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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5章 第 235 章 桃花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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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事情办完,聂五娘就识相地离开了。.最快更新访问: 。

    荀朗扶起天子。

    她说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铜镜摆出的一瞬间,荀朗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和后悔。她愣愣跌坐在榻上,甚至忘记了惯常的尴尬,任由‘春’衫敞开,无遮无拦。

    显然,她已经被自己吓坏了。

    直到抬头撞上了他的眼睛,她才回过神,猛然抱起‘胸’,抖抖索索,蜷成一团:“怎么好像和阿泰的……不大一样……”

    荀朗搁下镜子,他的手也在微微发颤,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情绪。

    当然“不一样”,她美得让他窒息。

    聂五娘用最妖‘艳’的绘法给他的傀儡上了‘色’沟壑之间绽放一朵九瓣仙卉,叶片一点点延伸到柔嫩双峰,细细一枝藤蔓生长开,盘绕而上,刚好勾勒出一双曼妙曲线。

    那匹赤金小马在仙草的包围之中,和它的主人一样瑟瑟发抖。

    聂五娘知道,这种绘法最能勾起男人的情|‘欲’。他们与‘女’‘门’徒们‘交’|欢时,看到这样‘精’细的‘花’绣,总会忍不住沿着枝叶向上寻觅,然后把佳人吞吃得尸骨无存。

    那一刻,荀朗也有同样的冲动。

    她活像一只被猎叉吓呆的小鹿,‘诱’|‘惑’着他将她压倒,让她在暴风骤雨中哀哀呻‘吟’……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他仍在演着道貌岸然,更因为他已尝过自取屈辱的味道。

    没关系,只要荀朗愿意,玩‘弄’她的方法有千百种,完全不用强凶霸道。玩‘弄’过后,她还只能像这样继续乖乖装着柔顺。

    她满以为充满情|‘色’味道的‘花’绣只是表达效忠,却不知道,这更是荀朗给她烙上的封印。有了这道封印,野狸猫的妖气就被封存了。

    无论她睡到哪张榻上,无论她与谁欢好,都逃不开大冢宰的惩罚。

    如果那个‘奸’贼见到这枝仙草,还能自信满满地同他说“我的婆娘,我知道。”吗?

    荀朗放好铜镜,扭过头,看见了更加妖冶的景象因为竭力控制惊恐,她竟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唇’瓣咬破了,鲜血渗出,犹如殷红桃‘花’被‘揉’碎后,零落到苍白容颜上。

    他走过去,单‘腿’跪到榻上,抬手勾起她的脸,就着那一点桃‘花’,轻轻‘吻’起来。

    血腥的味道,加重了凌|虐的快|感,天官冢宰终于在其中寻回平静。

    宣政殿前,她与他盟誓时,那张嘴也像今日一样,带着鲜血。

    不同的是,那一天,他的‘唇’也被她咬破了,那是他们的血最后一次‘交’汇。

    一切,也都是从那一天开始失控的……

    “记住你的承诺。否则,就同我一起,天诛地灭。”

    那一天,凤翎曾这样气势汹汹,口口声声地警告过他。荀朗不曾忘记,即使凤翎忘记了,荀朗也没有忘。

    所以现在,他要拖着她一起天诛地灭。

    凤翎回神,窘迫地往后躲去,再看荀朗时。

    他已经把‘唇’角调整成最温暖的弧度,面容上也回复了款款深情,眉眼间甚至还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痛惜。

    “虽然很美。可是……主公执意如此,实在叫臣惶恐……”见她不语,他柔声问,“疼吗?”

