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内部例会.大概只是钱刚兴致所至随口那么一说.因为会议上压根就沒有什么实质性的话題.大家像是被赶鸭子上架强凑上去似的.而钱刚就更是一直闷头把玩自己那只钢笔.由始至终都不曾抬过一次头.
气氛不对.谁都看得出來.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却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刘芳依旧坐在我的身侧.只是今天她很奇怪.也不知从哪弄來一支中性笔.也学着钱刚的样子不住的把玩.不过.她的技术不怎么过关.玩的花样也自然不如钱刚.更也许是中性笔比较轻.好几次都被她转飞了出去.
走流程一般的挨个汇报完毕.沉默良久的钱刚终于说话.却只说有两个字‘散会’.
“阿瞒.其实你不该这么早出院的.”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刘芳咬了咬唇轻轻对我说.
不该.头一次听说出院都需要找人卜一卦看看风水.这是新兴行业么.
“刘芳.你先出去吧.”钱刚说.连说话的语气有显得很疲惫.
“头.还是我……”刘芳无奈的说.可她的话未说完.钱刚就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刘芳叹了口气.站了起來.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事情跟我有关.我已经毫不怀疑.可具体是什么呢.威廉的投资事宜还是别的什么.
人们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钱刚沉默着.时间流逝着.而我就像是站在绞首架上的死囚.等带着命运对我最终的审判.
“阿瞒.”钱刚终于说话.我大气不出.几乎是屛着呼吸等着他的下文.“投资的事情……”
投资的事情.钱刚真的选择了威廉所代表的法国凡蒂斯集团之外的其他公司吗.
钱刚有些亏欠的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投资的事情上尽了力.我也知道你和汤姆森·威廉是多年的朋友.凡蒂斯集团确实有实力.作为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更是毫无异议.只是……”钱刚话锋一转.静静的看着我.“商场如战场.投资就好比援兵.成败差的只是一个时机.”
所以.所以见威廉迟迟的按兵不动.钱刚选择了其他可以信赖的公司.可是却因为我一直安抚着威廉.所以现在才对我怀了一分歉疚.
呃……用得着吗.我虽然不是一个特别理性的人.可我却也还是讲道理的.还是比较能理解他处境的.他是一个领导.他需要对员工下属负责.需要公司企业负责.而从一个公司领导的角度上考虑.他做这一切无可厚非.再说了他是老板我是员工.公司是他的.他真的要做什么决定压根不需要跟我备案好吧.除非……
除非.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仔细的打量着钱刚.试图从他的瞳孔中看出什么.可那两颗如同珍珠一般黑亮的眸子里除了歉疚还是歉疚……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腾起.钱刚究竟做了什么.
“阿瞒.”钱刚依旧喏喏.不过说出的话却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已经跟其他公司谈妥了投资的事宜.决定放弃凡蒂斯.”
嗯.然后呢.很快我会有一个一万块的大红包.除此之外我并沒有看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什么损害.
“我……我先前并不知道……”钱刚突然有些激动.一张脸通红.紧紧捏着钢笔的手抖了又抖.他站了起來.似乎是急着解释什么.“我先前并不知道孙耀是……”
是什么.这么结结巴巴的哪里是钱刚的风格.他越是这样磕磕绊绊.我心里就越是着急.不由自主的就朝前迈了一步.
“你什么意思.”
其实.我只是突然想起下午面试那会楚清涟紧张兮兮的模样.才大胆猜测她正在担忧着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只是我沒想到她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一张脸顿时惨白的不像样子.
“你都知道了什么.”楚清涟的声音开始发颤.她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那模样活像是地狱里想要食人饮血的夜叉鬼.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怵.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触碰了某个禁忌.
楚清涟的眼睛越來越红.我却只觉得这话題若是再跟她继续下去一定会惹出事端.找茬不是我喜欢的事情.惹事更不是我的特长.我整理了桌子上我对缪斯之光的钻戒设计的理念思路.掉头就走.
