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烈!!”
我急忙扑上前去,一把按住他的手臂,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死鬼也微微颤抖,将头转向维路,紧声道,“别再担误时间了,你就替这小子救命吧!”
小烈听闻他的话,脸色瞬间扭曲起来,他吃力的抬起手指,似乎想在半死鬼身上抓住什么,同时勉强触动嘴唇,却在只破碎的吐出一个“你…”字之后,便头一歪,手指一滑,眼睛重重的闭上了。
我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七魂吓掉了三魄,煞白着脸色,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探向小烈的鼻下,直到发现那微弱的气息仍在断断续续的维持,这才稍稍缓过神来。
维路上前拍了拍我的肩,沉声道,“麻烦给我让开一下,这小子都晕过去了,再不救恐怕真就来不及了。”
我死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脸色为难的吞吐道,“可…可是…我还是觉得由这位半死鬼大叔代替小烈不太合适,…。我看还是由我…。”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维路突然打断了。
他重重白了我一眼,毫无商量余地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除非是半死鬼,否则用你们谁的命来换我都不救。”
“啊…。?!”我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半死鬼却发出一声轻笑,三言两语就将我撇到了一边,“小姑娘,现在是我跟这小子之间的事,你已经被驱逐出境,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死吧,所以,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好,不要插手。”
“可是…。!”
我的话再一次还没等说完便又被打断了,这回阻止我的人是空大哥。
“小炎,”他硬是拖着我的手向后撤了几步,眼底闪过一道幽光,很高深的微笑着,“事到如今,我们好像真的成了外人,你就抛开你的不忍吧,因为你是无法看穿半死鬼的内心,他身上有着太多你所不知道的事情,既然他这样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或许死前能够救小烈一命,对他来说真的有种幸福感呢,所以我们还是成全他吧!”
“空大哥,我………。”我的脑袋里好像有十几个小孩在打架,乱成一锅粥,焦躁不安,眉头都抽成了一个“川”字,为难忧虑的神色就跟第三次世界大战暴发了一样。
思想激烈斗争了几分钟后,我终于无奈的叹出一口气,狠下心决定接受半死鬼的好意。
老天爷,就请原谅我的自私吧,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小烈去死,既然半死鬼的心意这么坚决,那我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
我转过身,一步一沉重的走向床边,立在那里,冲着半死鬼深深的鞠了一躬,眼眶泛红,不含一丝杂**的声音再真诚不过了。
“半死鬼大叔,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激过谁,您的大恩大德我跟小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半死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也许他的左半边脸上还挂有微笑,只是在发丝的覆盖之下,显露不出来。
紧接着,半死鬼又将目光转向空大哥,久久的盯着他,像是想侦察出什么。
空大哥耸了耸肩膀,冲着半死鬼挑眉淡淡一笑。
半死鬼手指动了动,将头转了回来,冲着维路一字一顿道,“好了,你开始吧!”
“没问题!”维路点了点头,随后,只见他将小烈的身体在床上放平,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掌则置于小烈头顶,开始放出妖气,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黑色壁罩将小烈全身都笼罩其中,紧接着,一道如水波纹般的妖气便经由维路的手掌,划过壁罩,在小烈心脏上方的位置穿出垂直的一束,从心脏旁的伤口源源不断的输进小烈体内。
我站在一旁,死死抓牢空大哥的手臂,大气也不敢出。
大约过了十分钟,小烈的脸色开始由白转黑,皮肤由内向外隐隐透出一股黑气,如中剧毒一般,见此情景,我更加紧张了,下意识的将空大哥的手臂当成了减压棒,按准一块较突出的肌肉死命一捏,空大哥当场没惨叫起来,好在他能够深刻的理解目前的局势,目前的环境以及我目前的心情,尽管眼角有泪花在翻滚,却还是以意志力坚强的撑住,正所谓敢痛不敢言,只能咬牙切齿的转过头“温柔地”来哄我,“小炎,你冷静点啊,没事的,这…这只是正常现象罢了。”
又过了十分钟,小烈脸上的黑气总算渐渐退去,脸色恢复了正常。
我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全身刚一放松,就把空大哥的手臂给解脱了,他急忙飞速将手臂抽了回来,哭丧着脸对着我痛下狠手的部位又是吹又是揉的。
