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五年的夏天,奶奶和渺渺都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病情始终不见好。一个是气息奄奄,一个是梦呓连连。
此时的奶奶住在二姑家,身体虚弱,下不来床。二姑劝她看医生,可奶奶誓死不从。奶奶平生讳疾忌医,一向体弱多病的她,仅靠通过某位居士或者有道高僧赠给她的“千金方”来自医,终其一生“没看过医生”。不可否认,奶奶的这套秘方对缓解上呼吸道疾病颇有奇效,因为我就是该药方的受益人之一。因之,尽管卧病在床,奶奶也是每天坚持着自服其方,从不中辍。
虽则此年此际三婶已与三叔离婚,然而她还是把“老太太”当亲人看待。这不,趁她回冰城访僧寻道之际,得知奶奶大病,遂来探视。奶奶对三婶道:“看来是在劫难逃呀!”三婶拍着xiong部自信地说道:“我昨天在一位大仙儿处那儿打听道,您这是蛇精缠身。只要按那位大仙儿说的办,就可延寿十二年。”奶奶这位“崇尚”迷信的老年人,自然是信以为真。孝女二姑按着那位大仙儿吩咐在自家橱柜上摆上了神龛和贡品,焚香以及燃烧了数张道家灵符。过了三天,奶奶的病竟真的明显有所好转,并且可以自己端碗喝稀粥了。一周之后,奶奶已可下床,又恢复到卧床之前的亚健康状态。很多年后,我从二姑处得知,二姑和三婶请大仙跳大神(作者注:或为萨满教之遗存,可见吾国民智未开者仍不计其数)共花费了七千元钱;又是多年后,又有位大仙儿说,若是当时花一万元请他跳大神,还可让吾祖母的寿命再延续三年。
奶奶的病好后,二婶也觉得神奇不置。遂有请三婶把此大神二神亦延请到家中,为渺渺祈福。此时宁昕的病已基本上康复,然则可怜二婶慈母心,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长命百岁,故不惜重金搞此迷信活动。大仙和二仙分别从二婶处捞到了二千元和一千元后,在二叔家中念念有词地跳来蹦去,口中还喷着火。没把二叔家点着了,就算是万幸了。跳完大神后,大仙对二婶道:“你家孩子是武曲星下凡,日后定然非富即贵,然而现在被狐仙(或黄仙)纠缠,还需要三千元禳灾费贡给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可保他七十载平安!”平素是铁公鸡的二婶,对待自己骨肉的性命问题可谓毫不犹豫,当即去银行里提出了三千元钱,孝敬了半仙儿们。大仙还教二叔在夜里把渺渺穿过的衣服都烧掉,同时烧些纸钱和纸童,再去买新的衣服穿,如是则狐仙嗅不到原来气味,即无法再缠扰武曲星君喽!二叔胆小,找来我爷,和爷爷一道在半夜三更把小老嘎先前穿的衣服一并烧掉。尤其是烧纸童时,该纸偶居然于瞬间化为乌有。文化低的爷爷觉得邪了门儿啦,不觉打起了冷颤。尔后,从弟真的很少再说梦话(其母语),至少是一天比一天身康体健,看来魅惑人的狐仙真的是远离其身、另寻他主去喽!
迷信的二婶对两位大仙感激不尽。也不知她哪根筋不对,竟把我的生辰八字也告诉了两位半仙儿。其中一位掐指一算后,告诉二婶:“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小矮个,对不对?他是文曲星苏东坡转世投胎。他的前半生蔫不拉唧,默默无闻,一事无成,一贫如洗,可以用点背到家来形容。但是这小子后半生,也就是他的晚年能一鸣惊人,可谓大器晚成,让你们老宁家大富大贵!”后来某天,二婶把这段话复述给了在下,让我心中登时五味杂陈,不知是喜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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