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喧闹的争吵声，叶柳走出房间，来到前门。
竹门前挤满了人，两群人对峙着，一群人以康大爷为首，一群人因为叶柳是初来乍到所以也不认识，气氛非常紧张，双方说话俱都又急又快，其中还夹杂着当地方言。叶柳听不太懂这拗口的方言，只能隐隐约约地明白好像是在说自己。
听康大爷昨夜所说，全县不过是百来户人口，可看站在这门口的人就有五六十个，把康大爷家狭窄的门庭挤得水泄不通。
“小馒头，这是怎么了？”叶柳站在人群外，偏头问着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也就是康大爷的女儿。
小馒头人如其名，白白胖胖的，小脸蛋的两颊肉如同小馒头一样鼓起，可爱得任谁看了都想去揉捏一把。
昨夜，叶柳就是和小馒头挤在一张床上，两个人的关系在一夜之间就快速地熟稔了起来。
可能是康家人是起床都起得比较早，叶柳醒过来的时候小馒头就不在身边了。
“姐姐，你怎么出来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山崩了。”小馒头仰头，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后脑勺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山崩？
难道是因为昨夜的大雨？叶柳不禁猜测。
这一月多的奔波，早出晚归，叶柳在外睡得并不太好，可没想到昨天晚上她竟然一下子熟睡了过去，连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滴声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所以根本没有关注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山崩这回事。
“那怎么在这里争吵？”
山崩了就要去抢救灾情啊，为何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小馒头吞吞吐吐，小脸蛋憋得通红，好像难以启齿，“他们……他们说都是因为你来了，才会出现这样的事。”
这时，周围的村民也发现叶柳了。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走向叶柳，他皮肤黝黑，手臂上的肌肉异常鼓胀，用夹着方言的普通话对叶柳说道：“姑娘，请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只要她拿了矿石自然就会离开了。
可叶柳还没有回答，康大爷就站了出来，“康老五，这是俺的客人，你没有资格赶俺的客人，我看要从俺家门口离开的是你。”
“收留这个女人，你就是全族人的叛徒。族长早就说过现在是特殊时期，外村人不准进村，他自有打算，你把他的话都吃到肚子里去了吗？你难道想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毁康氏全族吗？”康老五大声反驳道。
康大爷憋红了脸没有话反击回去。因为她也发现自己太莽撞了，全族人和一个外村女人，放在一起，立即就可以明白孰轻孰重。
“两位，我马上就会离开，但我在离开之前，想要见族长一面。”叶柳说道。
叶柳的这句话稍稍缓解了一下局势。
族长是召应县最有权威的人，族里的事情都听他调遣，叶柳想要买矿石必须去找族长。
“好，希望你见了族长之后立即离开。”康老五答应的异常痛快。
“姐姐……”小馒头在旁边担心地拉了拉叶柳的衣袖。昨天晚上，这个姐姐给了她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她喜欢这个姐姐。
“没事，姐姐去去就来。”叶柳浅浅一笑。
*
跟着康老五，经过一条青石板铺就的长街，叶柳来到了族长的居所。
叶柳一步入大厅，就看见族长高坐在大厅上位。他白头发，白胡子，胡子垂到了胸口，年近百岁可眼神依旧犀利，寒冷的冬天只穿着白色长袍，看起来仙风道骨。
族长满脸冷峻的打量叶柳，看样子是不太欢迎她。
叶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清自己的来意，甚至连椅子都没有坐下，族长就说道：“姑娘，你说你要见我，现在已经见到了，那请回吧。”
叶柳开口说道：“族长……”
族长一摆手，打断了叶柳的接下来的话。
“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所为何来，我不会答应的。”族长冰冷道。
“康族长，你还没有听我说完我的请求。”叶柳试图挽回。
“姑娘，我唯一的使命就是保康族安康，既没有济世之能，也没有济世之心。姑娘请回，我族之人并不欢迎你。”
“族长，我是想和你做个交换，并不是想让你平白赠与。”
原本叶柳想说用金钱交换，可转念一想，金钱以后不过是一张废纸，既不果腹又不保暖。这族长也不像是好糊弄的，于是说道：“族长，请相信我，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我可以拿食物和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和你交换，或者你提出来其他你需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尽所能。”
“姑娘，我们康氏家族世世代代隐居在此，与山地精灵友好相处，几千年来从没出过什么事。客姑娘应该已经知道，你一来，青龙山旁边的小山就崩了，此乃不祥之召，姑娘对我们来说就是不祥之人。我断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青龙矿乃我康族所有，不会与外人做任何交易。姑娘既然有本事找到这里，就请原路返回吧。”
青龙山的青龙矿就是叶柳一心想要找的地方。
叶柳还没说出所求，就被族长道破。
“族长……”
“请回。”族长声如洪钟，震得叶柳胸口发疼。
叶柳急忙护住心神，后退几步撑住门栏。
这就是能力低微的悲哀，只要高阶者随便抬抬手指头压制你，你就动弹不得。
叶柳无比痛恨这样的无力感。
*
康大爷家。
“姐姐，你要离开了吗？”小馒头眷念地看着叶柳。
“嗯，等会就走。”叶柳从背包里拿出十多颗小包装的德芙巧克力，递给小馒头，指着门外的一群小朋友说道，“每个人都有，你拿去分给大家吃吧。”
几个馋食的小孩子一拥而上。
“姐姐怎么不吃，这个好好吃。”小馒头口里含着滑软的巧克力，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给小孩子吃的，姐姐是大人了。”叶柳摸着小馒头的发顶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叶柳转头看到樟树下卷缩的一个人，他整个人都黑乎乎的，上衣也是破破烂烂，露出来的肌肤有多道青紫的伤痕，连伤口周围的血迹都没有擦去，肌肉紧贴着骨骼，面黄肌瘦的看不出年纪，他与整个召应县祥和的气氛有些不搭配。
于是叶柳问道：“那是？”
“我们都好讨厌他，他身上好臭，又黑，好像从来不洗澡一样。”小馒头顺着姐姐的目光看去，撅着嘴厌恶道。
“也给他一块啊。”叶柳说道。
“他也是大人了，他比我们都大很多。”大馒头紧捏着手上的巧克力不愿意撒手，护食属性展露无疑。
“你给了他之后，姐姐再多给你几块好不好？”叶柳哄道。
小馒头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递给脏兮兮的男子一块巧克力，嘟着嘴指着叶柳说道：“姐姐要我给你的，拿去吧。”
对方迟疑着伸出手接了过去，当他看向叶柳时，叶柳已经转身进了屋内，去和康大爷告别。
*
和康大爷道别时，叶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对了，康叔，你们这有个人叫康家健吗？”
“应该没有。”康大爷貌似回忆的一下，随即肯定地答道。
叶柳随后就没有再深问，她在天黑之前就离开了村子。
夜深时分，万籁俱静，叶柳换了一袭黑衣，去到了青龙矿。
她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既然族长如此固执，那么她就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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