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英魂消逝
若是说这皇都里的狐狸,穆解之那是只最聪明的狐狸,司空相爷家的司空长留是个最阴沉的狐狸,那么魏家的魏寒浚,便是最像狐狸的狐狸。
前面那摇着扇子的,正是魏寒浚,云芷对他的印象止于……一个闲的蛋疼,没事找事的主。
而在他旁边站着的,是金不换谢云流,云芷对他的印象便是他肩膀上的……元宝鸡。
这二人,一人纨绔风流,一人看似迷糊,这么一狐狸一鸡的组合,有些诡异了。
魏寒浚看到了云芷,便摇着扇子呵呵笑着作揖,上回阁老们的事情上,魏阁老因为与云芷熟识,受到的刁难是最少的,可惜他性情刚烈,此时已经是辞官,在家中休养。
不过便是如此,这魏家人对云芷,还是感激的。
谢云流也嬉笑着凑上来,但却在看到云英后,立刻低下头,云英也别扭的转头,云芷挑眉,眼儿在二人间来回打量了一番,最后扯唇笑了下,心下明白过来,却也不点破。
随后云芷问起了二人为何同行,得到了一个惊悚的答案,这两位居然一起做生意。
“人家都是狼狈为奸,你们却是狐狸和鸡,总觉得不是特别的合适。”云芷边说边笑,还伸手逗弄了下谢云流肩膀上的……嗯,元宝鸡。
云芷这般说,二人倒是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元宝鸡……啊不,谢云流看了眼身旁的魏寒浚,然后笑着给云芷说道:“我与他二人起初都是有成见的,后来为了能做朋友,都放弃了自己的成见,这般倒是真的轻松了不少。”
虽然也失去了些,但是与二人之间的友情来说,也就没那么珍贵了。
魏寒浚倒是扇子一摇,嘴咧开:“大概是因为他人傻钱多吧,我总觉得他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帮忙花钱的朋友,所以我和他做朋友。”
谢云流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着摇头,“你便少说我两句,又不会憋死你。”
寒暄了几句后,云芷又问起了宝天的消息,此时的宝天已经到塘水当县丞,是他自己请求的,这倒是出乎了云芷的意料。
“说起那个大人家的小姐,便是与寒亭有婚约的那个,那女人费尽心机,宁可为人权势妾室,也不愿给宝天当正妻,最后还真叫她给挤进侯爷府,结果呢,得宠没几日便叫人给拉下了马。”魏寒浚啧啧有声:“说起来,女人要是狠起来,真是让人寒毛直立,反正她后悔了,想回头想找寒亭来着,可惜寒亭也聪明了一回,没要她。”
寒亭就是宝天,魏寒亭就是宝天的名讳。
魏寒浚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觉得大快人心,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宝天并没有像是他说的那么聪明,更没有打人脸的本事,他只是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成长了些,所以见到已经嫁给别人的曾经心上人,才知道何为韶华不晓红尘事,也明白他所倾慕的,并非是那个她,而是当日牡丹花丛中的一抹惊艳。
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谁也没停下。
等魏寒浚和谢云流告辞的时候,云芷便问云英要不要送下人家,云英自然是摇头不愿意。
云芷扭头看了眼那二人,魏寒浚已经走到了门边,谢云流则还站在那里傻呼呼的,好像是他肩膀上的元宝鸡一般,显然,他是期待着云芷将云英赶去送自己。
云芷觉得好笑,就命令云英送人一程,或许是送一程这句话很难理解,所以云英应声之后,走过去便抓住谢云流,嗖地一声从窗户丢了出去。
果然是送了一程……
云芷抚掌,露出这几日第一个真正的笑意。
回到府上,云芷看着面前的饭菜,胃部忽然觉得不舒服起来,但是又不想让云英担心,便小心翼翼吃了些清淡的,然后回去休息。
云英见云芷吃的不多,便很是担忧,吩咐人收拾了后,便进了房中伺候云芷洗漱休息,进房门的时候便看到云芷正为自己诊脉,于是放轻了脚步,以免打扰到她。
前方传来线报,柳眉愁所率领的右翼军为大军掩护,拼命厮杀三十三日,战到一兵一卒,全军没有一人,曾后退过半步。
云芷得到消息的那一天,站在高高的九重宝塔上往芳魂消逝地方向看去。
她仿佛看到了柳眉愁站在那片土地时的模样,十七岁的少女,没有同龄人的无忧无虑,却是身披战甲,身负家族荣辱,手持一杆长枪,破开了敌人的皮肉骨血,双足似扎根在土中。
她也许会抬头看一眼苍穹,期盼着朝阳的升起,却不会回头望一眼,只因如山的军令,只因固守的城池,她便必须站在那里。
便是遍地的尸体,皆为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
便是四起的硝烟,血流成河已成定局。
便是满眼的断壁残垣,已经让她无路可退。
便是只有一人,亦会在敌人重重包围中苦苦伫立。
会有援军,坚持一下,很快援军就会来。
或许她是这样安慰着大家,安慰着她自己,却不知道从头到尾,右翼就已经注定牺牲。
三千老弱残兵,缠住敌人一万精兵三十三日,为大捷做出的贡献,便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怕也是做不到的。
衣冠冢送回皇都,站在灵堂,云芷抬头看着那被擦拭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牌匾,此时今日,天下谁人不称一声忠烈?
然,一块忠烈牌匾,多少英魂消逝,直至此时今日,忠烈满门,不余一人。
“她一再向本宫保证,说一定会回来,本宫才让她去的,可是没想到,她却选择率领右翼。”霍颜卿轻轻捻香,便是努力抑制,依然不禁泪流满面:“或许本宫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做,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她连说一声都没有,就这么走了,本宫却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云芷看着她,为她的话楞了许久,最终化成一抹苦笑:“出世而不入世,这是她的抉择,是否对错,你我评判,我们能做的,只是在有幸活下去的年间,牢牢的记住她,柳眉愁。”
新罗白鹭公主与盛玄歌的婚事将近,两国之间的和睦胜过太多,自然不会为一个人的消逝而改变什么,云芷特别前去看了杨宁,杨宁还在校场训兵,看上去和平日一样,除了无人时露出的忧愁,其余的,什么也瞧不出。
事实上,柳眉愁的葬礼他也仅仅是露了一面便离开,或许对一个将士来说,儿女情长还不若手中的兵器吧。
云芷一直这般猜想着,一直到盛玄歌与白鹭公主大婚的当天,云芷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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