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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摊的生意因为自己离开的缘故已经四天没有开业了，柳九是做惯了的人，前些日子没看到便不觉得，如今闲在这里，不卖面他心里就不舒坦，虽然小本生意，但少说也有一两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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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舍不得。
将店面稍稍打理了下，做高汤的材料已经没有了，他擦了擦手，准备去早市买些猪骨头鸡骨还有一些特制的调料回来。
天色只微亮，偶尔能看到街上一两个挑着担的商人匆匆经过。到了集市这边天亮了些，人也多了。早到的正摆出各种各样的商品，才到的连忙放下担子准备一天的生意。
柳九熟门熟路的到街头一个姓吴的老大哥那里。那人跟柳九比较熟，汉子围着油腻的襜衣，正拿着把肥大噌亮的杀猪刀剔着一个猪头上的毛，柳九上前叫他一声，他这才抬起头来，一看柳九很热情的招呼他：
“这不是九小哥儿吗，你可是好久没见了。今个儿是准备老样子，还是来点别的？今天这五花肉可是一顶一的好，来点不？”
柳九缅甸的笑笑，说道：“最近事儿多，面摊也没怎么顾及。肉就不了，还是老样子就行。”
那汉子被柳九拒绝也没不好脸笑，仍然笑呵呵的，听他说老样子吆喝了声：“好呐，您等着。”就快手快脚的忙活起来。
柳九等了一会儿，遇上几个熟识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关心了下为什么最近几日面摊关门的事。柳九心里倒是有些感动，一一谢过他们的关心，只说有事离开了几日。
这时候猪骨头也称好了，柳九付了钱说了声谢谢，又去买了些别的配料这才往回赶。
路过五芳斋的时候，看着那长长的排队的队伍，他犹豫了一下。这家店的糕点是非常有名的，许多富家小姐少爷都挺喜欢吃的。想着辛清许会喜欢吃，掏出怀里的碎银子点了点，便排到队伍后面去了。
这时候天色越发亮了起来，柳九数了下前面排着的十来个人，心想着回去还得熬汤揉面，怕是来不急卖给最早的那一波客人了。（
剑傲重生）但念起家里那人，倒又觉得那人来得重要些。罢了，晚些就晚些吧，难得来给他买点东西。
正想着，前面两个正闲聊的家丁突然提了一句：“哎，你听说了吗？黄府那个，听说昨个儿死啦。”
“怎么没听说啊。啧啧啧，真是死得好啊，这些年可被他祸害的，你不知道，前两年我家小姐被那姓黄的看中强抢入府，没一个月就死了。老爷夫人哭得哟……唉，敢怒不敢言啊。如今听说那人死了，嘻嘻老爷夫人还给咱每人发了一两银子的喜庆钱呢。”
“还有这么好的事，哎哟喂，我怎么没遇到这么好的事哦。”
“我呸呸呸，真让你遇上我家小姐遇害那事儿，你就不会这样说了。话说回来，这姓黄的死也活该，什么不好信偏要信那江湖郎中什么‘药半仙’的话，吃什么长生不老药，听说那玩意儿一吃下去就一命呜呼了，死得老惨了。”
“可不是，凡人就是凡人，还想着长生不老，你这不是要逆天了吗？难怪老天要收你。听说那黄府大管事为那黄大老爷，可是当场就将药半仙活活打死了，如今尸体还丢在乱葬岗没人埋呢。”
“我也听说了，真是造孽哟，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落得这么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柳九听到这里已极为震惊，他没想到姓黄的真的被曜果毒死了，而且药半仙也被打死了。恍恍惚惚间，突然身后有人猛的推了一下自己：“喂，发什么呆呢，没见人都排前面去了吗？你买是不买，不买我可就先了哦。”
柳九回过神来，连忙往前站了几步，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姓黄的和药半仙可恨吗？
可恨！
但真听到他们的死亡的消息，柳九还是说不出的心酸，尤其是听到药半仙的尸体被丢弃在乱葬岗时，更生出许多怜悯来。（
丫头你被算计了）他们故然可恨，但人都死了，又何必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
他以前听阿爹说过，没有得到安埋的鬼魂是得不到轮回转生的。
柳九拿着五芳斋的糕点和一些面汤调料往回走，快到面摊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苦闷全都压下来，这才一脸平常的开门迈进了后院。
听了听屋内没有声响，想来那人还睡着柳九不打算吵醒他，便轻手轻脚的将东西放下，这才打水到前面将骨头洗净升火熬汤。
其间倒是真有客人上门，可惜柳九很多东西都还没打理好，只得道歉然后客客气气的将人送走。回过头来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经快辰时了，柳九皱着眉头，想着辛清睡得太久了，肚子又没点东西，怕会饿坏。便在襜衣上擦净手，打了盆热水进到屋里。
回了房，往床上一看，辛清还大模大样的睡着。他的睡相真不好，人伏躺着，手臂里紧紧把一个枕头宝贝似的抱住了，被子也差点被踢到一边，只剩一角虚虚盖在腰腹处。被子被他踢一大节都掉到了地上，身上只盖住腰部以下部位。
两腿一点也不矜持地岔开，很颀长骄傲。
肩背则十之八九露在外头，银白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好看的背脊若隐若现的露了出来。看到这，柳九立即想起昨天夜里那人动起来的韧性，不觉的脸便红了。
摇摇头，自己怎么想起这个了。
将木盆放到柜子上，低下头，伸手抓住被子一角，轻轻往上拉，让被子把辛清露出来的肩膀都盖住了。
正要撤手，手腕上忽然一紧。
刚刚还一点声息都没有的辛清猛地翻个身，用力一拉。
“啊！”
柳九就站不稳地被拉到了床上，跌在辛清怀里。
