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太后微微一怔,神‘色’莫测。
芳清跪在脚踏上,‘揉’按着穆太后的膝‘腿’,兀自感概道:“可惜她其身不正,心都用在了歪处。要是这后宫里有一位娘娘,既能深得圣心,又有表率六宫之德,太后必然就可安享清福了。”
长夜寂寥,窗外雾‘色’朦朦,最宜吐‘露’心事。
穆太后也忍不住,笑道:“听你这话,倒像是给柔妃做说客来了!”
芳清微微一翘‘唇’:“柔妃娘娘是时运好,娄贵妃去了才显出来。只是柔妃娘娘‘性’情也像她的名讳,事事都只一味顺着皇上。若皇上喜欢还好,就怕哪日皇上不喜欢了,柔妃娘娘也是凭窗洒泪的份儿。”
甚少听见芳清如此犀利,倒也是实情,穆太后面浮忧‘色’,无奈道:“儿为后也这些年了,一直都修身养‘性’,勤勉殷勤,还诞育了太子,偏就是不得皇帝喜欢。”
神思微驰,芳清手下轻了几分:“皇后娘娘之仪自是凤临六宫的,只是……娘娘的心思哪里都用到了,唯独没用到皇上身上!”
眉头重重一跳,穆太后眼中凝出一抹疑‘色’,忽然捏了芳清的下颌,俯身细看。
这个丫头,居然敢说皇后对皇上无心!!她为何从不曾察觉过?穆太后的‘胸’口仿佛猛地被戳出一个大‘洞’,连同自己心中的秘密都被人窥见了一般。
明亮的眼‘波’飞速的流转,终究归于黯然。
久久不语,穆太后掐捏着芳清的手,半分也不曾收回。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的话是实情,皇后赵没有打动惠帝的心,是因为她根本被没有对皇帝用过真心!而她也一样,不过是个被姐姐接进宫来,延续姐姐未完使命的人。
表面上,她仿佛承继了姐姐端敏皇后的一切,夫君!儿子!母仪天下的尊荣……但事实呢?除了这个冰冷冷的后位,其他一切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更遑论,先帝那颗高贵的心……
所以,对于那个宽厚儒雅,自从姐姐离世后,身子就一落千丈的男人,她不曾动心过,也不知道身为一个妻子该如何去爱自己的丈夫;所以,她教导了赵好几年,尽心指点她该如何做一个好皇后,却没能教她怎么去俘获一个帝王的心。
只因为,她也不会。
至今她仍清楚的记得,先帝离世时,她的感觉并不比哀悼自己那个腹中夭折的孩子时更痛心,十分之一也不到!
“芳清,你有二十岁了吧!看来倒是哀家误了你,这样的巧心思,搁在哀家这里,实在委屈了。”穆太后黑沉沉的眸‘色’里,厉‘色’隐隐。
“奴婢已经快二十五了,是该出宫的年纪了。”芳清眼中浮起淡淡雾气,脸上却笑意从容:“若是奴婢说错了话,太后就收了奴婢这出宫的恩典,罚奴婢在永乐宫一辈子做个扫洒婢,也好过回乡,连家‘门’都找不着。”
眼中愕然,手微微一抖,穆太后忽然鼻中酸涩,起身转了头。良久,才冷声道:“这些年,你招的错处还少么?随便寻一个出来,你也出不得这宫‘门’!”
“奴婢谢太后恩典!”
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个头,芳清破涕为笑。
到夏天,她就该二十五了,穆太后近来一直为后宫劳神,根本忘了这回事。今晚乘着只有主仆二人,她借机提了出来,总算听了个准信儿,再也不用每日担心了。
不过,这话题说到这份儿上,也说不下去了,帝后之事哪里是好议的,太后对她再宽厚,她也不能不自知。
给穆太后换了热茶,芳清仍是蹲身在脚踏边,低声恳切道:“奴婢听说,皇上仿佛又有选秀的意思,考量的都是京中品貌俱佳的世族小姐。太后,这是个好机会,也合皇上的意思,挑几个能帮衬您的吧。”
“柔妃娘娘难得有孕,需好生安胎,事情自然还是得皇后娘娘张罗。自上次赵家的事,奴婢觉得皇后娘娘仿佛与太后都生分了。”
已然去了疑心,看着芳清仰起的脸,穆太后不免细思:这个丫头究竟是在关心皇后与自己生分,还是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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