而今天的楚清涟的表现也很是诡异.她罕见的平心静气.沒有说半个字.而我因为好奇.在走到拐角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扭头又看了她一眼.她出神的看着会议室的玻璃门.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天上班.虽然只是半天.整个人却累的够呛.我思量着一定是在医院待的太久.整个人也跟着萎靡起來的原因.
宿舍里空荡荡的.安静的几乎针落可闻.
威廉还沒有回來.相处这么久的时间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他是个成年人.身体强壮.我相信他不会出什么事.心里却忍不住的担忧.
随意瞄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了桌角.那里放着从医院带回來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最顶上是那本《乱世》.
乱世……曹家阿瞒……慕容白……王洋……
“本來还想跟你好好交流一番的呢.”慕容白满是深意的笑容浮现在我的脑海.他说.“我也是日本的京都大学金融专业的研究生呢.”
京都大学金融专业的研究生.我不知道慕容白跟跟王洋究竟有什么关系.可我绝对不会相信他说这句话源自偶然.依他那样性格的人來说.空穴來风.沒有利益可图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千万种可能在脑海里徘徊.像是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很乱.
探过身子.从桌子上抓过手机.我按下王洋一直联系我的那个号……
电话里传來系统提示音.日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她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沉沉的掉了下去.我的心脏像是突然间被人剜掉了一大块.空落落的找不到一个点用來依附.
王洋……王洋到底怎么了.
有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腾起.先前我一直想着最坏的事情也不过是他跟家里闹掰.被断了生活费什么的.大不了我养着他.可后來他矢口否认.说话间透出來的讯息也不像是那么回事.父亲公司出现了问題的事情被瞒的很好.我也不过前阵子刚刚知道.他远在日本应该是不知道的……
于是.我这次是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能把王洋和慕容白联系到一起.单纯的只是同班同学.或者再进一步的关系：死党兄弟.亦或是……对头死敌.
很简单的事情.本也就是一句话的问題.却因为慕容白故作神秘.欲言又止要说不说的原因.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犹抱琵琶半遮面.看得到却摸不着的事情往往才会引起人们的无限想象.而这想象挪到我这里却不怎么美好……
慕容白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他的刻意靠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要什么.他究竟是敌还是友.
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愣神了好半天.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铃声响起來的那瞬间我被吓了一跳.
“千年不变的风吹拂着上万年的思念；谁的痴恋掩盖了谁的骗.谁的无情颠覆了谁的念.”
王洋的专属铃声.我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王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那边的人终于说话了.可惜这声音的主人不是我熟悉的王洋.
“你从來接电话的时候都不需要看看來电显示确定下对方究竟是谁么.还是说你太想念某个人.想到无时无刻不把他挂在嘴边心里就不舒服.”虽然电话那头浮夸的笑声已经止住.可这说话人字句里的肆虐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这么说來倒还有第三种可能：我就那么随意的设置了一下.居然还占了某些人的特权.”
慕容白拿走我的手机.输入自己电话号码的时候我沒有注意.而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么一首王洋专用的曲子.设置了他给我來电时候的手机铃音.于是.我就非常二的把他当成了王洋.闹了这么个笑话.
“说吧.什么事.”我直截了当的问.
既然下午他那么跟我绕圈子都不肯告诉我的事情.我绝不会相信这会打电话他就能够告诉我.所以.也沒必要跟他太客气.
“阿瞒.依咱们俩的关系來讲.你需要这么现实么.”慕容白委屈的说.就好像我和他当真关系匪浅.可他似乎忘记了.我和他满共也就见了两次.话也沒说过几句.
“我很忙.要是沒事的话.我就挂了.”懒得跟他绕圈.我说.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慕容白急急的说.
我耐着性子等着他的下文.可我绝沒想到下一秒他竟然自动换台.瞬间进入委屈模式.一个大男人.泫泫欲泣的调调.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他说.“阿瞒.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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