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并不是一般的虫蛊。”小龙龙神色严肃,眉宇间一股威严之气油然而生。
“月辽的虫子不是被我杀死了吗。”她的四肢百骸冷冰冰的,就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三天三夜:“我怎么会中了虫蛊呢?”
“这种虫蛊哪里是月辽那种能比的。”它挥动翅膀绕着她的身体四周飞起,尖锐的目光仔细的观察她身体的每一处,当视线触及到她手上精致的银钏时,它猛地一甩尾巴,把那银钏直接拍断,那分开两半的银钏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接着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一条硕大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来,那虫子身形纤细,通体长满了了红色的毛发,它张开口便有尖锐的獠牙露出来。
这是四月八那天,那位面容和蔼的夫人送的,怎么会…她星眸圆瞪,捂住嘴巴无力的后退几步,为什么那位夫人要害自己,文蔺,文蔺他也中了虫蛊!
小龙龙突然冷喝一声:“快走开!”话音未落,那条虫子突然像脚下按了飞箭一样,直直朝落无双的面门飞去,张开的口有细小的獠牙露出粘稠的血液,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小龙龙猛地挥动翅膀,把那虫子吹飞到墙上,落无双反应过来,将内力凝聚在掌心,袖袂一扬,凛冽的掌风化作一把尖锐的利剑长驱直入虫子的身体。
那虫子抵挡不住,身体四分五裂,流出浓稠的血液,一股令人呕吐的气味在空气中慢慢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她强忍腹中的不适,紧紧捂住鼻子。
“红色妖姬。”面色苍白的月辽推门而进,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虫子,迎上落无双不安的目光:“不会取你性命,但会慢慢控制你的神经,直到你完完全全变成它的傀儡。”
落无双闻言,一股凉意从脚底传上脑门,这比取人性命更狠毒。
“从我在赌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中了红色妖姬,只不过当时出于心中的疑心我才没说,今天我醒了后本来打算告诉你,可是我发现文蔺手上竟然也带着一串跟你一模一样的银钏。”他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气息有些絮乱,他咳嗽几声,继续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只好到了晚上单独跟你说。”
落无双额前有细密的冷汗冒出,后颈也有一大片的冷汗,她看着月辽苍白的面孔,说出盘绕在心里许久的疑惑:“你并不信任文蔺,对不对?”
他想也没想就道:“我从未信任过他。”
“为什么?”那些疑惑就像雨后争先恐后冒出的嫩草,几乎要挤满她的心。
“我知道你并不是原来的董千花,所以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今天我也是看到你怀里那块翡翠才敢肯定你就是董兄托付我保护的那个人。”他话音一转,有汩汩无奈与失望从眼中流露:“并不是我不想信任他,而是文蔺他…变了,从董千叶让董千花服下天星转珠的那一刻,他就彻底的变了。”
她心中疑惑更甚,揪住他的衣袂:“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变不变的。”
“知道得太多只会让你更痛心。”他站起身子,脸色认真道:“我劝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他不是你能爱上的人。”
她抓住他衣袂的手无力垂落,怔怔问:“为什么…”
他走出门口,留下极其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窗外刺耳的鸟鸣一声迭一声,如夜晚幽魂厉鬼哭泣的声音,落无双伏在桌上,久久呢喃着那句话——六年前,他亲手杀死了与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深夜,她思绪纷飞,小龙龙安静的窝在她的怀里,窗外月色姣好,却无心欣赏,这样坐着竟就一夜无眠。
次日,阳光如金粉纷纷扬扬洒在屋檐,一簇簇花儿扎着堆从土壤冒出粉嫩嫩的脑袋来,一卷凉风迎面拂来又湮灭在草丛的翠绿中,落无双提着包袱从任同堂走出来,视线掠过飘渺的阴霾看到三抹单薄的人影站在马车旁等着她。