辛清两臂收紧，把他抱住了，笑嘻嘻的道，“刚醒了就没见你人，一大早，不声不响的到哪去了？”不等柳九说话，唇蹭到脸上嘴上，来了无数个甜蜜蜜的早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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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才心意相投，柳九对辛清这亲密的举动，还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就扭着头躲。可恨辛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两臂虽然没有勒紧，却像个恰好的圆箍一样圈着他，把他圈在怀里。
越见柳九扭脖子转脸，辛清越新鲜起来，逗小猫似的眯着眼笑，贴着下巴往颈窝里亲。
柳九脖子怕痒，被他一亲，猛的缩紧身子，却刚好牵扯到身下那处最不好受隐密的地方，不禁“呀”了一声，蹙起眉来。
辛清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了，我伤到你了？”一时间，连嘴手都老实起来，坐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柳九趁机翻身下床，忙离床二、三步。回头，似怒似慎瞪他一眼，这才从一边取了干净的衣服递给他：“一大清早便闹我，自己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难受么？”
辛清接过衣服看一眼，然后瞅着柳九说道：“昨天晚上辛苦你了，若真是太难受，我调些药擦擦会舒服许多。”
柳九听他说要配药擦那个地方，红着脸连忙摆手推说：“没，没特别难受，我也不需要那些个什么药的。”一边说，眼看辛清滑下床，裸着身子当着柳九的面就穿起来，羞得他连忙别过脸。
便听见一声戏谑的笑，钻进耳里。
“又不是没看过，不但看过，昨夜你还亲过无数次，你忘了么？”
柳九被他这些疯魔的话弄得脸红耳赤，只好说：“你若是不饿我便出去将早饭热着，等你想吃的时候再端来。”
辛清问：“你吃了吗？”
柳九点头，说：“要我现在端来吗？”
辛清想了想，说：“不了，放外面，我出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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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九愣了一下，想想早上没有客，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辛清肯走出院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辛清从后院走出来，并没有带平日出门必备的黑斗笠，精致的容颜就这么大大方方的露出来，一身素白更显得谪仙人儿似的。他找了个柳九就近的位子坐下，看他在炉前有条不紊的忙着，锅里慢火熬着高汤，一股子清香味满屋子都是。
辛清想着这人天不亮的起床准备这准备那，突然开口道：“九很早就起来准备了吗？很辛苦吧。”
柳九正将而条往锅里放，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还好吧，反正都习惯了。”
辛清又说：“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可以养你，给你更好的生活。”
柳九愣了一下，很认真的抬起下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你要给我银子花我当然高兴啦，但我还是想要有自己的事情做，这活又不累。而且我也舍不得这面摊，一天好几百文呢！”
其实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吧！
辛清看着炉前那个为一天有几百文钱就沾沾自喜的男人，无语。
没一会儿一碗香气漫溢的清汤面便端了上来，外带一叠五芳斋的糕点。柳九有些缅甸的擦擦手，说道：“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其实以前他也做过面条给辛清吃，也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果然关系不一样了，心里在乎也不一样了吧。
辛清看他小心翼翼，又紧张兮兮的样子，好笑的端过碗来，先不吃面，小口的喝了口面汤。柳九立即问：“怎么样？今天的汤熬的时间短了些，可能火候还不到。”
辛清没说话，又夹了筷子面条吹了吹放进嘴里。柳九连忙又问了一句：“味道如何，面条我是揉了好久，筋道应该够的。”
辛清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面条，点了点头，说道：“味闻确实不错……”正在柳九要笑时他却话峰一转，说了句：“只不过还有一些不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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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地方？”柳九立即又紧张起来：“是太咸了吗？还是太油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太油腻的，都没敢搁太多油。”
“不咸，也不油……。”
“那是什么？你说出来我下次一定改进。”
“是太烫了！”辛清顾作惋惜的说道：“煮熟便好了，干嘛煮这么烫，害得我都不敢下嘴了，这个你可真的要好好改进改进！”
太烫了？东西要煮熟当然会很烫，这个怎么改进啊！
柳九直接傻子似的反应不过来了，辛清看他真的为自己一句玩笑话苦思冥想，一脸纠结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你说笑呢！只是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逗逗你。”
原来是逗他的！柳九简直抹一把虚汉，而后又有些哀怨的看着辛清。
他是紧张了，是在乎他的感受了。那还不是因为想给他最好的么？他知道辛清是个高傲优秀的人，他自知自己平凡，跟他在一起自己占了多大便宜。所以心里越发的想对他，给他最好的，这人居然拿这个开玩笑。
辛清给他哀怨的眼神一撩，心都化开了，知道小东西真的认真起来，自己也连忙收了玩笑的表情，正儿八经的说道：“面很好吃，口感也超棒，我很喜欢。”
