是如今的世子证词,明知是错漏百出,他仍是不信自己,她有什么可说?又或者,他早已经认定是自己杀害了泠嫣,她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垂下眼,一串泪珠滚下,“臣妾无话可说。”
见她落泪,渊帝轻微的叹了口气,背过身,“此事牵连甚广,断不能如此草率处理,来人呐,将宸妃押入大理寺,择日再审。”
宸妃依旧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朝着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
......
看见泠珤追出宫门,宸妃让押送她的人停下马车。她此刻虽落难,但作为曾经渊帝最宠爱的女人,那些人对她仍还有些忌惮,必然天恩难测,指不定哪日,她又被接回去了。所以还是客气些好,于是点点头,让她下了马车。并且识趣的避到了一旁,让母子两放心的讲话。
“怎么跑那么急。”宸妃嗔怪着,用帕子为他拭去额头的细汗,她此刻无比的庆幸,他早已经封王出宫,此事虽对他会有牵连,却不至于太过。至少,这去大理寺的马车上不会有他。
“珤儿你要听话,千万不要为娘求情。”说着手已经握住了泠珤的手,泠珤亦反握住她,虽说宸妃受宠,身子却是一向不怎么好,长久以来靠药石吊着,握上去竟瘦得铬手。泠珤心里一揪,跪到地上。
“泠珤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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