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疼得厉害,你给我看看。”宋砚说。他腰腹受伤,又没经过处理缝合,哪怕是知道被某种黑色物质粘合在了一起,但心里总有些阴影,一般能不动的都不会动,以免伤口绽裂。何况还有肋骨断裂,膝盖碎裂,想动也动不了。
李慕然站起,微微倾身,揭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一角,只看了一眼,手微抖,差点将抓着的被角扔掉。
宋砚的左臂因为曾被斩断,加上腰腹伤重,为了方便观察伤口情况,他的上身是□□着的。这时整条左臂自肩膀起到手腕都已经变得漆黑肿胀,上面血管鼓胀,如蚯蚓一般盘虬缠绕,仿佛要破皮而出,而最可怖的却是他的手指胀大屈曲,上面有黑亮锋利的鳞片冒出来,隐隐地有些像某种野兽的利爪。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宋砚问,因为是平躺,所以看不到自己不太听使唤的左手情况。
李慕然没有回答,而是忍着心中恐惧将被子拉得开了一些,不出所料,他原本肌肉结实的腰腹部也全部变成了黑色,而且在往外长甲片。她记得早起时察看过,并没有这样,显然是在短时间内突然变异而成。
“你等等,我去拿镜子。”李慕然将被子重新盖回去,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又不想隐瞒他,于是说,然后疾步而去,很快便搬了块人高的镜子来,是她从穿衣镜上卸下来的。现在不是末世前,有善意谎言存在的空间,他只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才能及早想出应对的办法。
宋砚看着镜中像怪物一样的自己,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戾气愈浓。
“怎么会这样?我去叫何汝安。”李慕然被那眼神刺得心中有些发颤,轻声说。
“不用。”宋砚阻止她,而后便闭上了眼,似乎睡了过去。
李慕然知道何汝安要有办法的话早就有办法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情况恶化而无能为力,所以没有坚持,又坐了回去,只是心中有些乱。
“咦?”她轻呼出声。
“怎么?”宋砚这一回接声接得极快。
李慕然没看他,低声回答:“你的左手比之前要好了很多。”她心里仍有些不自在,在某些方面她脸皮薄得厉害,虽然他已经道了歉,但是被那样骂过后终究没办法马上变得若无其事。
“可能跟我的情绪有关。”宋砚轻轻道,看了眼低着脑袋的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哪怕这会儿疲倦再次涌上,他还是强撑着打算交待清楚。“以后有的时候我也许会控制不住自己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如果我叫你离开,又或者你自己有所察觉的话,一定要马上离我远一点,也别让其他人靠近……”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慢,最后竟然就这样坐着睡了过去。
李慕然默然,站在原地片刻后才无奈地轻轻将他放平,又把手套给他戴上。等一切都弄完后,再抬头一看,才发现他面色发青,双唇惨白,额上冷汗密布,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穿衣牵动了伤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想了想,她轻轻揭开他的衣服往肚子上看了一眼,见伤口并没崩裂,才放下心来。又拿了绷带,仔细给他将腰腹部缠裹好,这样不仅能护住伤口,还能掩饰上面的鳞化情况。等一切处理完,她自己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坐到不远处的沙发里,回想他所说的话,她微微失神。
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倒是很好地解释了他之前的异常,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要是以后他一直那样,可就难处了。
李慕然有些头痛,可也束手无策。没过多久,柯长风和何汝安走了进来,车和物资都已经全部搬上车,其他人也都上了车,他们是来抬宋砚的。李慕然给宋砚披上外衣,一行人离开了住了两天的公寓,往东洲而去。
“姐,我们要去哪里?是不是很远?”少年抱着妹妹挤到李慕然旁边的座位上,问。他叫武青,十三岁,他的妹妹叫武蓝,才三岁。
“东洲,主任的手下在那边。”李慕然回答,顿了下,又说:“也许是云洲。”谁知道宋砚的车队是不是还在东洲北陈,说不定久等他们不回,已经离开了呢。她眼神有些幽暗,盖因不知道车队的人会不会因为宋砚不在,而慢待甚至不管几个孩子。
“是不是我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武青又问。一行十二人,除了陈叔他比较熟悉外,最让他感到愿意亲近的就只有李慕然了。也许因为她是女性,也许因为她救过他们。
李慕然微一迟疑,然后才慢慢地嗯了声。安不安全,她其实也说不上来,可终究应该要比他们现在好吧。
“阿姨,吃糖。”小囡囡从哥哥怀里探出身,将小手伸到李慕然面前,上面赫然拿着块湿哒哒粘兮兮的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但明显被舔过了。
“笨,要叫姐姐。”武青拍了下妹妹的头,说。
囡囡仰起小脑袋,无辜地看着哥哥,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挨打。就在这时,前面传来柯长风的声音:“大家注意,准备清扫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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