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深沉,平阳身上忽冷忽热,喉咙像是吞了块灼热的焦炭,疼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仙君好温柔)她的身子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海绵,软弱得抬不起胳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过。
她躺在石板上,寂寞清冷的夜给人带来孤独,但同样让人变得冷静。平阳每眨一次眼,眼睛就变得更加明亮。她不再害怕,不再沮丧,她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全部燃烧着复仇之火。
这里居然是相府暗牢。在宇文化及眼里,我只是一介琴妓,为了抓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知道我不是一名普通的琴妓!
千不该,万不该去丞相府献艺!
平阳立刻坐了起来,混乱的思绪变成了清晰的一条线:寿宴那晚,宇文化及听得宇文成都想要当面求皇上为他与我赐婚,一定震惊不已。为了儿子的前程他指使伍德挑唆皇帝来凝香阁生事,目的就是借皇帝之手除掉凝香阁,以断了儿子的念想。谁知伍德当场便认出了我,然后立即汇报给宇文化及,并四处派人追查我的下落。可是自己疏忽大意,在相府门口被人盯上,导致凝香阁被灭门,而自己也身陷囹圄。宇文化及为什么不着急杀我呢?对他来讲,留着我是个祸患。难道是为了……
平阳立即坐起来,被这毫无根据的推理吓了一跳,但思维却根本不受控制,继续联想……
宇文化及素来与李家不和。他以我为诱饵,逼迫父亲前来相救,便可趁机向皇上宣告李家在京城暗设情报基地,父亲起兵的事也将被朝廷洞察,那么整个李氏家族都会被灭门……
平阳正集中精神思考,突然听得隔壁的牢房好像有动静,她侧耳倾听,像是宇文化及的声音。(
鬼医宠妃)
宇文化及恭敬地说道:“孙先生,您这个月想通了吗?”
孙思邈正打着盹儿,闭着眼躺在石板上。
宇文化及又上前了几步,伸轻轻晃了晃他。
孙思邈被晃醒,惊讶地望着宇文化及道:“你这老臭虫什么时候进来的?”
宇文化及笑道:“孙先生说笑了,我进来好久您都没发现吗?”
孙思邈道:“回去吧,我这个月还是那句话,为你效力,没门!”
宇文化及讪笑道:“孙先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天下大乱,他日我必定能够号令群雄,一统天下,到时候我就会把您封为国师,风光无限……”
平阳努力爬到墙壁附近,将耳朵贴在洞口,听得仔细。
孙思邈哼了一声道:“你就知道你一定能赢?”
宇文化及自信满满:“势在必得。”
孙思邈斜睨着他道:“那我告诉你一个好办法,这法子一定管用。(
英雄信条)”
宇文化及一听孙思邈嘴上终于松口,立即眉开眼笑,上前洗耳恭听。
孙思邈道:“你听说过纹身吧!你明天就让人在你屁股上刺上一堆密密麻麻的……黑黢黢的……”
“什么?”
“苍蝇!”孙思邈大笑道。
“为什么?”宇文化及面上有些尴尬,不明其意。
“这样你就是一腚蝇嘛!”
“一定赢?”宇文化及迟疑片刻。
“对,就是一腚蝇!”孙思邈捋着胡须大笑道。
平阳在隔壁听到他这样戏弄宇文化及,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宇文化及登时气得脸满脸通红,立即起身道:“你不要不知好歹!”
孙思邈斜睨着他道:“你说我不知好歹,你肯定?你真的啃腚?”
宇文化及沉声道:“我肯定。”
孙思邈惊讶地道:“呀,原来你连‘腚’都‘啃’啊,真不嫌脏!”
宇文化及气得火帽三丈:“你!”
平阳暗中见宇文化及气得浑身发抖,但他毕竟是当朝宰相,即使再生气也能立即控制住情绪,他闷哼一声后又对孙思邈道:“孙先生一定是在这里闷久了太过无聊,所以才拿鄙人开个玩笑。(
酸心的酥心糖)我下个月还会准是前来,您一定要考虑清楚。”
孙思邈道:“且慢,我问你一件事。听说你抓了你女娃娃到隔壁去,你把她送到我这里来,陪我聊天我解解闷吧。”
宇文化及道:“那些狱卒还真是嘴快,什么都逃不过您的耳朵。不过——她是一定要重点看守的,绝对不可踏出牢门半步,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她爹……”说到此处他暗笑一声,不再讲下去。
平阳竖起了耳朵,双眸流转,似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孙思邈问道:“你抓了她,跟她爹有什么关系?”
宇文化及道:“孙先生的好奇心太重了,劝你在这个月里好好改一改这个毛病。”
孙思邈听后生气地道:“快滚吧,别在这里像个苍蝇一样嗡嗡个没完!”
