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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起了手机：“喂？”
“现在下楼，我带你去。”
那一端，传来的是冯慧静的声音。这令我颇为意外，所以我一时没有回答蛲。
“你还怀疑什么？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冯慧静的声音从那端响起，说话的节奏如同倒豆子一般：“现在的我是我，不是那个附身于我的。在她离开我的身体之后，在我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个地址，就是你要去的地方。如果你已经知道了，那就算我多此一举好了！”
“额……不！我不知道。”我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房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袋武器拎起来挎在肩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伸手关灯，出门下楼帑。
楼下，远远就看到，冯慧静穿了一身白色的套装，俏生生地站在单元对面的一个路灯下。秋风吹得她脖子上的白色纱巾飘荡着，看上去还真是有些鬼气森森的。一辆本田停在她身旁，这辆车我在那个姑姐家门前看到过。
“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吧。”我走到她面前，说。毕竟萍水相逢，我不想再牵扯上任何人。
“我只是早脑子里有那个地方的画面，隐约知道位置，你让我说出来，我还真说不出。”冯慧静表情很坦然，冲我摊了摊手，而后走过去打开车门，冲我摆了一下头说：“上车吧，别墨迹了！”
我见她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了，坐进了副驾驶座，把那包武器扔在了后座上。
“那个……就是那个，附身在我身上的，她留在我记忆里面一些东西。”冯慧静一边开车，眼睛也不看我，说。
“嗯。”我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口袋，又放了下来。
“想抽烟就抽吧。”冯慧静按动一个按钮，把天窗打开了一段。
我摸出烟点燃一根，徐徐吐出了烟雾。
“你怎么不问我，她在我脑子里留下了什么？”
“和我有关系吗？”我不想说话，却又忍不住回答她。
“没有我就不会说了。”冯慧静的车技很差，速度也不快：“那些记忆，都是关于你的。你说，她为什么会给我留下关于你的记忆？”
我抽烟，默不作声。
“我知道了你的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冯慧静继续问。
“我不知道她留给你什么，我不关心。是不是真的我也没法回答你，只是，我现在是个非常危险的人，跟我扯上任何关系都很不明智。”
“我知道。”
然后，就是一大段沉默。
车几次转向，我甚至于开始怀疑她这是带我出来瞎转了。所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说呢？”我不禁有些愠怒。
“说什么？”冯慧静快速转过脸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回头继续全神贯注地开车，并快速吐了一下舌头：“你别生气，时间还早呢。我负责带你到那个位置，然后你该干嘛干嘛，之后我再把你带回来。”
我再次默不出声了。
“也许你现在放不开，但是，人世间没什么事是放不开的。”冯慧静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而后，她换挡、减速、转向、再挂档，提速，车拐进了一条很窄的公路上。路面的状况很不好，车行得颇为颠簸。这样开了几分钟，开到了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废弃了的工厂门口。
“就是这里了。”冯慧静熄火，看着面前黑洞洞的厂门说。
我哼了一声，从后座上拎起那一袋武器，迟疑了一下，隔着车门对她说：
“谢谢你。回去吧。”
说完，我转头就朝着那工厂的大门走去。
那个工厂的门，是一个很高大的门廊，看样子像是六七十年代甚至更早建设的格局。厂门应该是最近十来年换的，那种有些欧式的铁栅栏门。当我走到厂子的门前，看清楚那大门是锁着的，不过旁边有个小铁栅栏门，只是虚插着。把手伸进去，一拉就开了。
走进去，对着门口大约五十米处，有一块转头砌成的影壁墙，那是三十多年以前那个时代特有的、写标语的地方。这时候就着月光，隐约看到墙上写着：“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我四下里看了看，到处都是阴沉沉的，所有的房子都没有灯光。所以就顺着厂子里的小柏油路往前走。拐过一个弯，远处似乎可以看到一些光。我将包换了一个手，朝着光亮走去。
无论是什么，今晚我都要面对。
独自。
当我逐渐走近那光亮处，我看清楚，那是一个绘制在地面上的，发光的符咒。符咒的直径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周围围着几个人。
走过去，走过去，越来越近。
那几个人也已经发现了我，不过看上去都很淡定。当我走近了，符咒所发出的光芒照射到我的脸上，我们相互间也看清了对方。
