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最新章节来自屋┕_┙檐┕_┙下文學網:要说锦儿在老太太院子里上吊自缢这桩事情,对于缘由是众说纷纭的。可几乎只要是被几个大丫鬟听到了,那些嚼舌根的小丫鬟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但即便如此,传闻还是不断的。
有人说大半夜的,老太太被锦儿的鬼魂吓醒。又有好事者说,是大小姐用曾经的主仆情谊暗示锦儿这么做的。甚至乎,还有人说这是为了封口而有意为止,并非自缢。一时间各种传闻甚嚣尘上。
但不论如何,在锦儿哥嫂草草收敛了锦儿,并且毫不追究的情况下。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至于这么顺当的原因,自然不必多说,也不该多说。
余未寅对于这桩事情虽感到意外,但也觉得是最大可能发生的。哀叹之余,余未寅往佛堂是走得多了。这一老一少的情感,显然有升温的趋势。
只因为锦儿在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自觉罪孽深重,便是彻底搬去了佛堂居住。又许是真如传闻所言那般,老太太常常夜里做噩梦,加之常年吃素,整个人最近的状态是差的不得了。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然成了花白、斑驳一片。
而平日里总是无所不在的二房,倒是也不在往老太太那儿多走动,就连小妹余巳崎都好久没有瞧见。
这一日,余未寅早晨如往常一般提着参汤到佛堂,却见老太太已然打扮妥当,坐在椅子上。见余未寅进门,她慈眉善目的笑道:“大丫头,过来。“
这才发现,今日老太太精神仿佛是尤为的好。虽仍旧是蜡黄的脸色,但隐约总也能看出一丝好气色来。
余未寅笑着说道:“祖母今日气色可真好。“说话间,便是盛了一碗参汤,放在老太太的面前,细心说道:“趁热喝。“
老太太笑呵呵接过,放在一边。显然心思并不在这上头。随即,用难得兴奋的语气说道:“庆珍来信了,说是要回家来住几日。“
余未寅接过连妈妈的递来的茶杯,甚是热络的说道:“庆珍姑姑要回来了?“
“今日一大早收到的家书,这不,老太太立刻有了精神。“说话间,连妈妈给老太太披上了一件褂子,已是六月里的天气,这老太太竟还是里外裹得全。
“那实在是太好了。要说自从姑父高迁至京城之后,庆珍姑姑都有那么四五年没回来过了吧。“
“是啊,老太太也是想的厉害。“
“庆珍姑姑这次回来可真是及时雨。“
“上次回来,还是你祖父去的时候。哎,说来也真是悲哀,这回回来,恰巧你爹走了没多久。庆珍小时候总是喜欢粘着庆丰带她一块儿玩。“
“丫头,也许庆珍能替咱们好好劝劝你娘。她妯娌二人关系也是相当不错的。“
“那真是最好了。“想到母亲已独自一人在渡寒寺,余未寅仍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以前也常听父母念叨这位远嫁的姑姑,自己应该也是见过,但因年幼的缘故,印象不深。但总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她本能的想要见见这位姑姑。
“巳易近些日子可好?“老太太今日胃口显然比前两日好一些,甚至都有心情去关心其他人。自锦儿死后,余未寅有一回在老太太面前略微提过余巳易今日不太好,那老太太却是立刻雷霆大怒。由老太太的角度,若不是余巳易招惹了这么个丫鬟,便也不会有这锦儿死在自己院子里这一遭。
所以,不论是谁,在老太太面前断不能提余巳易,大少爷之类的字眼。
余未寅近日跑老太太这儿跑的勤也是想给自家大哥,给大房拉拉人气。
断然想不到,今日老太太心情竟这样的好,主动提起了余巳易。余未寅显然有些想不到,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见老太太捡了一块糕点轻轻尝了一口,叹了口气,又道:“哎,祖母虽一把年纪了,但有时候还是难免犯错。上回巳易来看我,我竟将他赶走。其实,根本不是他的错,他也是不容易。”
说话间,她拿出一封信交到余未寅手中,侧过头去,眼神看向外头,感慨的说道:“昨日他们彻底清扫了那间屋子,找到的。是否交给巳易,大丫头你决定吧。”
余未寅狐疑的从老太太手中接过那封信。将将展开,是那熟悉的娟秀字体,甚是似余巳易平日里的书写字体,却又多了几份女性的恬柔。余未寅只一眼,便轻易的将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认了出来。
只当头看到了‘大少爷’三个字,她的鼻头便是一阵酸楚。她重新将信合起来,“她说了些什么?”抬起头询问老太太之时,已然是双目流泪。
老太太拉起余未寅的手,感慨的说道:“这丫头对巳易也总算是一往情深。最后关头虽是迷途知返,却是赔上了自己以及腹中胎儿的两条人命。”
余未寅垂低眼神,轻轻的问着:“可知究竟是谁的孩子?”
