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岚儿和宛心隔岸观火的心情,姜婧儿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堵心。
沈季子怀孕的始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赵嬷嬷和红棉就已经同她分说清楚了。她也知道了,那个孩子没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对宣熠在朝堂上的地位更是有很大的影响。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仍是堵得慌。事情发生之后,宣熠并没有说自己什么,但对于隐瞒自己这件事,也完全没有做出解释。
姜婧儿心中十分不安。从前她知道沈季子也在宣熠府中,但她自认不管哪方面都比沈季子优秀得多,因此从未放在心上。加之宣熠对自己着实温柔体贴,这些小事她自然不会去烦心。
于是此时突然得知原来沈季子是个比自己所想的要重要得多的人物,不论宣熠对她有没有感情,都不能随意抛弃她这个事实,姜婧儿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我的太子妃,你如今是她的主母,要拿捏一个侍妾还不简单?若真是为她和殿下生分,才是不值!”赵嬷嬷苦口婆心的劝。
红棉也帮腔道,“殿下对小姐如何,咱们都是瞧在眼中的。小姐何苦为这种小事痛殿下疏远?”
“哪里是我想同他疏远?”姜婧儿凤眸含怒,“可你们也瞧见了,事情都发生了几天了,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却根本不尊重我,让一个侍妾打了我的脸,传扬出去,外人会如何看待我?”
“太子妃一向知道分寸进退,怎么一遇到与殿下有关的事,就乱了心了?这件事太子妃问心无愧,是太子亏欠了你。可你若是穷追猛打一定要个说法,只会将殿下的愧疚耗干净。可若你不追究,在殿下心中,自然感念你大方体贴。这往后的日子还长,还怕没有补偿的时候?”赵嬷嬷道。
姜婧儿想了一会儿,摇头,“嬷嬷说错了。倘若这次的事情我忍下了,殿下固然会赞我气度大方。可怕是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殿下就想当然的让我退避了。若是我不愿,便显得斤斤计较,而此刻的大度,自然也是装出来的。到时满盘皆输。若我退了,那便没个尽头了。对着侍妾都要避一头的正妻,哪里还有半点尊严?哪里有资格母仪天下?”
“太子妃说的是。”红棉抿着唇笑,“照奴婢看来,其实都是孩子闹的。反正那沈季子的孩子也没了,倘若太子妃赶紧怀上一胎,到时候还怕太子殿下不低头?”
“红棉说得对!太子妃万不可为这些事置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好生养着,早日生下小皇孙,才是正理。”赵嬷嬷也跟着笑道。
姜婧儿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想到自己怀孕后宣熠的态度,也忍不住笑了。的确,不过是侍妾而已,自己不可随意退让,但也实在不必抓着不放。毕竟沈季子并没有将此事推到自己身上。若自己执意计较,和沈季子一比,可就落了下乘了。
但想到隔香馆里住着的那个女人,她的心里始终还是不甘。
她是宣熠抬进门的太子妃,若是就这么退避,反倒让人以为是自己怕了沈季子。即便是不和她争,也要让人知道,那不是自己不敢,只是不屑!
