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先追溯到上个世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史称“大饥荒”,(祖)父辈称作“三年自然灾害”。就是那个饥寒交迫的岁月,奶奶怀了第五胎。眼瞅着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身旁的街坊邻里已有饿死的了,青年时代的爷爷已然快一筹莫展了。三姑六婆们传言屯子里有一家稍有些余粮的老李头膝下无子,想要收养个男娃来继承香火。话传到祖父耳里,爷爷很快便和老李头取得了联系,约定以两袋苞米面粉作为交易,将未来诞生的娃子交给老李头收养。
随着三叔的呱呱坠地,老李头当日就把两袋苞米面粉送到了爷爷家。可是血浓于水,亲情难舍。爷爷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第二天,虽然如贝多芬般矮小,但亦如贝氏一般身强力壮的爷爷扛着两袋面,将原物送还、完璧归赵,反了悔,将三叔,他口中的“三儿”又要了回来。然而家里实在是无法再添一口饭食了,爷爷只好把三叔过继给了同样无子嗣的他的大哥宁玉江(即我的大伯祖,东北话叫大爷爷,一个在抗战期间冒死支援过东北抗日联军粮食,却从未写进过历史书的铮铮好汉)。正因为三叔生在那个饥馑的年代,因而他从小羸弱,一生骨瘦如柴、疾病缠身。
那个年代粮食粒粒如金,有一天五岁的三叔不小心掉入已稍微晾凉的小米粥锅里,全家人还是把那锅粥来了个连锅端。
六十年代初,爷爷作出了他一生中最英明的一个决定:举家从煤城迁往省城冰城。这期间大姨姥(奶奶的大姐)一家居功至伟,使得宁氏一门能够在省会城市安身立命、度过难关。由于三叔还在大伯祖家,因此他的户口未能一同迁来,他的人生也因之改变。如果没有爷爷的英明决定,我和宁昕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们要么不存在(唯物主义观),要么是以另一种形态呈现吧(唯心主义观)!谅必更不会有这部比现实主义松散、比现代主义严谨的小说啦!
三叔叫宁长生。在生下三叔的隔一年,奶奶又生了一胎,可惜是个死胎,盖因营养不|良之缘故吧!如此一来,“发福生财”(太姥爷事先取好的名)的梦碎了。爷爷是穷一代,父辈们就成了穷二代。幸亏未来堂表兄弟姐妹们可以成为富一代,他们的子女可以过上富二代的生活,此乃后话。
大伯祖夫妻去世后,尽管在户口上无法恢复父子关系,但剪不断的亲情却使三叔受到了其生身父母的百般溺爱和娇惯,这就叫:“老儿子、大孙子,爷爷、奶奶的命根子”。刚符合法定婚龄的三叔就与三婶“先上车后买票”怀了宁彤,草率办了婚礼,之后又违反当时的计生政策生下了宁闯。既然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添丁进口,爷爷奶奶只好承认了这桩婚姻,允许老三来冰城发展,寄居在爷爷家。
后来的故事,读者诸君在《堂妹》这一章里可以管中窥豹。宁彤死后,我当时对一向“虐待”她的三婶恨之入骨,一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冲三婶喊道:“你就是个后妈!”三婶对俺这句话记取了一辈子,嗣后对宁闯反而是加倍宠爱和惯纵,亦为后话。堂妹溘逝后不久,三叔三婶就离婚了。三婶后来再醮,成为煤城某位高级警官之续弦,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幸福生活。但是之后还是会有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发生。而三叔呢,由于欠了一屁股债(想必是高利贷),业已濒临崩溃暨犯罪边缘。
一九九五年元月的一天,三叔来向爸爸借款。自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这个国家实行后,我家就一天天地比其他亲戚穷起来,贫富差距越拉越大。是故爸爸无法借给三叔五万元钱。翌夜,我当时正巧放学归来。彼时黑灯瞎火,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俺刚踏上大楼梯的前几级台阶,就发现身旁有一个比我稍高一些的瘦子正持着一把尖刀,欲蹿上楼梯。随后听见了爷爷的声音:“老三,你等等,我有办法!”爷爷说完,把三叔拽住,拉下了大楼梯。因为两人目标单纯,所以他们二人都未发现我。这件事就算父亲也不知道,事后我猜三叔是想威胁家父交出一些钱吧!尔后,我得知爷爷奶奶把他们唯一的一套房子卖了,大概卖了五万元,并替三叔还了债。三叔自此也没脸再见众多亲戚,迅即回到煤城躲了起来,其间又干了许多违法之事,暂且不表。从此,祖父母丧失了物业,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十年间主要是在我家和二姑家寄居。当我再见到三叔时,已经是十一年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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