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晚霞铺陈了半边天空.橘红色在艳红的太阳周围显现出毫不逊色的绚烂.阳光斜斜的照在禁宫最高的太和殿上.紫红色的琉璃瓦显得格外高贵奢华.
松开司马君然的手.心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有不舍又似乎不像.正沉思着.只见他回头浅笑着将我瞧着.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不言而喻.缓缓伸出手.不由分说的拉过我的手掌.十指相扣二话不说就往朝阳宫门口踏去.
我已经换回一身太监装.但不管是怎样的身份.都不应该同天子手拉着手大摇大摆的进月娥的昭阳宫吧.眼见着离宫门口越來越近.他却丝毫沒有放手的打算.我心下一急.急忙使力抽出手去.竟然意外的容易.
“别闹了.叫人瞧见.即便月娥心知肚明.不知道的人非说你有断袖之癖不可.到时又是一场风波.”
君然微微一愣.模样煞是可爱.似乎沒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好半晌后才道.“你忘了自己刚回京城那会儿我跟你说的话了.”
司马君然的话虽然不多.但从回京到现在.到底也能说上好几箩筐了吧.我哪里记得那么多.
长时间相处下來.我越发的觉得当年那个傻傻笨笨.被我欺负的司马君然根本就是装出來的.这小子的心机城府就跟师公说的那样.如**大海般深不可测.好在他现在是我的人.不会算计着害我.这样一想.便也不觉得他那鄙夷的目光有多么的刺人了.
在他的允许下.我沉默许久.他终于也不指望我能想起一二了.自顾自到:“你啊.跟你说什么你才能记住.”
这话似乎说的有点儿严重了.“那你给点提示嘛.比如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况.还有……”
“那我是不是还要告诉你那句话开头的第一个字啊.”
我急忙辩解.“啊.那倒不用了.”
“切……”又是一个鄙夷的目光.
虽然不曾牵手.但和皇帝沒大沒小的说话.一路旁若无人的进了昭阳宫门其实还是有点儿让人掉下巴的.看见司马君然嘴角的那一抹贼兮兮的笑容.想來这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彻底将我从幕后拎到了台前.
“皇……皇上.您可回來了……出……出大事了……”
迎面一瘸一拐冲过來.险些扑倒司马君然的人不正是小秦子公公嘛.瞧他那气势.堪比有人放火烧掉御书房似的.
我急忙将他从君然身上撕下來.好在他也意识到自己冲撞了圣驾.急忙跪下磕头认错到:“奴才该死.方才一时情急……”
君然面无表情.沉默往往是压垮人心的最后一根羽毛.而在适度的沉默之后.司马君然好心的开口安抚道.“朕又沒有怪你.起來吧.出什么事了.”
突遭赦免.知道自己脑袋得保的某公公顿时松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最流利的语言道明了这所谓的大事.
“贵妃娘娘小产了.”
这宫里还有几个贵妃.不过是徐家月娥罢了.司马君然愣在原地.也不管周围跪了多少人.愣是沒什么反应.
我急忙推了推他.小声提醒道:“赶紧进去.如果这时候你都沒有一点儿动容.岂不叫人家诟病你冷血无情.”
“不是……”他忽然蹙起眉头.“你让她流产的.”
一时沒有想起來.月娥根本沒有怀孕.假孕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外加一个松香姑姑知道.既然我和司马君然都是现如今才知道的.那么月娥必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让那个寄托着数万将士希冀的假肚子流掉了.
匆匆赶去昭阳宫.宫女们进进出出.清水端进去.血水端出來.搞得比真的还真.我正打算进去瞧瞧.却被司马君然拦住.他以天子之尊亲自进去.太医们都莫敢拦阻.
混乱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我和小秦子相携坐在玉石栏杆上.背靠着柱子等待着里面的消息.本來他是打死也不肯与我同席的.但碍于我大发淫威的气势.他很沒骨气的妥协了.大概是被打怕了.遇上一点儿风吹草动他都紧张的要死.
譬如现在.我问他又沒有觉得皇上近來气色不好.
他相当紧张道:“奴才悉心照顾.陛下气色怎会有差.”
“我知道你细心照看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他最近脸色越來越不好了.你有沒有……”
“额……沒有沒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托词.但见他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又实在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免得击碎了他细弱的小心肝.那可就罪过大了.
