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立遗嘱吧!”莫将军去而复返,冰冷的眸中有些连他自己大概都不清楚的情愫。(
探虚陵现代篇)
这里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了,在他从军十几年的生涯中,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样一群怪人了吧?
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骆尚行看着眼圈发红的柳婉莹,拍拍她的手:“婉姨,我们还有时间,不然先将先生下葬吧。”
柳婉莹苦笑一声:“明天之后,我们都将被烧成焦尸,是不是将他下葬,又有什么不同?”
也是……
看来,到了晚上,最后一刻之后,他们只能先走最差的一步棋了——他跟婉姨两个人一起走。
他们二人常年练习内功,抗病的能力比别人强,柳婉莹又特别注意,所以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染病,怎么都不甘心被连累的。
“先把他抬到屋里去吧。”柳婉莹想了想,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跟骆尚行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左学之往屋子里面搬。
既然逃不过,死得好看一些总是要的。
“先帮你先生换衣服吧。”柳婉莹叹口气。
“我来吧。”门口响起千飞雨的声音,好似清泉流过山石一般悦耳动听。
柳婉莹转头看着她:“你……也知道了?”
“算起来,是我害了他呢。”千飞雨悠悠一叹,“如果当初他不是在京城认识了我,也不会最后闹得挂冠而去回到常乐镇,那后面的一切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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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怎么可以算在你头上呢?”柳婉莹拍拍她的手,“若不是你认识了他,你又怎么会被迫嫁人,最后落得守寡的下场,若不是他,你更不会来常乐镇,自然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的拖累,这事实在谈不上谁害了谁,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了。”
千飞雨便不再言语,只是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就开始帮左学之换了起来。
柳婉莹虽然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但毕竟男女有别,既然人家在换衣服,便悄悄退了出去。
骆尚行也跟了出来,怕千飞雨一个弱女子忙不过来,便让张家兄弟进去帮忙。
他看着满脸愁云的柳婉莹,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婉姨,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我们从头来过。”
“不光是家产,还有人啊……连人都要重新认识,就算像忠伯这样跟了骆家几十年的,我们也必须放弃了,尚行,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这是柳婉莹第一次在骆尚行面前真情流露。
平日里,她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化作嬉笑怒骂,多大的灾难,在她口中听起来都是那么云淡风轻。
第一次,骆尚行觉得她原来也只是个普通人,却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再一暖。
于是他不由自主拉住了她的手:“婉姨,别难过,不管怎么样,这条路不用你一个人走,自始至终,我都一定会陪着你一起走。”
柳婉莹深吸口气,笑得有些凄楚,摸摸他的头:“尚行,谢谢。”
“这两个字,应该我跟婉姨说才对。”骆尚行笑起来,“但你我之间,最好永远都不要用到这两个字。”
“好,那就不用,尚行和婉姨之间,永不言谢,如何?”柳婉莹总算真心笑了起来,搂过他的肩,看着太阳移动到天空中间。
中午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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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收拾一下吧,别被人发现。”柳婉莹拍拍骆尚行的背,“还有暗格里面的那些东西,我们也要带走,都是你娘留给你的。”
“我知道。”骆尚行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骆尚行和柳婉莹谈完各自回房,看莫将军午休的时间,开始在屋里找一些细软收拾起来。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那么受信用。”莫将军的声音响了起来,骆尚行甚至来不及将暗格藏起来。
“你不是午休去了吗?”这是他待在这里的两天每天都会有的习惯。
莫将军冷哼一声:“那是我特意试探你们的,我就知道就算你们输了,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范。”
“那莫将军要我们怎么做呢?”柳婉莹的声音却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将军倒也没有料到,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也留不住你们两个,不过从此以后,你们就不能再堂堂正正活在这天地之间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你们愿意过吗?”
柳婉莹笑了起来:“莫将军是拿话来激我们吗?”
“柳姑娘,我一直敬重你是个女中豪杰,所以对你一再纵容,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然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柳婉莹摇摇头:“莫将军不用激我,我不会上当的。我对忠伯,小翠小红还有左先生他们是有责任,但我也答应过我姐夫,一定会将尚行抚养成人,这一条,不管任何时候,都必须是排在第一的。况且,我跟他都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我也检查得很清楚,我们并没有得病,不想无辜被冤。”
莫将军深深看她一眼:“我若非要阻拦呢?”
“那么,只能在将军有所动作之前想拿了将军的命!”柳婉莹的神情格外认真,虽然她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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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了尚行,为了姐姐,一切都是值得的。
骆尚行有些吃惊地抬眸看着柳婉莹,她……真的愿意为了他杀人吗?
即使对面这个人,其实并没有犯什么天大的过错。
柳婉莹也在看他,四目相接时,他们都彼此看懂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莫将军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年轻十几岁的女子,从他三十多岁的人生中,还从未见过如此坚定的目光。
而这目光,在面相他身后的少年时,却瞬间化作水一样的温柔。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
“看来,你是飞走不可了?”莫将军也有他的坚持。
“是!”柳婉莹绕过他,走进屋内,将暗格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到包袱布上,就要打结。
“这是什么?”莫将军的目光瞬间定在从暗格里面拿出来的檀木盒子上。
“这是我娘给我的!”骆尚行一把将檀木盒子抱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你……娘?”莫将军皱了一下眉头,“你娘是谁?”
骆尚行瞪他一眼:“我娘当然是我爹的妻子,是骆夫人!”
“骆夫人啊……”莫将军眯一下眼睛,似乎在想很久远的事情,“可是骆奇川?”