整整经过了半个小时的煎熬,维路的救治过程才算彻底结束,他收回置于小烈头部的右掌,小烈身上的黑色壁罩与输入他心脏的那束妖气便在瞬间消失了。
可能是消耗了太多的妖气,维路显的有些疲惫,他擦了擦额顶渗出的汗水,冲着我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好了,这小子已经没事了,大约明天早晨他就会醒过来,之后我再用妖气给他调理几天,身体便可完全康复。”
“维路大叔,谢谢你。”我激动着神色,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查看小烈的状况。
只见小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呼吸虽仍显微弱但却照刚才平稳了许多,而且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红润,我又轻轻拔开他挡在额前的碎发,抚摸着他的脸,感觉温温的,暖暖的,那是生存的温度,是他活下来的证据。
维路的治疗妖气果然不是盖的,更胜影姨一畴,不需要任何辅助器具就将奄奄一息的小烈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
我心中一块巨石总算“咣当”落地,神经放松的一瞬间,这一天当中所经历的担惊受怕,百感交集统统涌上心头,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如泄闸的洪水,汩汩滑过脸庞,落在小烈身上。
维路叹出一口气,上前将我扶了起来,劝慰道,“好了,这小子又没死,你还哭什么啊,”说完,他用余光瞥了半死鬼一眼,又对着我淡淡道,“现在该是解决我跟半死鬼约定的时候了,你们可不可以先出去,至于阳烈这小子就让他先留在床上休息吧,反正他处于昏迷中,什么都不会知道。”
我神色一颤,自是明白维路话里的意思,沉寂了几秒后,沉重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和空大哥一起默默的向门口走去,却在临出门之前,又将头转了回来,冲着维路与半死鬼报以感激的一笑,再次深深的鞠上一躬。
维路目光闪动了一下,没有做声,半死鬼却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一些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小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在这里,而且你身上的妖气…,不过,算了,”他呵呵一笑,“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有你在阳烈的身边,那孩子很幸福,所以…我只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啊…?!”我愣了愣,奇怪道,“半死鬼大叔,你还好吧,应该是我跟你道谢啊,怎么你反过来谢我了。”
半死鬼摇了摇头,“谁谢谁都好,你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对于这个半死鬼大叔的古怪举动实在是无法理解。
之后,就再没有人开口说话,我跟空大哥转身走出了小木屋。
门“吱呀”一声掩上了。
将门里跟门外隔开了两个世界。
现在屋内只剩下半死鬼、维路还有昏迷中的阳烈。
半死鬼将遮挡住左半边的脸头发缓缓捋到脑后,露出半张完整的皮肤。
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左半边脸与身下的阳烈竟然惊人的相似,形成了鲜明的互应,只不过一个年轻美好,而另一个则憔悴沧桑。
半死鬼将目光长久的,深深的,温润的锁在阳烈身上,他抬起颤微的手指,依次划过阳烈浓黑的眉毛,紧闭的眼睛,直挺的鼻梁,轻抿的嘴唇以及坚毅的下巴,用发抖的声音不停的喃喃道,“阳烈,阳烈,…。小烈…。,你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风隐啊…。!”
维路目光闪了闪,突然上前道,“不,从来没有过风隐这个人,他至始至终都是阳烈。”
半死鬼神色一颤,呆了几秒,才痛苦道,“…你说的没错,风隐是不存在的,他不姓风,他只要知道,自己…永远都是阳烈就好了,只要这样想,其他什么都不用知道,…才会幸福。”
维路目光黯淡下来,轻轻低下头,“对…不起,对于我那无法更改的规矩,我感到很抱歉。”
半死鬼微微一笑,“干嘛道歉,这一点都不像你,以血易血,以命以命的规矩对你有多重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曾在你父亲面前发过重誓,即便是死都不可以更改,这个,我早在十六年前就清楚了,况且…,”他顿了顿,“我还要感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牵挂,…还可以让我因为无法陪在阳烈身边,看着他长大,而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做出补偿,这种死法对我来说再安心不过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到下面去跟她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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