宇文化及压着怒气板着脸走出了牢门,可是平阳并未听到他远离的脚步声,似乎是停顿了片刻,发生了什么事?平阳耳朵紧贴在铁门上,细细听着。
牢房之外又隐隐传来说话的声响,断断续续,不是很清楚。(
角落里的妖孽)
“打开牢门,我要探望孙前辈……”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宇文化及沉稳的声音中有几分波动。
“爹,我每逢初十便要探望孙前辈……”
平阳原本凝固的血液骤然间沸腾,那声音,温柔而有力,像是山间流动的清澈河水……怎么会是,怎么可能……
“我已经问过话了,那老头冥顽不灵,还是不肯答应!”
“哦,原来如此。”那声音像是有巨大的魔力,让平阳的一颗心脏扑扑跳得厉害!
那温婉有力的声音又道:“对了,近日狱中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当然没有。”宇文化及忙答道,“我们走吧。”
平阳听得真切,没错,是他,真的是他!她激动得要死!她用手死命地拍打着厚重的铁门,拼尽了力气!只可惜,她的身体那么虚弱,力量那么小,即使耗尽真元也只有自己能够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也不知是他的耳朵极度灵敏,听到了这边细微的动静,还是他感受到了一种无边的绝望向自己压迫过来,他的眼睛被那扇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牢门所吸引,只是那扇门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成都!你还在犹豫什么?”宇文化及催促道。(
重生女王倾天下)
平阳身子扑到铁门上,努力叫嚷着:“我在这里……宇文成都,你快回来……”她憋红了脸,喉咙似要烧断,身子不住地发抖。
宇文成都的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十分不适。
“我在这里……救我……”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宇文成都思索片刻后若有所悟,身子蓦地一颤,那种震惊的表情让他的父亲紧张得吓出了一身汗。
她在这里!一定是她!
宇文成都几乎顾不上思考,立即大步向前,离平阳的牢门越来越近!
宇文化及忙叫道:“站住!你猜的没错,那个女人就被囚禁于此处。”
宇文成都霍然转身,愤怒地望着父亲,暗暗攥起了拳头。
“你想救她出来吗?你这么上心,人家会领情吗?现在或许还领你的情,可是等到放出去之后呢,你忘记了她是如何利用你的吗?你还想做第二次玩偶吗?”宇文化及冷笑道。
“玩偶?”宇文成都驻足原地,眼神忽地变得迷离。
宇文化及攥紧他的胳膊警告道:“成都,如今你与公主成婚在即,大好前程正等待着你,你真的要为了这个玩弄你感情的女人而放弃眼前这一切吗?”
“我……”宇文成都想要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是平阳,你听不到吗?”只听远处的牢房里发出平阳绝望的求救声,细若蚊蝇,但宇文成都听来却如雷贯耳,他的眼神又开始慌乱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你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宇文化及厉声道,“成都,言寡尤,行寡悔!”
“言寡尤,行寡悔!”这六个字似是一颗定心丸,让宇文成都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异常坚定:“父亲说的对,孩儿绝对不会敌我不分,再受她的蛊惑!”
“很好。”宇文化及狡猾滴一笑。
宇文成都默默转身,走向一片黑暗之中。
“回来……”平阳泪流满面,奋起平生之力,发出最后嘶哑的吼声:“求你……回来……”
他却仿佛没有听到,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远离。
“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平阳悲恸至极,回答她的是死寂的牢笼里绝望的回音。
就这样一步步,一尺尺,两人相距越来越远,直至他的声音完全消失……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相恋不能相守,而是明明你就在我身边,两个人的心却隔着千山万水;明明触手可及,你却决然选择了离开……就如同飞鸟和游鱼一般,一个在九天之上,一个却深潜海底,永远不会有相交的轨迹!
此刻平阳才知道,什么叫做相见不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想于此,平阳感到内脏似被硬生生撕裂,口中“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笼罩着阴霾的天空仿佛永远都不会放晴,花瓣无力地在风中打着旋儿。这一日,消失了七天的虞世南回来了。没有人知道这七天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那凹陷无神的双眼,苍白的面色,和满脸的胡渣却明明白白告诉了众人他这几日内心所承受的痛苦。
他见到红妆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姐在哪里,我要向她请罪。”
红妆含泪道:“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到现在才回来,小姐已经失踪了整整七日!”
虞世南面有愧色:“我给霜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下葬,一直在那里陪着她。冷静下来回想过去,小姐一直待我如亲兄长,待云霜如亲姐姐,她怎么会痛下毒手呢?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她谩骂,却不知她一定有难以启齿的苦衷……”
红妆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虞大哥解开心结就好。当下之急,是先打听平阳的下落。”
虞世南忙问道:“唐王府在京城有那么多细作,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探听到?”
红妆无奈地摇摇头,凝视远方良久忽而双眸一转:“事到如今,只有去请他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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