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来的是,这次婠婠所服用的毒药与之前的慢性毒药一点也不一样,之前的毒药药性相比较温和,所积累起毒素的速度非常缓慢,但这次却异常激烈,并与原先的慢性毒药相融合,从而对婠婠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这也是她昏迷不醒,生命急速流逝的原因。
她现在已经排除了对方是更愿意喝下毒药,演苦肉计的可能。
婠婠是一个聪明人,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那有没有办法治疗?”安氏紧张地问道,目光中含着浓浓的担心与焦虑。同时,她心里把刚才的御医给骂个狗血淋头,什么御医,连婠婠已经中了两种毒药的事情也看不出来,真是庸医。
如果不是初锦医术好,说不定他们都不会发现。
“办法,没有特别有效的,但是只要找到了正确的药物,在几年之内是可以将毒素慢慢从婠婠的体内排出去的!”
初锦想了想,慢慢说道。
听说能够完全治愈,安氏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光芒,忙忙点头:“好孩子,你看你需要什么,尽管让他们去弄,只要把婠婠治好就行!”
“只是,老太太,您要做好心里准备,正常人体内积累了大量的毒素,就算是以后没有生命危险,她的身体也会受到重创……”
初锦的声音有些低沉。
安氏不忍地看了看躺在床上陷入深度昏迷,脸色苍白的婠婠,缓缓点点头:“只要能救活就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樊季笙却突然说道:“不如再请素有妙手回春的赵御医来看看,还有京城中有名的民间大夫,他们与初锦一起联手才是希望最大的。”
他看了初锦一眼,目光有些莫名。
而后者回望着他,又平静地低下头:“大爷说得是,多找几个大夫来,商量出一个最佳方案!”
安氏此刻早就心乱如麻,听樊季笙说的有理,就点着头:“现在让人拿我的帖子去太医院,把赵御医请过来!”
樊季笙却突然开口:“我直接过去吧!”
安氏顿时很欣慰地看着他。
屋内其他人也都神情莫名地在初锦与樊季笙两人身上流连一番。
樊季笙顿了顿,扭头看向初锦:“你也过来,我先换件衣服!”
初锦看了一下婠婠的情况,刚刚灌下混有牛黄的绿豆汤,对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和安氏说了一声,她跟着樊季笙出去。
周嬷嬷几人也忙忙跟在后面。
等到出了院子,经过一处偏僻的树林处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樊季笙却突然说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你的身份特殊,若能治好婠婠便罢,治不好,所有的责任都会推到你身上……”
初锦愣怔一下,就猛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这是在提前做预防。
而她自己,却只想到了婠婠的病情,其他不良的因素完全没有想到。
“我……谢谢!”
迟疑半晌,她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但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很无力。
樊季笙沉默地看她一眼:“你该对我多一些信任,不然,你会有无穷尽的烦恼!”
他的声音没有责备的意思,但初锦听着,却只感到脸颊上火辣起来。
她几乎都不敢抬头,嗫嚅着唇:“我,我没有不信你……”
一句话让她说得磕磕绊绊,显然心虚无比。
樊季笙扶额轻叹一声,摸摸她的脑袋:“你等会儿再回去,我去去就来!”
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心情换衣服,刚才那句话只是把初锦叫出来的借口。
早在他主动去探望婠婠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神情的不对劲,在他说出要请赵御医加一层保险之后,初锦的异常就更明显了。
现在已经确定了她的心意,他也不愿意让两人整日处在矛盾中,便先给她解释一番,让她放心。
只不过在骑上马往外奔行的时候,他却无奈叹口气,初锦,他新娶到手的小心福,似乎是个大醋坛子!
宣府又找来两名回春堂的大夫,与赵御医一起给婠婠诊治,他们得出的结论与初锦的差不多。
安氏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等婠婠的病情稳定下来后,众人这才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去。
初锦与樊季笙是回去最晚的,之前宣夫人,宣微澜他们都已经先回去了。
婠婠到底是个外姓人,就算是在这个家里已经住了十年,但在宣府人眼中,亲情关系实在淡薄。
反倒是初锦,樊季笙陪着安氏待得时间长。
看到这种情形,初锦就忍不住产生对婠婠的同情。
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初锦半靠在炕上,出神半晌,才轻轻叹口气。
那边突然传来樊季笙的声音:“怎么,在担心婠婠?”
初锦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樊季笙明明会外书房了。
不过,她恍惚记起,似乎后者说了他回去拿些东西。
“怎么,不欢迎?”