    她茫然点点头。

    “上了‘药’,会好些的。”

    他叹了一声,抱她入怀,取了榻边聂五娘留下的湿冷‘药’膏,开始在“仙草”上轻轻涂抹。

    他脸上没有漏出半点情|‘色’,仿佛是在真心替她疗伤。

    “我……”

    凤翎语塞,她就像个偶人一般,遍体冰凉,由着他摆‘弄’,想要推却,却又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她不能说,自己虽然一心想换取他的信任,却并没想到‘交’换的代价竟然这样大。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水推舟罢了。

    她眼神涣散,挤出一丝笑。

    “这样一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是大冢宰的‘门’徒了,还有云中君……他也……”

    荀朗住了手,冷冷凝望着她。

    他当然知道此番决胜的关键。

    她从未真正怕过他,她对他的顺从只是出于怜惜与感恩,她对他的纵容也不过是投鼠忌器。

    如今,她虽然在他怀里,满心装的却只有那个‘奸’贼和‘奸’贼的种子。

    忠臣荀子清已经被她流放了,是永远的流放。也许,用再多妙计,他也找不回被他‘弄’丢的那只野狸猫?!

    滔天的恨与不甘化作眉眼间的淡淡忧伤。

    “主公仍是疑心我……要谋害你与少主?”

    “不是的……”凤翎慌忙摇头,“子清……对不起……我只是可惜,可惜……骅儿不能像我一样,时常吃到你的好手艺。”

    荀朗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如‘玉’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暖与忧愁。

    他温柔地‘吻’上她的耳垂。

    “凤翎……我的好主公。你忘了?我是骅儿的相父啊。”声音仿若‘春’风,暖暖柔柔,钻到她耳中,钻到她心里,“放心吧,虽然我不在宫中,尚膳却一直都在好好照顾他的饮食。”

    凤翎听懂了,抖得更加厉害。

    她发间的味道,就和忘忧一样让他‘迷’醉。玩‘弄’天子也与服食忘忧一样,成了让他伤心劳肺,又‘欲’罢不能的危险娱乐。

    当他在同一张紫檀榻上回忆起那一幕时,仍是不禁莞尔。

    “主公为何发笑?”

    ‘侍’‘女’诧异地看着荀朗。

    “哦……”他回过神,轻佻道,“不过是想起件趣事。”

    事到如今,凤翎于他而言大概也只能是“有趣”二字了。

    他在她身上‘花’过的心血,付出的代价,已经把他完全毁掉了。他说不清是爱她还是恨她,是不肯放过她,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荀朗的手从‘侍’‘女’的酥|‘胸’上,缓缓收回。

    ‘女’娃不解地看着他。不知自己有哪一处倒了主公的胃口。

    荀朗自嘲地笑笑。

    家臣们的心意他明白。他们替他选来的姬妾也确实美貌。

    他们觉得,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云中君还远远不够。

    荀朗应该种下荀家更多的种苗,那样血脉才能延续,买卖也才能延续。

    他们说

    “夫为人后者,贵能负荷先轨,克昌堂构,以成勋业。方今天下鼎沸,主公如何能肆匹夫之情?”

    “家国大业理应后继有人。”

    “若是御马顽劣,主公当及早另谋良驹。依臣等看来,即使是寻个落魄宗室,也照样能扶立取代。”

    ……

    他们说的都对,他身体不好,万一早死……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一点他不愿意。

    倒不只因为凤翎还像毒草一样长在他心里,更多是源于他最后的骄傲。

    他不喜欢做生育野心的种马,就像凤翎不愿意当孕育权利的倡|伎。

    皮肤滥‘淫’当然也是顺从本能,可他是天官冢宰,不是寻常酒徒,无论做什么事都应寻个匹配的对手。

    他已位极人臣。

    青楼‘女’子,小家碧‘玉’乃至侯‘门’闺阁,都已然唾手可得,就只剩下高高在上的御座……

    他在她身上胜券在握十多年,如今,却只能靠彻底碾碎她,才能证明自己依然没有输……

    如果家臣们说的天命真的存在,他能登临巅峰。

    那么,到了那一天,买卖是他的,更是他们的,而他自己,只有一个野心把他曾经亦步亦趋,小心‘侍’奉的前朝天子收进后宫,叫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野心让他愉悦,也让他有了活气,所以他开始微笑。

    ‘侍’‘女’惊慌地望着他。

    因为大冢宰的表情太诡异了,他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却冰冷凄凉,并且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滑下了一行水珠。

    荀朗愣住了,呆呆‘摸’上自己的脸。

    那是什么东西?