她看着赵嬷嬷,眼神坚定,“我都听嬷嬷的,但嬷嬷可得先想个法子,替我教训那女人一顿,否则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赵嬷嬷蹙了蹙眉,觉得太子妃对这个沈季子实在太过在意。但她也知道以太子妃的性子,若是自己不答应,定也不会就这般罢手。只得道,“老奴自是向着太子妃的,但太子妃也得记住了,您身份尊贵,万不可与那些女子一般见识,反倒失了身份。”
“有嬷嬷在,随时提点着我,我哪里会有做错事的机会?”姜婧儿朝赵嬷嬷撒娇道。除了沈季子,她的确是不将其他女人放在眼中的。
赵嬷嬷说,做正妻的想要拿捏一个侍妾,法子有很多种。然而细细调查过她才发现,不管是哪一种,似乎都不适合用在沈季子身上。
说起来正妻身份贵重,然而她的威严,却全要靠男主人来支撑。如果身为正妻,宠爱尚不如一个侍妾,那么她的威信必然会大大降低。
现在姜婧儿虽面对的情况就是这样。她虽然是太子妃,可是沈季子格外得宣熠的眷顾,就是想找茬,一时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但赵嬷嬷活了那么多年,见过不知多少后宅阴私,能够一路从小丫鬟爬到主母心腹的位置,更是成功的当上了小姐的奶嬷嬷,其中多少波折,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她也照样走过来了。所以她知道,只要做事的人,就总能够找到错处。
最重要的是,她挑出了这个错处之后的事情。如果到时宣熠维护沈季子,那么她的用心就白费了。所以如果不能减少沈季子身上的宠爱,那就要找一个宣熠根本无法包庇她的理由。可宣熠的心思是怎样,谁也不知道。所以她不打算走这条路,栽赃陷害,说到底不如直接对她动手。
只是最好还要完全牵扯不上太子妃才好,这便要细细思量了。而这其中最简单的,便是从内部攻破。
隔香馆原本是沈季子拨出来给她们这些侍妾住的院子,因此地方并不大,又是朝西的院子,距离主院颇远,不过胜在地方清静,这会儿只住了沈季子一个,宣熠又怕人扰了她休养,着人守在附近,更是安静了。
只是防守再严,却到底不是铁桶一般水泼不进。毕竟这院子里总要有下人伺候,每日的吃穿用度也要有人送来。只要有心,总能找到其中的破绽。
……
养了几日,沈季子身上已经好多了,只是不知怎么,整个人懒懒的,不爱动弹,太医倒是来看了一回,说是气血两亏,伤了身子,一时有些不足。又开了好些补身子的东西。沈季子扫了一眼,见都是些贵重温补的材料,便没说什么,索性就继续这么养着。
因着她身上的病,这院子里的小厨房的重要性便越发的凸显了出来。小厨房的管事夏家的,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在这院子里身份格外不同。
这人其实是沈季子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然也不敢将自己的膳食交给她打理。只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人,能不能用,还要多看看。后来眼见着夏家的在院子里威风愈盛,就连桃子都看不过,说了好几次,“亏得我从前替她说好话,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人!我真是瞎了眼了!”
“你若是瞎了眼,我岂不也一样?”沈季子无所谓的笑着调侃她。
桃子不依的看着她,“姑娘说这话,真是让奴婢没脸见人了。那姑娘就看着她这样折腾么?”
沈季子摇了摇头,打算她心里自然是有的,但却也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做。说句实话,夏家的如今这个样子,她反倒放心些。虽说这性子未免太过轻浮,但磨一磨也就好了。若是自己****出来的,日后也能放心些。
她看着桃子,“有些短处太明显,容易被被别人拿捏,因此让人不敢用。但也要想到,若是这人一直表现得极好,又没什么想要的,反倒更让人不放心。毕竟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更大的图谋呢?”
这世上死心塌地的忠仆毕竟不多,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名利地位,总之你能给她一样东西,她才跟着你,听你的话。如果她不要你的,焉知……不是别人已经给了呢?
桃子闻言面色一变,连忙低下头去。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沈季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在说夏家的,还是在……暗指自己?
可不?她就是个从一开始就跟在沈季子身边的“忠仆”,表现得面面俱到,又从不想图谋些什么。和沈季子话中所说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或许只在于,沈季子知道自己是宣熠的人。
所以,她心里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宣熠放在她身边的眼线?可她还是对自己没有任何芥蒂,甚至做什么事都不瞒着自己。这到底是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又或是……她也曾利用过自己,给宣熠传递过有利于她的消息?
见她这样子,沈季子笑着抿了一口茶,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夏家的正笑盈盈的与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说话。其中一个小丫头正给她剥瓜子,另一个给她捶腿。
——比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会享受多了。
沈季子微微一笑,对桃子道,“你去叫那两个小丫头进来,就说我的腿酸了,让她们来给我捏捏。”
桃子连忙敛了心绪去了。这下子夏家的和那两个小丫头可吓得够呛,忙不迭的跑过来请罪。
沈季子低头喝了一会儿茶,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微笑道,“也没什么,平日里你们不伺候我的时候,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自然也不会因此就处罚你们,放心就是。”
两个小丫头立刻松了一口气,唯夏家的吓得脸都白了,“姑娘恕罪,姑娘恕罪!”
“哦?你何罪之有?”沈季子怡然发问。
夏家的脸色灰败,“奴婢……奴婢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向姑娘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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