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在淮阴将近耽搁了数日,可惜她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所需的药材,于是她准备离开淮阴,继续向吴中的方向去采药,而吕家也随着吕小姐的病情越发见好准备搬家到沛县,众人都听说沛县的县令和吕公的关系极好。
云初来到吕家辞行。
吕公将吕府中所有的荷花全部移至别处,在多日细心的照顾中,吕雉本能地和云初亲近些。吕雉的气色红润很多。云初递给她药碗,吕雉厌恶地不想接说:“怎么还要喝,最近不是都好多了吗?”
“必须要全部喝完。”云初故意板着脸:“你知道我每次帮你熬药多辛苦吗?良药向来苦口,而且我还帮你偷偷加了些蜜饯,味道会好些。其实一般胸闷气喘的人都是因为身体身体里有寒,经脉不通,脾胃虚弱,中焦瘀滞。而留寒的原因是因为正气虚。寒气会堵塞经脉和气血,导致姐姐的气血不够。气血会排寒,寒必须转化成热才能排除,热会溶在体液里顺经脉流到最近的排泄系统里,也许是汗,便,鼻涕,痰什么的。”
吕雉不忍拒绝,只好痛苦地将汤药全部饮入腹中,但是不曾想,这汤药的味道确实好喝很多,她连连夸赞道:“云初,这汤药真的好喝很多,谢谢你。没想到你只是这么小的姑娘,竟然比那些医馆中的大夫好太多了。”
“那是当然!”
云初悠闲地坐在桌子前整理药材:“吕姐姐明日就搬去沛县吗?”
吕雉无奈地点头道:“我家从单父县离开就是因为县令的少公子要纳我为妾,我不依,为避免仇家追杀我们,爹爹就只能带着我们逃去沛县。谁知路过淮阴的时候竟然染上大病,索性遇见你,这样才能如期搬去沛县。”
云初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那姐姐一定是很多人追的吧。”
吕雉瞬间羞红了脸。
云初调笑道:“姐姐是不是很想嫁人啊。”
吕雉低垂着眉眼,别扭道:“我可没想要嫁人,不过我现在这样的年纪,如果再拖下去,就算官府不会把我怎样,周围的人都会对我生疑。”
“在楚地,一般都有什么样的男人追求你啊。”
“才没有啦!!”
云初和吕雉更加率性地开玩笑,本就是一见如故的性子,再加上朝夕相处,反而使两人更加自在起来。云初又开始话唠般地说不停,吕雉大多数时间负责倾听。云初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吕雉偶尔怕她口干会给她递上茶盏。
她的生活在深山从来都一成不变,云初自然是羡慕着吕雉的经历。两个人同挤在吕雉的被窝里,偶尔的时候,吕雉也会给她讲述多年来的搬迁生活,那是云初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有她所不能理解的民间的战乱还有耕种和收成的不易。
云初终于说:“吕姐姐,我明日准备去吴中。”
吕雉顿时显得有几分不舍,她从一个红色的盒子中拿出一块通体翠绿的鸳鸯佩环,她道:“云初,这佩环送给你吧。”云初并未接过,却也愣在原地。这玉佩干净剔透,质地纯粹,可是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熟,莫非是在哪里见过?
吕雉将云初的手摊开放上去。
吕雉反复郑重地看了看,才把云初的手摊开。
云初道:“我不能要。”
吕雉却自顾自地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收下它理所当然。小时候家里有两块玉佩,一块在我的手上,一块在我弟弟的手中。我本想着说不定能依靠这块玉佩找到他,虽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但总算是我的念想……不过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接受了现实,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也免得徒增伤感。”
云初依然摇头。
吕雉认真地说道:“你若真的把我当做姐姐就收下它吧,云初,只要你能替我收好,姐姐就已经万分感激了。”云初只好不再推辞,她握紧手中的这块玉佩:“姐姐,我先帮你保留着,若以后你想起时我再还你。”
吕雉亲昵地抱抱她。
她的眼角却逐渐地湿润了。
“我小的时候家徒四壁,又赶上了战火纷飞时,那时候我娘亲和爹爹每日辛苦地务农,我就帮忙看着弟弟。我弟弟的年纪比我小很多,他躺在摇篮中很安静很安静,从来不哭不闹。而且我也没有见过那么可爱的婴儿,他睁开黑漆漆的眼睛,宛如玛瑙般,璀璨地像天上的星子。而且他的皮肤也白皙的就好像是个女孩子,整个人漂亮的不像话。我听说很多人刚开口说话的时候都只会叫娘亲,但是我弟弟却不是,他最先叫的是……姐姐……”
吕雉的笑容僵硬在唇角。
“自从他叫过我之后,我看着他软软的手臂,我就想,这辈子我都会保护他的。我每天频繁地给他唱歌,摇着摇篮,哄着他入睡,就在我以为我们家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噩耗……”她的语气更加悲呛地说:“我爹爹被抓去战场,死在敌人的刀刃下,娘亲也不堪被凌辱而自尽在村头的那条小河边……”
云初的心顿时抽痛起来。
她想安慰吕雉几句,却见吕雉的脸色逐渐变得平静。
“战火缭乱的天下,伴随着无数的家破人亡,我和弟弟也变成了逃难的人。但是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能去哪儿?我们没有吃的喝的,晚上若是能找到个破庙都算是上天保佑了,那时候弟弟的年纪只有不到六岁而已。但是,我还是把他弄丢了……”
吕雉的思绪再次陷入回忆。
她的嘴角抽搐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难堪的事情,身体微微发颤:“有很多人欺负我们,抢我们乞讨来的食物,甚至其中还有身高七尺的壮汉,他们不为国家效命也就罢了,竟然还欺负我们无辜的姐弟两人。后来,一天晚上,一个男人将弟弟抱走了。我拼命地在后面追,我拼命地喊叫着,拼命地哀求着,可是都没有用,我根本追不上,跑了三天三夜,弟弟就这样不见了……”
云初无意识地握紧吕雉的手。
“吕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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