    自从那一年,他背负祖业,离开长安,无论兵荒马‘乱’,还是生离死别,哪怕山穷水尽,他也不曾悲叹。

    他早已忘记了眼泪的滋味,更不明白,此刻他大权在握,有了与仇雠分庭抗礼的机会和实力,更把他一手制造出的至尊死死控制在手中,为什么脸上却有了这行泪?

    荀朗的手仿佛被烫到了,狼狈地抖了一下。

    上一次流泪是在何时?

    依稀记得,是活捉郑桓的那个夜晚,她曾搂着他,‘吻’去他脸庞上的清泪。

    “世道那么坏,有个猪一样的主公陪你开心,大概是少不了的吧?子清,野心也没有什么不好。我愿意被你吃掉,姐姐她……也是一样的。”

    想起她说这番话时盈盈的眼眸,荀朗已经僵硬的心竟然失了控,开始撕扯般地痛。

    他痛得害怕,哪知越是害怕,就越是失控,终于肺腑中的气血翻滚上来,他捂着嘴,昏天黑地地咳起来。

    “主公?!”

    ‘侍’‘女’手足无措,又不敢上前。

    但听‘阴’影中的人咳了许久,才用沙哑的嗓子轻轻吩咐:“去点檀香。今日的‘药’膏调得太冲。”

    那个长夜,荀朗做了个短梦。

    梦里,‘春’和景明,桃‘花’盛开。

    凤翎坐在兽苑的围栏上看着底下的狮虎山,磕着瓜子,翘着脚,悠然自得。

    他靠在栏上望着远山,笑笑提醒:“你再这样翘啊翘的,若是跌下去,就省了底下养兽人一顿饲料钱了。”

    她乌溜溜眼珠一转。

    “真是好主意!”

    然后竟然就纵身跳了下去。他没来得及抓住她,被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药’力已过,更大的痛苦袭来,头疼得仿佛就要裂开。闭上眼,却也不能寻得安宁,满眼尽是红云一般的桃‘花’。

    皆言梦里千株好,未胜庭前一树幽。

    可叹秋凉了,他庭前的桃‘花’大概早已凋零了。

    ……

    隔着半个城,天台宫中,奉命问话的鸿煦也永远不会忘怀,他命格里的第一朵桃‘花’

    那一年他十三岁,谷雨时节,学中子弟得了空闲,齐聚上林苑游‘春’。荀朗、鸿昭和庶出的两个皇‘女’加上一群不成器的世家破落户,全在山中骑‘射’。彼时,鸿煦已经经历了‘射’虎事件,被成瑶严令禁止与兄长厮‘混’,以防“再遭那奴才种子暗害”。

    鸿煦无奈,便只与嫡出子弟一处,收起弓弩,做回‘吟’风‘弄’月的本行,泛舟湖中,赏玩‘春’光。

    船上乐工执笛,悠悠吹着《高唐水云》。

    莺‘吟’燕舞中,风日清淑,小舟挂席,容与‘波’上,三皇‘女’凤藻穿着一身藕荷宫装,娇‘艳’得恍若雨后杏‘花’。

    她坐到鸿煦身边,看过他写的诗文,情动道:“远之才华卓绝,令人思慕。”

    说完了这一句,便羞怯地躲开了。

    那一刻,长他三岁的凤藻,完美诠释了少年臆想中的巫山神‘女’。

    鸿煦没有想到,有一天,娇羞美丽的姐姐,少年时代萦绕心头的神‘女’,也会以残酷的方式,碎裂在他眼前。

    桃‘花’运终于变成了桃‘花’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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