柳九一听，眼睛立即眯了起来，笑着问道：“真的？”
“嗯”辛清这回，头也没抬，连往嘴里送了两口面条。他是真的有些饿了，也十分想念柳九做的面条，虽然有些烫，但真的很过瘾。
柳九笑眯眯的看着他吃，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说道：“一会儿我要出门去一趟。”
辛清突然警觉起来，抬头看着他，问：“去哪儿？”
柳九疑惑他反应如此之大，于是简单的将今天早上听到有关黄府和药半仙的事说了一遍：
“虽然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但人已经死了，前世过往就都过去了。总算是相识一场，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死无葬身之地呢？”
辛清听他原来只是要为药半仙收尸，脸上紧绷的神情这才缓缓的松懈下来，“我知道，若是我叫你别去，你也是会听的。但那样势必会让以后内心难安，我也犯不着为了个死人让你心里不疼快，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想了想又回了一句：“不过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
柳九拿着铁锹，打算挖个坑将药半仙的尸身找个安静的地掩埋便是没。没想到辛清一听他的想法，立即坚决反对。
九亲手掩埋，药半仙也配？
当然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只讲既然相识一场，好歹也要有弄副棺材立块墓碑不是。柳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羞愧起来，他知道自己最初只打算挖个坑将人埋了连口棺材都没显得格外小气，实在是囊中羞涩，不得已。
如今看辛清有意帮衬，内心倒是感激，一座坟一副棺材一块墓碑，对药半仙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只望来生，他别再作恶了。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柳九早初满打满算也要大半天功夫才能将药半仙的尸身掩埋，如今有辛清出钱请来的帮手，竟是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全都完成了。
和不远处，山头上一座华丽的新坟遥遥相对，相得益彰，都是那么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那是黄府老爷的坟墓。
站在那崭新的坟头前，柳九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小时候那场大水叫他看到了太多的死亡，所以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死亡。人死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爱的、恨的、喜的、厌的，只有留下来的亲人，才是最疼苦的。
柳九看着他孤零零的墓碑，啧啧的说道：“药半仙，虽说生前你做恶颇多，与我也不结善缘，但到底相识一场，我也不忍心见你落这么个凄惨的下场。希望你在九泉之下一路走好，投生户好人家，别再做这些恶事了。都说，人是在自己的哭声中来到这个世上，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开这个人世。你看看周围，除了我和清再没人愿意为你送葬，你听听周围，除了风声，再没人为你的死亡而哀伤，没人为你掉半滴眼泪，药半仙，在你临死前可曾后悔过？”
辛清看柳九悲切的神情，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山风吹得他身上冰冷，辛清忍不住说道：“好了，人也埋了，纸钱也烧了，山里冷，我们回去吧。”
柳九把脸往辛清胸前靠了靠，哀伤的说道：“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可是我心里还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都活下去。你说人要是不死该多好？”
“傻东西，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也躲不了。”辛清的神色在柳九看不到的底方暗了暗。
柳九闷闷的听着，说了一句：“辛清也会死吗？也会离开我吗？”说么一句念出来，柳九蓦然愣住，猛的从辛清怀里直起身子瞪着他。
这倒将辛清吓一跳问他：“怎么了？”
柳九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嗯”的呻吟出声，难受的猛用拳头敲自己的头。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跳进脑子里。
头好疼！曜果的毒气还没清理干净，柳九零星想起了一些，脑子却疼得厉害，他还想用手去敲，辛清看了大急，赶紧将人按住。
“九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了？”说完抓起柳九的手腕把起脉来，脉相平和，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刚想再问，手背上徒然一凉，竟是有水滴了下来。
辛清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连忙将人的头抬起来，果然满脸泪痕。
“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哭了？”辛清拿手去擦，那泪水烫得他指尖发疼。
“清……”
“嗯？”
“我想起来了。”
“？”
“曜果，被人抢去了。” <u>如果您喜欢本作品，请记得点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发表评论，这是对作者最好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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