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嫂子说的很道理,只是才老太太让我好好照顾姑娘,有什么事就主动禀告与她,我又怎么好隐瞒呢,郭妈妈不去也就罢了,只盼等老太太派人来问情况的时候,郭妈妈能如实说话!”
周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郭妈妈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目送对方一行人朝上院扬长而去。
直到看不到身影了,她才呸得一声吐在了地上:“什么德行!”
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些紧张的,她左右张望一番,见没人注意到她,便一猫腰偷偷溜出了院子。
“出去了。”
屋内的杜鹃回头悄声说道。
初锦半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起,因为肚子还在疼的缘故。
“肯定是去那院了,太太就是她的主心骨。”
她冷笑道。
杜鹃恨恨地说道:“这郭妈妈也就算了,偏偏这元香是奶奶身边的人,从娘家一起跟过来的,却这样打奶奶的脸,吃里扒外,刚才是嬷嬷拦着,要不然奴婢定然赏她一个耳光!”
初锦笑着摇摇头:“元香虽说心术不正,但心思简单,最容易被利用,所以也就最容易被揪出来,你且看着吧,以后咱们这院子会越来越热闹!那些隐藏在最底层的,最终会慢慢浮出水面来!”
杜鹃咬着唇道:“元香分量太轻,只她一人怕是对那老虔婆造不成大影响,奶奶还是得看着她在这院里趾高气扬,没得惹人生气!”
清理这里,与当初清除陶府的下人并不一样。
初锦作为新媳妇,并没有多少权利,府里的下人多半是看在老太太与樊季笙的面子,才对她毕恭毕敬,但当樊季笙被停职的消息传出去后,初锦所受到的待遇明显就不一样了。
那天在赖家大闹了一场好,情况有所缓解,可也没好多少。
“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会搬出去,以后每月顶多回来几次!”
初锦微微笑道。
杜鹃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老太太与国公爷那便不会反对?而且,就算是要搬出去,这院里的丫头,管家是不是都得跟着出去?”
这才是最让人发愁的。
初锦冷笑道:“等到了我得地儿,你以为我还会逆来顺受吗?”
杜鹃想到自家奶奶以前的那些手段,不由露出轻松的笑容。
也是呢,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灯,任由人欺负到头上也不还手。
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初锦往被窝里一躺,把头发弄得更凌乱一些,又用蘸了姜汁水的帕子抹抹眼角,顿时眼泪就如倾泻的漂泊大雨一样,止也止不住。
是杜鹃亲自动的手。
初锦忙往边上躲着,却早就泪流满面:“你弄了多少啊,天哪,辣死我了……”
她胡乱摸到一条帕子,就赶紧擦眼,模样很是狼狈。
杜鹃忍住笑,拿过帕子帮她擦了擦,便将她按在被窝里:“奶奶好好表现,待会儿别穿帮了!”
初锦眼睛辣的厉害,肚子也难受,实在没有精力和她说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缩在被窝里,等待上房的动静。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走动与喧哗声。
安氏微微急切的声音传来;“你家奶奶现在怎么样?”
伴随着还有宣夫人柔和却焦急的声音:“你们奶奶厥过去了?”
“刚晕过去了,但很快就醒了,现在正……”
守在外面的青青忙迎上去,轻轻抽泣着:“老太太快去安慰一下我家姑娘吧。”
“大爷呢?”
安氏左右望望,问道。
青青摇头,看着被束缚在一边嘴巴被堵上的元香,咬牙切齿:“我们奶奶晕过去,一方面是因为元香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大爷,大爷……当时就发怒了,很吓人,奶奶强撑着身体亲自解释也不听,现在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安氏的眉头就紧皱着:“大爷吼你家奶奶了?”
青青迟疑着,摇头:“没,没有,大爷还是很体恤奶奶的……”
“如果真体恤,怎么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倒是难为你们奶奶了,唉!”
安氏拄着拐杖,重重叹口气,便往正房的内室走去;“初锦,我可怜的孩子,身子感觉怎么样?”
初锦艰难地从床上起身,就要下床:“老太太怎么来了,外面的雪正融化呢,路上不好走!”
她声音含着悲切,眼睛红肿得跟桃子一般,脸腮上还残存着一颗泪珠,虽说面上带着笑,但更让人感觉到她是强忍着悲伤露出欢容。
倒是让人心里生出更多的怜悯来。
“你这孩子,正生着病呢,快别起来,好容易把被窝给暖热乎了!”安氏忙迎上来,亲自搀扶着初锦在床上坐下,又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
这两天初锦失血过多,脸色本就蜡黄,身形孱弱,不用伪装就能达到初锦想要的效果。
安氏轻叹着气:“你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初锦的眼泪便哗得一下流了出来,哽咽难忍:“老祖宗……”
安氏抚着她的头安慰着:“你别说了,事情经过我都听你奶嬷嬷说了,我也知道你又委屈又臊得慌,所以别哭,阿笙那里我会亲自跟他说,至于你那个丫头……”
初锦低着头轻轻拭泪,很温顺地说道:“全凭老太太吩咐!”