樊季笙挑挑眉,问道。
初锦悻悻地坐直身子,尽量维护自己的淑女形象:“当然不是啊,我只是以为你今天还会待在外书房……”
刚才回来的时候她还郁闷了一下下,想着对方很可能是生她的气了。
不过她也已经在心里下了保证,不管怎样,都不会再去道歉,自取其辱了。
樊季笙笑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你也累了一晚上,赶紧再去眯会儿!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整个府都兵荒马乱了一夜,初锦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你呢?不睡?”
樊季笙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睡了,看会儿书,天就亮了!”
初锦也知道,他精力旺盛,一夜不睡也没有大妨碍,而且以前在战场上他早就习惯了。
便也不劝他,自己摆手进了里屋,随意洗漱一下就倒在床上睡觉,累了一个晚上,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谁知道床那头却突然陷了下去,初锦睁开眼睛,望着穿衣躺在床上的人,一阵无语:“你不是不睡吗?”
“我看会儿书,放心,不会影响你!”
男人微微笑着,侧过身将灯光掩得严严实实,初锦睡在他的阴影里,确实不受什么影响。
而且,他躺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初锦却莫名有一种心安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梦想,睡着前还嘱咐一句:“明早让嬷嬷早点叫我!”
她睡得很沉,第二天知道太阳升的老高了,她才猛地清醒过来,看看怀表上的时间,不由大吃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喊道:“嬷嬷……”
她喊了几声,后者才掀帘子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怒容。
初锦的质问就卡在了喉咙处,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嬷嬷神情不太自然:“没有,奶奶,昨天忙了一夜,今天就在家休息吧,刚老太太那边还是派人来说婠婠表姑娘那里已经稳定了,奶奶今天可以不用过去!”
初锦顿时很奇怪,按照安氏对婠婠的在意程度,就算是心疼她睡得晚,顶多让她多休息休息就是了,为什么还不让她今天过去了?
婠婠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但远没有达到控制的程度。
她再次瞅了下周嬷嬷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怀疑:“嬷嬷,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周嬷嬷心口滞了滞,忙忙移开视线,左顾而言他:“没事,对了,奶奶不是还想给大爷绣个鞋面,大爷过段时间也要忙了,还不如现在赶紧绣好,到时候好穿!”
初锦奇怪地看她一眼:“现在婠婠那样的情况,我哪有闲心干那个!”
周嬷嬷语塞,与初锦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也可以随意找点事做,把铺子什么的开起来……再去陪嫁的庄子上看看!”
初锦狐疑地望着她:“嬷嬷,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一种可能,不由惊讶地问道:“不会是婠婠她……没了吧……”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周嬷嬷忙摆手,又呸了两口:“呸呸呸,奶奶可不要胡说,表姑娘好着呢!”
说着她就有皱了下眉头,脸上露出一种既烦躁就厌恶的神情来,低声嘀咕:“还不如早早死早投胎呢!”
她的烦躁与厌恶,都是针对的婠婠。
初锦听到她这样凉薄的话不由微微惊讶。
周嬷嬷虽然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也不是如此冷血无情的人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你到底说不说,不管是什么事,你就算是隐瞒一时也隐瞒不了一世,我总会知道的!”
她有些着急了。
后者看她一眼,轻叹口气,脸上含着深重的怜爱与愤恨:“奶奶,昨晚婠婠表姑娘突然病重,又是找宫中御医又是找民间神医的,闹得动静很大,现在外面人都传奶奶还没嫁进来的时候,表姑娘身子好好的,怎么您来了不到一个月,她就……”
后面的话周嬷嬷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初锦挑挑眉,立刻明白了周嬷嬷刚才的担心。
她劝她不要出去,看来是因为这件事在宣府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她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大爷呢?”
她迟疑了下,问道。
周嬷嬷眼睛闪了闪:“出去了,就是大爷让奶奶不要出去,就先在家里待着!”
初锦眉头轻蹙了蹙,昨晚都没睡好,现在更是脑门仁儿疼。
在这样的时代,迷信一说就荒诞,影响力还偏大,如果婠婠的事情处理不好,以后会有更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而她,也确实不适合在这段时间出去。
她百口莫辩,出去只是遭受更多的白眼与侮辱而已。
初锦眯着眼睛想了想,问道:“这些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她心里产生了怀疑,难道躲在幕后的人给婠婠下毒,之后又散发谣言,目的为的就是她吗?
这才他们的目的?
而婠婠,也或许是附带伤害,也或许是另一个目标。
一石二鸟之计,又狠辣又无情,又让人无法提防。
与她们两人都有利益冲突的人,在宣府不多,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但,她又有些不确定。
对方是个十分狡猾聪明的对手,又怎么会做下这样明显的手脚,让人轻而易举就怀疑到她身上呢?