“信中并未曾提及。”
只是人已殇,知道又如何。
余未寅看着那有些皱巴巴泪痕的纸,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悄然无息,但锦儿的绝望尽数体现在这张纸上。她只是触摸着,便已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她根本无法想象,心地善良如余巳易看到这封信会是什么结果。
近些日子,余巳易整个人都精神恍惚,每每见到余未寅,时常会问:“为何锦儿要这样诬陷我,为何诬陷我后又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近几日好不容易少提这桩事情。余未寅不想这样一封信唤起他的伤痛。
思想着,余未寅已是有了决断,她捏着这封重如千金的信,道:“若是一直记恨着锦儿,倒也好。似大哥这样善良的人,知道了锦儿以死来还了他清白。那必然是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
老太太仍旧是叹息,默默点头,道:“巳易这孩子,确是有悲天悯人之心。”
“所以祖母,权当没有这封信吧。”
说着,余未寅将那封信一撕为二,又是撕得粉粉碎,这才泄了气似的放下了手中的碎纸片。一旁的连妈妈看着余未寅,十分心疼的样子。
老太太实则也是震惊的。可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余未寅的手背。她本是想留余未寅在佛堂这儿吃饭的,可余未寅今日却半点儿应酬这位祖母的心思都没有。拖着沉重的脚步临走时,连妈妈追了上来,温柔的笑道:“小姐下回邀大少爷一块儿来吧,老太太最近想大孙子想得厉害。”
“好的,多谢连妈妈提醒。”
“小姐说的哪儿的话,我看小姐日日往这儿跑,最近人也消瘦了,可得好好补补。老太太这些日子可得亏有小姐您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呢。”
余未寅默默的点头,便是告辞了连妈妈。回去的路上,阳光很好,甚至有些发热。玲珑不似平日里那般活泼,良久,却还是问道:“小姐,锦儿那封信真的不用交给少爷吗?”
余未寅淡淡的答道:“撕都撕了。我也没看过。自然就不存在交不交这个问题了。倒是你,莫要多嘴。”
玲珑默默的点头。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果断。再想着大少爷虽是大哥,却处处要这妹妹护着,只觉得心疼小姐这般小小年纪就要深思熟虑的模样。只是,那个背影也并非如往常一般走的洒脱,不知何时已然蒙上了一层褪不去的深沉。即便在这样的午后。
“妹妹如此果断决绝,这大哥却是这般的优柔寡断。要说,我还真仿佛看到了庆珍年轻的时候。”
老太太呷了一口茶,又是重新拿出了女儿余庆珍的家书反复细看。眼角弯弯,带着毫不做作的慈祥笑容。仿佛下一刻余庆珍就会推门而入,亲昵的叫一声‘娘’。
连妈妈附和的感叹道:“这大小姐可真真将大少爷呵护备至。仿佛自己才应该是大姐姐那般。”
“可不是吗。也说不上哪儿不一样,但自庆丰去了之后。大丫头仿佛整个人被一根杆子硬硬的撑起来那般。虽还是祖母祖母的常绕在耳边,可却始终没法儿感觉亲近。”
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后生时凌厉如刀锋的女人如今也成了想要眷恋亲情的老太太。这样的转变实在来得太快。
“老太太您这可多虑了。姑娘长大了,总是不一样的。”
“也罢。”说话间,老太太又是瞥着眉,问道:“最近二房那边如何?拿了田契后,竟也真的少见了人影。”
连妈妈按着老太太紧绷的太阳穴,道:“老太太既已将东西交给了二老爷,就应该放手让他去做。不论是因为误会,还是因为其他。”
这原本皱着眉头的老太太,一下子也是松了起来,神情缓和的说道:“也罢,也罢。”
自然,一想到即将荣归故里的亲女儿余庆珍。这些并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可以尽数放到一边。说到底,她也只是一直在遵照亡故的老太爷的命令罢了。后世如何,她无法拿捏,但只要她还在的一天,便一定是人未尽,家不分的。[请牢记本站网址:屋?檐?下?文學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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