当目光触及到那抹青色的背影时,她骤然想起昨夜月辽临走时对她说的那句话,手紧紧揪住裙摆,仿佛有人在拿一根根针狠狠扎着自己心脏最柔软的那处,小龙龙从怀里探出脑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她。
落无双苦涩一笑,把它按回怀里,拂去眼角的酸楚,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他们走去。
从晋国到大明国要大约五天的时间,月辽与文蔺坐在马车外,落无双与小浪则坐在马车内,一路的颠簸,一路的无言,四人揣着各自的心事,无心观赏途中的风景。
今天小浪换上了一袭翠罗衫,15岁的她已显出半分倾国倾城之色,明眸皓齿,两片精细的柳叶眉斜飞入鬓,一双含水秋眸穿过珠帘盈盈落在月辽赶马的身影上,有深深的爱慕之意婉转于她的眸底。
而一旁的落无双一身蓝色长裙,墨发三千随意披散在两肩,有凉风从帘子外不请自来,卷起她腮边的发丝,她小嘴轻扬,水亮的眸子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如飘渺的雨丝,又如在屋檐上盘踞的夕阳,她的美不如于小浪精致,但却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清新淡雅,她时而撩开窗帘看看外面,时而望着怀里的小龙龙发呆,流转的目光始终不在文蔺身上停留半分。
“无双。”小浪轻轻唤了她一声。
落无双闻言回眸,见她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落下,遮住了她的神情:“昨天对不起。”
她笑了笑,道:“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从未摆在心上。”
小浪重重呼了一口气后朝她莞尔一笑,往她的位置挪了挪,靠近了她些,在她耳边掩声道:“你跟文蔺…”
她摇摇头,明白她想要问什么:“朋友。”
小浪两片纤细的柳眉微蹙,犹有不信:“同是女子,彼此的女儿心肠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苦笑,原来她对他的爱意已经深到这种地步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个眼神就已经把自己全部的心思全部暴露于人前。尽管满腹苦楚,但在抬起头迎上小浪的目光时已化为嘴边的一缕浅笑:“小浪,有时候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守护着这一份心思就好了。”
“不!”小浪的目光骤然变得明亮,朗声道:“既然相爱就一定要在一起,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她想笑,笑她的天真,可当她看到小浪脸上那种对爱情的执着时,心底有异样的情愫在翻涌,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这样的话,大概就只有不谙世事的豆蔻少女才会相信,她在小浪这样的年纪时,也盲目的相信过这种至高无上的爱情,可是,岁月就如一把利刀,把你所有张扬的菱角都砍掉后,除了自己,你什么都不会再相信。
“我与月辽是一定会在一起的。”小浪的目光触及到月辽时变得柔和似水:“我此生非月辽不嫁,月辽亦非我不娶。”
“为什么你能这么笃定你们一定会在一起?”她好奇,小浪有倾国倾城之姿,为何独独爱上样貌丑陋的月辽。
小浪脸上绽放出温柔的脸色:“有时候当你遇见一个人,你会告诉自己,就是他了,除了他别人我再也不要了,当我第一次见到月辽时,我就告诉自己,就是他了,我很感激上天安排我在长得最美丽的年纪遇见了他。”她望着落无双,神色坦然:“我爱的月辽,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在意他的样貌,不在意他的身份,不在意他的过去,我在意的只是他这个人。”
她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就像垂死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激动:“连过去也不在意吗?”
小浪的语气鉴定如磐石:“不在意。”
有凉丝丝的雨点飘入,落在她蓝色的裙子时绽放出一朵朵水灵灵的花儿来,丝丝缕缕的细雨缠绵于风中送入宽大的衣袂。刚刚还是晴朗的天,转眼间就下起了大雨。
月辽的声音穿过雨帘传来:“就快到城门了,我们下车吧。”
落无双撩开帘子,视线穿过一片朦胧落在紧闭的城门上,远远看去,朱红的城门孤独的屹立在馄饨的雨帘中,承受着千年的风吹雨打。斑驳的城墙上有成排的士兵淋着雨在巡逻。
“我们得想别的法子出去。”小浪的发梢被雨水打湿,裙摆也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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