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是什么？”少年停下脚步，愕然的看着这个山外来客。
青岩见自己终于被‘野人’看进眼里，不再是透明的了，分外欣喜。这种欣喜像是沙漠里突然发现了水源，却没有发现水的颜色不大对劲。
“进化就是……你不是猴子了，你或许可以称的上是人了？”说完以后，总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怪异。
她在说什么？她说‘人’？她刚才是在跟人类说话吗？他会说话？——不对！这是个会说话的野人？也不对！会说话还能叫野人吗？她要疯了！
她皱起那漂亮的眉，一把捏住‘野人’的脸蛋，几乎是要再次确认一下，仿佛刚刚自己是和梦魇说话一般。
“你怎么会说人话？”她瞳孔中是少年的倒影，那倒影的眼睛却不是那么的和蔼。
他拍落这双手，莫名其妙又夹着怒气看着她——这个他第一个见到的山外人，居然不是和他听说的那般有礼貌，他一直憧憬山下的世界，那个世界的颜色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可这山外的姑娘确实不是传说中的那般温文尔雅——这让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
“我看不会说人话的是你。”
青岩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措辞有些失当，于是非常诚恳认真的纠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想说我本来以为你不是人嘛，谁知道……”
看到对面比刚才更严峻的眼神，她迅速的捂起嘴。
少年眉眼深深蹙起，只是，嘴角却不经意间的微微上扬——这种表情色彩能够能够爬上他的脸颊实属不易，至少这十四年来他的表情永远只有两种。第一种是：面无表情；第二种是：呆若木鸡。
这个古怪姑娘的出现使得他觉得自己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颜色。就好比一个一直被孤立的孩子，很久之后另外一个孩子过来给了他一巴掌，虽然是巴掌，但也终究在他生命里留下了些痕迹，哪怕是一个掌印。
青岩有些纳闷，难不成今天自己受了惊，语言表述系统故障了？不行啊，她引以为傲的语言天赋怎么能失灵？绝对不行啊……
“别生气，别生气，我说错了。”
“我以为你是野人，听不懂人话的嘛！”
“谁知道你根本就是人啊，所以说你应该早点说人话啊……”
“……”
少年远远在前面走着，背影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一位喋喋不休的姑娘，很想证明自己还是巧舌如簧，然而结果有如泼墨遮瑕，越抹越黑……
在这种奇妙的氛围下，下山的效率变得很快，脚下的青苔很听话，林子里的其他生物没有再出来捣乱——或许是还未从刚刚的虎啸中复苏。
临到那条横在两山之间的小河出现在眼前时，青岩仿佛意识到什么。
“我不会回去的！”她本来已经口干舌燥的了，因着刚刚追赶他的步伐，她现下气喘嘘嘘，感觉胸腔都快着火了，所以语气如火山喷发般壮烈而坚肯。
少年不知道她突然间转换了话题，抑或说她终于停止了辩解，一时不适应起来，他看着前面那座低矮的山，还有这条对他来说不构成任何威胁的河怔然发呆。
他很小的时候，意志还比较薄弱，幻想着这座矮山那边的生活，这种幻想让他想趟过这条河流，他想横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一条河流和一座矮山而已——但这种想法被爷爷彻底的掐灭了——他被拎回去关了一个月，出来时见着刺目的太阳并未使他晕炫，而是一个告诫让他毛骨悚然。
这告诫倒不是‘老和尚告诫小和尚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之类的，但效果却很好，有如晨钟暮鼓般日日敲打。
“你若下了山，你便会死！”
他没有质问爷爷为什么，因为爷爷的表情不由他来质问。那种表情在现在的情形下，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有面前这条无比清澈可爱的河流中，慢慢放大，放大到他看着这条河流有些心颤。
青岩自是不知道这一会子的时间，面前的少年心中已经百转千徊。但她也有自己要坚持的信念——她是要救老族长的，这种信念让她克服胆怯进了山，她便要一走到底。
“你相信我，我进山是来采一味药材的，所以我还不能走。”她极为诚恳，就差没有掉下两颗眼泪明志了。
一瞬间的沉默，少年缓缓道：“就算你来采药也不行，这座山外人不能踏足。”
听着这语气，她有些心慌，她努力克制下来，道：“我是要救人的，救一位很好的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又是一瞬间的沉默，青岩眼巴巴的看着他，想从他的面上找到一些动摇的痕迹。
“你会医术？”‘找药救人’这种事情他并不陌生，救人他没有干过，但是找药却做过一些。他每次依照爷爷医书上的图案去找，找到后磨碎装柜，然后放起来，放到哪一天那药生了虫子，他再去一一采一遍。那些事情像是他打猎生火做饭一般常见，他不懂为什么没有人需要用那些药，爷爷还是要让自己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青岩看他憋了半天，结果问出这么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话，呆呆的随着喉骨蠕动“啊？”了一声。
少年继续问道：“你要什么药？”
仿佛这才是重点。
“人参！你知道哪有嘛？”青岩问完以后有些恼自己，这少年又不是医者，哪里会懂得药？看来自己今天不只是语言功能失调，智商跟着也迅速下降，这山还真是妖异的很，看来自己找到药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那少年想了一会道：“我可以帮你弄到！”
是的，他的确可以弄到，去年挖到的几颗在被虫吃了之前，给这姑娘不就行了。
青岩被吓的愣在原地，她看着对面那少年的神情就像在说自己去地里给你拔几颗萝卜般轻松，她不确定的问道：“我说的是人参，人参你确定见过吗？”
“嗯！”他点了点头，倒是对青岩被吓到的表情愕然的很。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