“你认识我姐夫?”柳婉莹愣了一下,不知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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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面之缘罢了。”
那他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说,这盒子是骆夫人给你的?”莫将军的话语还是绕着这个盒子,而并非骆奇川。
柳婉莹有了一些疑心:“将军,你认识这个盒子?”
莫将军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很多年了,许是我记错了。”
很多年了?
柳婉莹看那檀木盒子,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上面镶嵌着金银做的花朵,花朵的模样十分精致,一金一银头对头相对,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金银花。
金银花,一般缠绕树干或者支架而生长,因为刚开始开花是白色的,时间长了之后变成黄色而得名。
也因为如此,人们常常看到的金银花在一根藤蔓上会同时拥有白色和黄色两种花朵一起生长的奇观。
不过一般富贵人家做盒子,如果选话,通常都会选富贵的牡丹,高洁的莲荷等,确实很少看到有人会用金银花的,而且还是用的真金白银,这盒子应该也值不少钱了吧?
“你们听说过吗?”莫将军却忽然开口:“金银花一蒂二花,有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雌雄相伴,又似鸳鸯对舞,故有鸳鸯藤之称?”
柳婉莹一愣,这般唯美的传说,从这位驰骋沙场,又一心想将他们全镇人都葬身在火海之中的将军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都有种违和感。
“将军从哪里听到的这种传说?”柳婉莹反问一句,“我是学医的,只知道金银花是一种消暑解毒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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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将军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看来真的是我搞错了,我是多年前听一个朋友提起过这个传说,所以才问一问。”
“我姐姐跟我姐夫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想来也有此用意吧。”柳婉莹想了想,加了一句。
如果真是如此,骆奇川和骆夫人倒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呢。
莫将军深深看她一眼,似是在想什么,良久之后,忽地叹息一声:“你们走吧!”
说着,他一个转身,便退出了他们的房间。
柳婉莹和骆尚行面面相觑,这到底什么情况,刚才那个还死活不肯让他们离开的人,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之后,目光都投向骆尚行怀里的那个檀木盒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现在应该没有人再可以阻止他们离开了,是好事不是吗?
不知为何,两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骆尚行将暗格关上,将东西一一收拢起来,叹了口气:“等天黑再走吧。”
“好!”柳婉莹点点头,“真的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看着日落,千飞雨跑来道:“公子的衣服都换好了,你们要看看吗?”
柳婉莹和骆尚行对视一眼,去看他最后一眼吧,总归觉得对不起他。
骆尚行点点头,起身道:“走吧!”
两个人前往左学之的房间,见他躺在床上,脸色居然由之前的苍白变得有些红润,就好像依然活着一般,只是睡着了。
柳婉莹抿一下唇,心中已经有些疑惑,上前摸了一下他的手,居然是温的。
“你做了什么吗?”她好奇地看着千飞雨。
千飞雨愣了一下:“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
“他的身子还是温的。”
千飞雨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人过世了,不是应该就冷了吗?”
“所以才奇怪,你刚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难道没发现异常吗?”
千飞雨想了想,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当他是睡着了一般给他换衣服,现在想想,他的身子确实没冷,我记得我相公死的时候,衣服也是我换的,身子僵硬不说,而且还是冰冷的。”
柳婉莹越想越奇怪,刚才左学之倒下了,她第一反应是探鼻息,再探心跳,一切都完成之后,她就认定左学之死了。
是不是她先入为主,认为药方里面有砒霜,所以认定他不好就一定会死?
想到这里,她对骆尚行道:“去把我的银针拿来。”
“可是……”骆尚行差点脱口而出,她的银针已经收拾进包袱里面了啊。
“你说,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骆尚行最终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银针很快送了过来,柳婉莹将银针在左学之身上几处大穴扎下去,静等佳音。
不一刻,千飞雨叫了起来:“他眼睛动了!”
柳婉莹等人赶紧看过去,只见左学之的眼珠子似乎在眼皮之下滚动了一下,接着,听到他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声音,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他活了,他活了!”千飞雨眼睛都红了,柳婉莹都受到了那情绪的影响,几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左学之慢慢睁开眼睛。
“你们怎么了?”左学之看到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大群人,吓了一跳。
“说话中气很足啊。”柳婉莹扣住他的脉搏,“奇怪啊,死过一次,居然好了。”
“你说什么?”左学之愣了一下,“我死了……不对,什么,我好了?”
柳婉莹点点头:“一点病症都没有了,就好像从来没有生过病一样。”
左学之眯一下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是的!”柳婉莹猛点头。
左学之一下坐了起来,看看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敢相信:“我好了,我居然真的好了,我没有死,我居然没有死!”
“是,你没有死,你差点死了,但是你没有死!”柳婉莹觉得自己也有些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左学之忽然一把抱住她:“太好了,我没有死,你们也不用死了,他们也不用死了,都不用死了!”
柳婉莹吓了一跳,但他抱得她很紧,并非她不能挣脱,但这样的场景下,拥抱一下也是正常的吧?
所以她并没有拒绝,只是回应道:“是的,都不用死了,我们都不用死了,我们可以度过这场灾难了!”
“是,我们一起度过这场灾难!”左学之拼命点头,“你知道吗,我死之前在想什么?”
“什么?”柳婉莹愣了一下。
“我在想,如果我能好,我一定要娶你,一定要!”
……
柳婉莹猛地推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娶你,一定要!”左学之大声地说出这句话,高举双臂,情绪高亢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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