安氏便有些迟疑的模样。
宣夫人见状就试探性地劝道:“依我说这件事也就不用闹大,那丫头既然是初锦陪嫁过来预备做通房的,也就不差先后,有了这个头,倒不如直接了个尾,也免得让外人笑话。至于这丫头瞒着初锦行事,日后她就完全是被捏在你手心里的,想必她也会听话忠心,你也就多了一个好帮手。”
初锦心里冷笑,面上却有些诚惶诚恐:“……但是将军适才就愤然离去,想必是厌了元香,又厌了我,我没办法,才让嬷嬷胡乱编了个理由,去请老太太帮忙!”
她顿了顿,才又压抑着某种情绪道:“我才刚嫁过来半个多月……”
宣夫人目光闪了闪。
安氏已经点头道:“初锦担心得不无道理,以后不管你们两个怎么安排那丫头,那都是恩典,但却让她存了心思,竟然敢给主子下药,要是传出去让人家怎么想我们宣府,名声都被破坏了。而且,阿笙是做大事的人,我可不愿意让心术不正的人留在他身边,以免误了他的大事!”
她瞅了宣氏一眼,意有所指:“这元香是新来宣府的,府里没有那么多熟人,手里的春药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或许问一问守门的婆子就清楚了,也或许是把这院子里的人给彻底盘查一下……”
宣夫人神色微变,便仍很淡定地说道:“到底是老太太见多识广,考虑得周到,倒是我只想到了一面,却忽视了另一面?”
“知道药是从哪里来的吗?”
安氏问初锦。
后者便摇头:“我因为不舒服,又晕过去一段时间,有的嬷嬷没有跟我说……”
却没有直接说没有。
安氏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道:“让周嬷嬷进来。”
周嬷嬷一直在外面看守着元香,闻言便忙简单扑打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掀帘子走了进去。
“老太太,太太,奶奶!”
她屈身行礼。
安氏望着她正要张口说话,初锦却突然接话说道:“老太太,这件事就到底为止吧,元香是我带来的人,归根结底还是我管教不严,所以才发生这种事,至于其他人,依我的意思,也就不用再牵扯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放过那些人一马?”
安氏看着她。
初锦点点头,又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内情,去二爷不准备再问,这件事就到元香这里就好。”
安氏沉思了一会儿,便点点头:“元香是你的人,那我就依你的意思,只是咱们这府里元香是留不得了!”
初锦马上道:“这样的人我也不准备留在身边,她是我们陶府的家生子儿,我也不准备罚她,只撵她出去算了。”
安氏皱皱眉,觉得这样的处罚太轻,但是想想对方的脾气,也就点头道:“那就如此吧!”
她不动声色看了宣夫人一眼:“你以为呢?”
宣夫人立马笑道:“儿媳也觉得初锦这样做很好,心胸宽阔!”
安氏眼中就流露出来失望的神情。
活了大半辈子,她当然在宣夫人派郭妈妈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
她是要安插眼线,但是,她想这是一个当家主母的权利,况且对初锦的人品性格也不熟悉,这样的安排也算不错。
只是,没有想到她背地里竟然还有更多的打算。
她可以肯定元香的事情一定是宣夫人搞的鬼,可她为了维护她的体面,不准备揭穿她。
刚观察初锦的神情,想必她也已经猜出来了,只是对方的主动退让她有些吃惊,接着便是欣慰。
如初锦这样的,才是她理想中的好媳妇人选。
又说了一会儿话,樊季笙还没有回来,安斯没办法,只得站起身:“你病着呢,我们倒不好一直打搅你,这就先回去了,等你完全康复后再去我那里陪我说话,这几天就不要去请安了。”
这些前两天她就已经吩咐过,今天又当着初锦的面说出这计划,可见其对初锦的喜爱。
后者便感激地笑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太放心,我一定好好养着,等身体一好立马就去陪着您!”
安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初锦是最孝顺的!”
初锦掘唇笑着,有些害羞。
在众人要离开的时候,樊季笙终于回来了,对方望着安氏一行人,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
他走过爱搀扶住安氏,口气有些无奈:“老太太怎么来了?”
安氏便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媳妇正病着呢,自己跑哪儿里了?”