也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
周嬷嬷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大爷也是这样说,他已经早早出府去找最早散发谣言的人了,能让一夜之间谣言四起,在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一定有人在暗中操控,找出源头来并不算难!尤其是以大爷的能力!”
初锦顿了顿,才浅浅笑着:“原来有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啊!”
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实际上她心里却缓缓划过一处暖流,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
有这样一个聪明,实力强悍,又处处为你着想的丈夫,真的不是一件那样糟糕的事情。
周嬷嬷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是啊,大爷一知道这件事,原本打算是看表姑娘的,当即就带着侍卫出去了,还嘱咐了老奴一大堆,生恐奶奶受委屈!”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就露出揶揄的笑。
初锦嘴巴微微嘟着,嗔怪地瞪了周嬷嬷一眼,但脸颊却微红,美丽的双眸中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即使外面谣言四起,她心情却是极好。
“那你知道婠婠的病情怎么样了?”
初锦歪着脑袋问道。
周嬷嬷点头:“老太太刚派人过来说婠婠表姑娘已经清醒过来了,会自己吃药了,只不过身子仍有些虚,得慢慢调养,还说多亏了奶奶的牛黄,等表姑娘身子大好后再让她来给奶奶磕头道谢!”
后面一句话,安氏完全没有必要说,但是既然她肯这样说,就说明她对初锦并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有的话她都是在安抚初锦。
安氏确实对她很不错,发自内心的。
可能她对她的关心与爱护有几分是源于樊季笙,但也足够好了。
初锦含笑道:“那好吧,我就心安理得歇下!”
周嬷嬷为了不让她多想,忙笑道:“那我就把那绣了一半的鞋面拿出来,奶奶趁此机会绣好,大爷穿在脚上也会高兴!”
若是以往常,初锦就会冷哼一声,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但是现在,她却迟疑一下,当真点点头:“也好!”
周嬷嬷眼中的笑意顿时慢慢溢了出来。
看来奶奶对大爷放下了很多戒心,不枉她厚着脸皮一遍又一遍地教大爷怎样与奶奶交流。
按照大爷的性格,昨日他说自己亲自去找赵御医的时候,如果不是她提醒,对方根本不会找初锦说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
但因为他说了,初锦的心情变立马不一样了。
如果周嬷嬷是现代人,那么她一定会笑着说道:“这就是沟通的重要性!”
樊季笙没有出去很久,中午刚过,他就回来了,一身肃杀之气,面色沉凝,气压强大,远远地就能震慑住满院子的人。
初锦从炕上下来,忙迎上去:“回来了?”
男人的面容在看到初锦后,变得柔和许多:“恩!”
“吃饭没?”
初锦笑着往里迎:“我让石榴把饭给你热一热,中午特意多做很多!都是你爱吃的!”
即使外面有那样可以毁了人一生的谣言,初锦的心情显然很好。
樊季笙含笑看着她,心情也觉得微微放松下来。
他任凭对方拉着自己去了洗脸盆处洗了手,又亲自帮着他擦手,直到坐在座位上,他才开口问道:“你今天在家忙了什么?”
初锦就扭扭发酸的脖子,语气中含着一丝甜蜜的抱怨:“还不是给你做鞋子,鞋面花样复杂,做了一上午,才做好一只,累死了!”
樊季笙的目光就变得更加柔和,似是能滴出水来:“怎么不让他们做,你昨晚没睡好,该多睡一些!”
初锦摆摆手:“睡不着了,我一向……”
她突然住了嘴,游戏诶诧异地看了樊季笙一眼。
后者已经拉过她的手臂,让她在边上坐下,一张大手有力地揉捏着她的脖颈处,他很有力气,又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道,后者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人揉捏的力道不错。
“眼睛疼不疼?”男人微微倾身,左手松松揽住初锦的腰,几乎是江她完全抱在怀里,语气轻柔地在她耳边问道。
口鼻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与耳根处,初锦的脸红了红,睁眼看了对方一眼。
大大的眼睛中闪动着莫名却又璀璨的光芒。
其实,她想说,对方忙了一早上比她更累,不用这样迁就她,照顾她。
但是,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张口的时候,樊季笙就轻声命令道:“闭上眼睛!”
他的左手拇指在初锦的太阳穴处缓缓按摩,他似乎懂穴位,按摩的力度又正好,初锦闭上眼睛,舒服得整个人都要懒洋洋的了。
不知不觉中,她的身子有一大半都不由自主靠在男人身上。
远远望去,两人此时的姿势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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