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吞噬的三种源气一直在努力试着挣脱虚无之力的束缚，可是这很难，黄泉剑对着这顿纯粹的本源之气摆成的饕餮盛宴，毫不客气地接纳了，岂能轻易放手。
“住手！”
陈生这一秒才忽然发觉，他对这柄名为黄泉的神剑，竟是如此的陌生，对虚无之力竟是如此的陌生。
说到底，他对他自己竟是如此的陌生。
黄泉剑，虚无之力，九黎玉，西乞老人的传承，天逆三式，《神木经》······
陈生看似有了无敌的力量，有了睥睨天下，横扫一切对手的潜力，可是他却一样也无法真正的，完全的控制它们。
这一切都存在他身上，陈生却感觉，它们没有一样是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
一念生，万念俱灰。
他的爷爷，朋友，师父，喜欢的人，对手，敌人，如今都一个个离他而去，仿佛这些真实存在过的有血有肉的人，也并没有真正地属于过他自己。
“究竟为什么，我看似拥有了所有，到头来却只剩下了自己。不对，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原来，我连自己都失去了······”
黑色的虚无之力还在一口一口地蚕食着美味的本源之气，陈生黑色的瞳孔中，塞满了灰色的浑浊，已是光彩全无。
“我救不了本源支脉，救不了魔域，救不了兄弟，救不了晶晶和漠儿，救不了这天下，也救不了我自己。”
······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的金门和绿门中，兀然爆发出了两股极其强悍的本源之力，一金一红的两头巨大的异兽虚影，凌空出现在龙脉洞天中。没来得及让人细看，两道虚影口吐出两束急速旋转的漩涡，瞬间绞碎了金源气和木源气与天水珠的联系。
瞬而，金色和红色的图腾虚影消失，弥漫的金光和绿光停止了溢出。
这半眨眼间的突变，彻底惊醒了陈生意识中的死灰，他能感应到，这两股及时出现的力量，赫然便是两位天地至尊的气息。
这是他们分别留在两个封印之门中的自身力量，为了稳固封印，也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封印之用。
但这也是两扇封印之门中最后的底牌了，一旦打出，封印的力量将被大大削弱，两种本源之气的流失，便不会再禁制封堵。
不止是陈生，巴图和陌生的黄袍人也是脸色尊崇，面带敬畏。
······
半个时辰后，陈生，巴图还有那个陌生的黄袍人一起回到了蛇皇峰顶。
孽轮幻境早已停止，此刻，司徒风还盘坐在一开始的位置，磅礴的水元气在他周围汇聚着，他正在快速恢复着受创的白骧鹿魂。
陈生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风云面具重新戴在脸上，遮住了他此时脸上的煞白。
刚才在龙脉内，他没有让巴图两人见到他的真面目。
又回到了不久前的战场，陈生和巴图并肩站在高处的巨石上，俯瞰着山顶那撒了一地的雪白。就像是上天对这片荒芜土地的怜悯，而降下的一片茫茫大雪。美中不足的是，洁白的雪花上，染上了斑斑嫣红的血迹。
血汇成的溪流已经干涸，渗入了紫褐色的山石中，混合着铺了好几层的巴蛇的尸体，留下了一片紫红色的干枯血渣。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陈生掩在面具下的嘴角无力地一扬，苦笑着说道。
巴图那酱紫色的面容上，也是一脸无奈的凝重，他说：
“要战争，就免不了伤亡。”
“可为什么要有这场战争呢？”陈生摇头说，“难道魔主的位置，就这么让人难以割舍吗？”
“你没有坐上圣主，自然不能体会那种坐拥天下的快感和满足感，那种掌人生死，断人去留的权利，对人的吸引，可是致命的。”巴图沧桑地说道，“况且这样的魔域大战迟早会发生，只要魔主还在，纷争永远不会停息。”
“你曾经也追逐过魔主之位？”陈生问。
巴图点点头，没有隐瞒，他说：
“登上圣山之巅，坐上圣主之位，这是每个魔域之人最大的梦想。”
陈生不屑地一笑，说道：
“可惜，有太多人，这辈子也不会有这种命。但他们依然在不懈地追求着，做着无用的努力，真是可笑。”
“一入修炼途，生死皆为卜。身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人能逃开这一切。况且，修炼完这一辈子，最后也就是无用的。”巴图一半认同，一半否定地说。
“我倒是忘了，你的大限就要到了。”陈生看了一眼巴图，说。
“一辈子生生死死，到头来，终究要化作这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巴图没有惊讶，没有惋惜，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两个人，一老一少，不久前还是水深火热的敌人，此刻却像是两个忘年的至交好友。
“后悔了吗？”陈生问。
“天机莫测，吾不能窥破大道突破到噬魂之境，命终于此，没什么后悔不后悔，只要能完成最后的使命，就足够了。”
巴图眺望着远处的茫茫山岭，话中带着无尽的岁月的苦涩。
“可惜，本源支脉的封印已经被破坏了。”陈生把话题立刻拉回了严峻的现实中。
“那两道封印是麒麟和青龙两位大人，在千年前共同设下，除了他们，没人能弥补。”巴图收回心绪，也是颇为无奈地说。
“巴蛇岭怎么会有两处不同的支脉？”陈生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
巴图却是摇头说道；
“谁知道。或许是两位至尊大人有什么深意吧。”
“深意？哼！”
陈生冷冷地一笑，接着说：
“我看是阴谋才对。”
“阴谋？！”
巴图惊闻道。
陈生遮在面具下的黑色瞳孔，射出了两束冰冷的寒光，他又回想起了在龙脉中，那道从绿门里出现的红色幻影，它根本不是木系至尊青龙，不过陈生却隐瞒了过去，没有告诉巴图。
他说：
“金、木两位至尊，金、木两处本源支脉，魔域大战，巴蛇岭，龙脉，我带着天水珠来到这里，这一切你不觉得都太巧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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