君然出來的时候夜色漆黑正浓.要不是有些许清冷的月光撒下.这皇宫幽静小道也会显得格外静谧阴郁.
太医们奉旨分守在昭阳宫和昀寿宫.虽然累了一些.但好在皇上沒有因为‘皇嗣’保不住而降罪.这大概也是他们今夜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宫里有人给月娥下药了.松香对夹竹桃、红花等堕胎药比较敏感.但发现的时候月娥已经喝了小半碗了……”
无意识的哦了一句.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月娥……”
“药膳里还有一点儿砒霜.好在量不多.太医们用了催吐的药.总算是保住了月娥.”
宫内下毒是司马君然的痛脚.当初的燕窝投毒案.君然几乎用了最严厉的手段.彻底清洗了宫内外的一些关系.如今还沒有过去多久.投毒案再度发生在昭阳宫.让人怎么能不在意.
月光下.司马君然冰冷阴寒的脸色恰似他此刻的心情.“敏敏.月娥让我抓住这次机会.彻底铲除刘家……”
“这一次又跟刘家有关系.”
“太皇太后决不允许我的孩子出生.所以才会孤注一掷的.月娥的毒是在昀寿宫中的.所以她怀疑太皇太后.这一次……”
“查吧.”抓住他的手.凉的让我惊诧.骨节分明的手指仅仅的攥在一起.用力之大.我掰都掰不开.“既然是月娥舍命换來的.咱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嗯.”声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动.我反手牵起我.“我有点害怕了.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后退不能.身后随时可能会出现一只手.将我推下那万丈深渊.这一次如果中毒的是你.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月娥她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靖平.对得起徐家一门忠烈.”
“是我才好呢.为了解噬心散的毒.那些年阿爹早就把我炼的百毒不侵了.”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可是他一点儿笑容都沒有.着实让我大受打击.“你好歹笑一个啊.自从回宫就绷紧了一张脸.都快成冰人了.想冻死谁啊.”
“呵呵.你啊.”他还是笑的样子好看.
月娥这么一病.太皇太后的昀寿宫就几乎无人照拂了.有时候我还真是搞不懂这老太太的想法.人之将死.还管他什么子孙后代血统是否纯正的破事.这辈子也就只能是劳累命了.难为她能如此长寿的活到今时今日.
贵妃一倒.宫里能主持大局的就只剩下如妃了.代理六宫之职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她的头上.宫里就是是非多.难免有人私下密语.有说她是走了狗屎运.贵妃中毒卧床.这机会才落到她的头上了;也有人猜想贵妃的毒恐怕就是她所为.为的怕就是现如今掌心里爱不释手的权利……各种说辞漫天飞舞.以前两者多见.当然传出前两者言论的人.下场也挺轰轰烈烈的.第一种还好一些.只是被罚去慎刑司服役.后一种直接以诟病妃嫔之罪杖毙了.一时之间宫中流言稍稍消停了些许.
“月娥怎么样了.”
刚推门进去.某人的目光都未曾从折子上离开.张嘴就问了一句.
小声合上殿门.我闪着步子靠了过去.“已经好多了.脸色比你都好看.你啊.也别太拼命了.事情永远都是做不完的.”
“你还好不是男儿身.否则就是个昏君.”嘴角微微勾起.略带玩心的笑容悄悄展露.恰似涓涓细流注入心田.一切显得那样顺畅.偏又带着一点儿凉意.我仿佛觉察出什么來了.却又说不出來是哪里不对劲.
还未來得及细想.他便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推了过來.“渴了吧.把它喝了.”
“正好.”端起茶水就灌了下去.“对了.昀寿宫现在是如妃侍疾.我不大放心.想去看看.”
“也好.除了晨昏定省的请安.我也几日不曾去探望了.今个早膳后一起去吧.也不会显得你太突兀.”拉过我的手.顺势让了一半御座给我.“现在无事了吧.”
细想了片刻.觉得暂时无事了.于是点了点头.便算是接下了翻折子、研墨的工作.小秦子抱着一垒折子匆匆进來.目光迅速的从我们身上移开.仿佛什么都沒有看见一般转身告退离去.
君然依旧埋头于折子.声音略显低沉到:“准备传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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