樊季笙顿了顿,扭头往内室那里看了一眼,有些沉默。
安氏便没好气地叹口气,又拍了拍他的手背:“你们小夫妻两口啊,被总是为一些小事啊,外人啊闹矛盾,要相互体谅才是!阿笙就和你老爷一个样,脾气又臭又倔,也亏得你们太太性子软和,这才相安无事!”
樊季笙无奈地笑笑。
安氏就拉着他压低声音道:“那丫头的事撵出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可不许再揪着不放,听到没有?”
樊季笙便道:“我没生初锦的气!”
安氏不相信地看他一眼:“没气你还一个人跑出去?”
樊季笙没有说话。
安氏的目光在院内扫了一圈,道:“你们这院子论理也该好好整整,但是也有顾虑,必定大部分耳朵人都是你们太太给送过来的,所以你们管起来也难免会束手束脚,那个郭妈妈,我今天恍惚听了一耳朵,她是不是就不管屋内的事,只管着初锦的嫁妆与院内的事?”
+樊季笙眉头微皱,显然对提到的这个人很没有好感:“初锦也不习惯让她伺候,所以基本不进屋,不过到底是长辈送的人,我们也不好冷落着,让她帮忙管着院子。”
见他说话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安氏便有些不满:“你跟我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太太派的人不合格,你不好做主直接和我说就成,我给你做主!”
樊季笙淡淡笑了笑,似是没有将周嬷嬷的话给当真。
宣夫人离得距离与两人有几步远,只能听到个大概,一些具体的却也听不见,但是偶尔她能听到郭妈妈的字眼,不由眉头紧蹙了下。
她不动声色往郭妈妈那边望了一眼,后者抹抹额角的汗,心里祭坛特步又不安。
但庆幸的是,安氏与宣夫人并没有在说什么,径直离去。
樊季笙也没有看她,亲自将老太太送到了上院,才转身回来。
初锦歪在床头,一边慢慢喝着红糖水。
见到樊季笙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
两人一点也不像是生气吵架的模样。
后者微微一笑,神情淡然:“自然很顺利,老太太想把郭妈妈给撤了。”
初锦的眉毛挑了挑,等待后面一句。
樊季笙也倒了杯茶坐下,轻声:“不过我拒绝了。”
初锦望着他。
男人便淡声道:“走了一个郭妈妈,还回来一个赵妈妈,我们的目的只是让老太太心里疑心就是了,做到心中有数,日后也好对付。”
初锦便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眼睛怎么肿了?”
樊季笙仔细打量着她,突然开口问道。
初锦摸了摸眼睛,还有点疼,她撇撇嘴:“自然是做了一些伪装、”
樊季笙皱着眉头:“姜汁水?”
初锦吐了吐尔舌头:“你蛮了解的吗?”
前者淡淡瞅她一眼,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不疼?”
初锦顿时又有些愁眉苦脸:“当然疼啊,不疼我早就从床上下来了!”
“别急,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况且你天生体弱,好好养养就好了。”
初锦却看了看她,突然笑了笑:“我们配合得挺默契的嘛!”
她的生病是一场意外,但是紧随着便想出来一条对付元香与周嬷嬷的计策,两个人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
樊季笙若有所思:“我们在其他方面也配合得很好!”
初锦回望着他,咬咬唇,露出一个笑容。
元香第二天便被送回了陶府。
听闻了事情经过,容氏非常生气,觉得自家的下人中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把脸都丢尽了,因此不光是对元香本人进行了严格的处罚,也将她的家人从府里撵了出去。
初锦听说过,到底于心不忍,便让杜鹃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元香家里送去。
后者与周嬷嬷一商量,两人便又凑够了二十两银子,一共七十两银子送到了元香家,杜鹃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希望他们能够离开京城,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初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如果元香过两天哭着喊着求再回来的时候,她说不定就会一心软同意了。
而在初锦身边也待了段时间,算是比较了解对方的,留这样一个人在京城,对自家主子总是不好。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初锦与樊季笙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够好了,元香的存在对他们来说都是个不愉快的经历,如此倒不如让他们离开,免得在影响到两位主子的感情。
元香一大家子自然不肯同意。但是周嬷嬷也是省油的灯,再送银子的时候,特意带了四个樊季笙身边亲自训练出来的侍卫,大刀阔斧往那一站,元香他们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元香被关了两天,又被直接送回家里,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身体上也带了些病,周嬷嬷与杜鹃送银子的时候,后者正咳嗽发烧呢。
她家里却没人管她,也没有人为她请大夫。
元香在陶府的时候与家里关系就不太好,后来更是主动与他们断了联系,只身跟着初锦进了宣府,希望能为自己勃一个好前程。
但是,她却搞砸了,最后又回到了家里,却备受嫌弃与虐待。
看到也算是罪魁祸首旨意的周嬷嬷,元香神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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