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那一晚之后,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屏障悄然被打破。
其后的几天,虽然依旧是风餐露宿,但韩宁一直十分体贴,看离当初营地渐远,偶尔猎个山鸡野兔开个荤,看她累了,韩宁不会再由着她逞强,而是不由分说背上她走。
尽管两人心意初通,在深山野林里无须顾忌他人视线,独处起来别有滋味,但当县城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时,袭人还是由衷地高兴起来。
不过这县城并不大,两人找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不大的客栈。
客栈掌柜也很不热情,他没精打采地拨着算盘,听见有人来,也只是撩了撩眼皮,将通铺和普通客房的价钱报了一遍,不甚热情地问道,“客官,您住哪种?”
“有上房吗?”韩宁皱眉,他自然不想委屈袭人。
“没有,都是一样的。”掌柜不耐烦道。
“那就要普通客房。”韩宁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一会儿烧两桶热水上来,我们要洗个澡。店里有什么拿手的菜都上来,尽快一点。对了,这镇子有卖成衣的地方没?”
“热水有,饭也有,稍后就送上。”掌柜看这男客像是个不差钱的,有了点热情,“成衣店在隔壁一条街上,您需要的话,我这就让人给您买去?”
“好。”韩宁将一锭银子搁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报了两人的尺码。
袭人听到韩宁报的女人的尺码,竟然与她的分毫不差,不由嗔怒地瞥了他一眼。
韩宁挑眉一笑,那眼神分明是你奈我何?
袭人脸红地呸了他一口,率先拿了掌柜递来的一把钥匙,蹬蹬蹬先上了楼。
掌柜在一旁悄悄颠了颠银子,心知这一趟差事能得不少钱,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讨好笑道,“公子好福气,有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
虽然袭人还是一副姑娘家的打扮,但掌柜多有眼色啊,瞧这一对年轻男女间的眉眼官司,就知道这不是私奔,就是早有婚约,自然识趣地说着吉祥话。
韩宁虽然知道掌柜不过是看在银子上,嘴才这么甜,但此刻也笑领了他的恭维。
这声夫人虽然现在还名不正言不顺,但也用不了多久了。韩宁敲了敲柜台,让掌柜再拿来一把钥匙,接过来后,才慢条斯理也跟着上了楼。
这家客栈虽然从外头看起来挺破,但屋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被子床帐都是新洗过的,桌案上摆着一盆不知名的野花,虽然不名贵,但也有几分绿意野趣。
大概是韩宁出手大方,掌柜也很勤快,不多久就将热水连同成衣送上。
袭人过了几天野人生活,虽林中有溪水,但到底身处野外,不大畅快。如今能痛快洗个热水澡,简直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畅快极了。
掌柜送来的成衣虽然布料一般,但好在颜色鲜嫩,裁剪也不错,穿起来别有一番意趣。
袭人将头发擦了半干,就闻到隔壁传来一阵诱人的饭香,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虽然在离当日商队歇脚的营地远一点时,韩宁就开始经常打猎,两人一点不缺肉吃,但就算袭人烤肉手艺再好,一点调料没有,这么烤完就吃,实在考验人的味蕾。
如今隔壁传来的饭香虽然只是家常饭菜,但已经让袭人垂涎三尺了。
袭人顾不上再把头发捯饬干,就着半湿的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垂髫髻,就出门往隔壁去了。
韩宁一开门,就看到袭人一身嫩黄夹袄长裙,配着脂粉不施却更显清丽的脸,以及微湿的垂在胸前的长发,正应了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由惊艳了一下。
袭人没错过对方惊艳的眼神,心中偷着乐了一下,脸上正经道,“可以开饭了吗?”
韩宁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侧身迎她进来,“饭已经好了,进来吧。”
两人在密林里这几天独处养成了习惯,此时虽然进了县城,进入人群之中,也不曾想要分开在各自房中用饭,都自然而然地将用饭地点搁在了一处。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一小盆米饭摆在一旁。
菜是家常菜,有五花肉爆炒花菜、酱烧茄子、平菇炒肉和土豆炖排骨,最后一道汤是酸菜白肉粉汤,喷香扑鼻,简直让袭人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
韩宁给袭人拉开椅子,等她坐下,才在坐在她对面,顺手为她盛好米饭。
袭人接过米饭,抬头一笑,“谢谢。”
韩宁没再说话,只笑着让袭人自便。两人这数天在林子里朝夕相处,对方再尴尬再丢人的事都碰到过,这会儿也不见外,都闷头吃了起来。
虽然两人夹菜的姿势都十分优雅从容,但四盘菜一道汤,连同一小盆米饭都一小会儿功夫就见了底,两人的速度可见一斑。
吃完饭,韩宁笑道,“你先在客栈里歇一会儿吧,我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你小心一点,若是这里的百姓太排外,就别打听太多,索性跟这个掌柜打听也行,顶多再花点银子撬他的嘴。”袭人心知两人一起出去,目标太大,易惹人注意,索性没张罗要跟着。
“我知道,你尽管放心。”韩宁取了点银子,折出去叫小二上来收拾碗筷,然后送袭人回房,“等我打听好路线,在这家客栈歇一晚,咱们明天就上路。”
“早点回来。”袭人为韩宁整了整前襟,送他下楼。
待韩宁离开,袭人回房闩上门,上床歇着。
本来袭人还挂念着韩宁,想等他回来后再睡,但温暖软和的久违的被窝,让她很没抵抗力地立刻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拉开床帐,伴随着晨光的是不知哪家的公鸡响亮的鸣叫声。
袭人神清气爽地起了床,洗漱完去隔壁一看,韩宁已经收拾得齐齐整整坐在窗边看书了。
两人互道了早,韩宁放下书道,“这里是梅里镇,在永德镇的东南方向,咱们绕了一个大圈,现在沿着西北道往京城走,再路过两个州,就能到达京城了。”
袭人再心中努力找了一下方位,懵懵懂懂道,“两个州啊,看起来不远了。”
韩宁也不揭穿,只笑道,“是啊,不远了。”
因经常出门在外,所以韩宁身上常备一些银钱。如今北上京城,路途还真不算远,既然远远地离开了平安州,前面的路上一直很太平,韩宁为袭人舒服,索性雇了辆最好的马车。
韩宁习惯了两人独处的日子,此刻雇车索性不要车夫,亲自上了阵。
袭人采办了一些出门常备的东西,譬如炉子、厚袄、毡布等等东西,连同制好的腊肠、易保存的点心厚饼、瓜子花生等小零嘴,一应东西,应有尽有。
韩宁见了不由失笑,却也深知这是在深山野林里呆怕了,也就由着她。
因前几日风餐露宿,虽然韩宁一直小心照顾,袭人也确实没生病,但韩宁还是怕这几天的餐风饮露削弱她的身体,一路上也不敢硬赶路,停停歇歇,赶了有一个多月,才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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