五个人，只有一个我认识——项果明。那个两界人。
他看到我，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只是朝我点了点头而已。倒是他身边的一个胖乎乎的三十来岁的家伙朝我走了过来，伸出手：“龚玮，我叫猛子。”
我和他握了一下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一会儿，会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从这里出来，所以，这次我们集中了五个地区的界守一起等在这里。”猛子像是自来熟一般跟我说：“这个符咒，是一个召唤咒，只不过力念被加强了几千倍。那家伙现在正被那边的力量最后绞杀，如果能干掉它咱们就完全多此一举了，要是那边没能干掉，那我们就必须在这里结果了他！”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好像是认识我一般，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们会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毕竟，这很可能是我最后的一个晚上，知道不知道那些对我不重要。我看着地面上的那个符咒，问：“你们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从这里出来？”
“无论他想从哪里出来，都会被这个召唤咒吸引过来。在他从阴间转过来的一瞬间，就会出现在这个阵法中间。那时候，我们就全力开火就好了。”猛子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拿出一根香肠，放在嘴里嚼着。吃着东西，他还在不停说话。
“我们的任务就是牵制住他，削弱他的力量，比负责给他最后一击。记住，千万不要手软！”
我把肩上的帆布包放在地面上，然后将里面的武器一个个拿出来，在地面上摆了一溜，按照小皮教我的方法，逐个检查弹药，而这时候那个猛子则像个小孩儿一样蹲在我旁边，眼睛里闪着光：“握草！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家伙？太牛笔了！能让我看看吗？”
我没回答他，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你们使用什么武器攻击？”
猛子一伸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来一条长长的金属链子——之所以说是金属的，是因为那链子在被猛子抽出来的时候，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不过看上去，那东西乌黑而毫无光泽，好像是一条软塌塌的破布条一样。
“这就是你的武器？”我有些疑惑地问。
“是啊，你这些家伙，对那玩意儿也有效？”猛子满脸好奇。
我拿起一把枪，推掉枪膛，弹出一颗子弹递给他：“上面都刻了符咒，你看看。”
说着，我又拿起一柄两尺长的钢刀，用一侧对着符咒的火光转了转，上面雕刻的密密麻麻的符咒，在火光下闪耀出妖异的光芒。
“太厉害了……这个可以送给我不？”猛子手里拿着那枚子弹反复看着，爱不释手。
“你收着吧。”我淡淡地说，然后逐个把那些武器装在身上。有的插在腰间，有的挂在皮带上，有的则插在靴子里，还有的背在背上，剩下的一柄五连发来复枪，握在了手里。
这时候，我才开始仔细观察地面上的这个巨大的符咒。
这一大片荒凉的空地，或许是这个废弃工厂以前堆放材料的地方，现在荒草丛生。在这个空地中央的位置上，隔开很远，分别摆放着五个汽油桶模样的东西，里面也许是烧着柴火吧，火焰腾腾。时而还发出噼啪的声响。
这五个汽油桶只见，交错着挖了五条沟渠，纵横成为五角星的模样。沟渠里看上去也填满了可以燃烧的东西，发出红色的火光，却没有火焰。仿佛是煤炭在燃烧着。
“外边还有五条沟渠，那里面灌了圣油，如果那家伙真的出来了，我们就点燃外边的，圣油燃烧完之前，他绝对无法出去！”猛子凑过来，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另外几个点上的四个人。
一个是项果明，这家伙依旧是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打扮，好像是他只有这一身衣服一样。在他外侧，是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女人，穿得也土，表情冷漠。对着项果明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梳着马尾巴，带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然后是我们走手边，是一个强壮的胖子，秃头，一脸横肉。
除了猛子，大家都认真地盯着那火焰符咒的中心，在那里，有一个古怪的文字。按照我这些天所学的知识来解释，那是这个召唤阵所要召唤的亡灵或恶魔原本的名字。
就在我环顾着四周的时候，突然，符咒中心的文字开始变化了起来，紧跟着，地面一阵阵抖动，同时，猛子在我旁边大喊了一声：
“握草！真出来了！大家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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