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初锦的打趣,徐宣氏有些无奈地笑:“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初锦也知道她不可能一下子就决定下来,但是没有马上拒绝她,说明希望还是很大的。
她笑着点头:“那我就等三姑说答应了!为了小月月。”
徐宣氏的眼睛闪了闪,接着慎重地点了点头。
婠婠就感激地看向初锦:“那就真是太谢谢嫂子了,对三姑这样照顾,我原本一直担心她一个人在外边,很不安全,我还想着要说动老太太让我跟着三姑住呢,我虽然无用,到底能和三姑做个伴……”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至少我在三姑这里还是能清静些,没有府里这么多烦心事!”
初锦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来,似乎是在想什么话来安慰她。
徐宣氏已经开口道:“你这孩子想的就是太多,将来想去我那里住了,不管什么时候人直接去就行,但是要让你独自住在我那里,那可不行,你一个女孩儿家,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亲事,找一个好婆家关系着你的一生,而老太太从前就是京城有名的贤惠主母,待在她身边比待在我这里要好得多!”
她说的语重心长,显然都是肺腑之言。
婠婠脸上极快的闪过一抹错愕,可能是没想到徐宣氏一张嘴就拒绝了她,但是她掩饰的很好,如果不是初锦一直盯着她看,恐怕还发现不了。
初锦不由暗暗冷笑。
从前者刚说出那句话来,她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是啊,等婠婠表妹的亲事定了,以后不管是去我和将军那里,还是三姑那里,都方便的很,也比现在要热闹!”
“嫂子,三姑开我玩笑,你也跟着一起开,讨厌了,我不和你们说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上院了,三姑,回头我再来找你说话,嫂子,你走不走?”
婠婠脸上染上一抹绯红,显然是害羞所致。
可神态上她却又大大方方的,让人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初锦含笑摇头:“我再和三姑说几句话,待会儿就要去赖家了,当初说好今天要去他们府吃宴席的。”
“那老货儿三番五次来请了我好几次,我倒是想应她,但现在又多了个小月月,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府里,所以就不去了!你们都谁去?婠婠去不去?”
徐宣氏听到这事,就忙问道。
婠婠摇摇头,有些怯怯地说道:“我当时不知道,等知道了人也定了,也就算了,老太太也不去,我和老太太做伴儿去!”
徐宣氏不满地拧了下眉:“赖家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势力!”
婠婠没有明说,但人一听就知道赖家一开始并没有请她,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
同样是宣府的主子,却区别待遇。
初锦望着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强颜欢笑的婠婠,美丽的少女身上,蕴含着一种浅浅的无奈的悲伤,只让人看一眼,整颗心便跟着揪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的,她心里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深切的同情。
自从看到婠婠的第一眼起,她就对对方十分忌惮,但除去樊季笙的影响与婠婠在这个府中的地位,她认为婠婠的身世十分值得她去同情。
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她是真的孤寡一人,借居在亲人家中,靠着亲人养活。
她就和《红楼梦》里的林妹妹一样,孤苦无依。
但所不同的是,她没有林黛玉那样高傲敏感的性格,本身也要坚强的多,能在种种坎坷中走出自己的人生。
“赖家请你了没有?”
初锦慢慢问道。
婠婠咬咬唇,有些错愕地看她一眼,似乎以为她刚才的那个问句是故意侮辱她的。
徐宣氏看了初锦一眼。
婠婠摇摇头,苦笑道:“可能把我给忘了吧……”
“不过是个奴才秧子,也敢看不起人,老太太真是太仁慈了,导致一些人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与众不同……”
徐宣氏冷笑道。
初锦却道:“我今天带你过去吧!”她双目平时对方,语气诚恳:“反正你在府里也无事,和老太太说一声,她应该会很高兴。”
婠婠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是这个打算。
但随即她就想到初锦故意叫她跟着一起去是不是另有目的?
当着众人和下人的面羞辱她,还是别的?
初锦不明白她的迟疑,笑着解释道:“你别多心,赖家归根结底也是奴才出身,咱们去坐席也是给他们面子,你也别觉得不自在,如今我的身份和你的差不多,将军刚刚被停职了,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所以我还指望你待会儿给我勇气,不要让我出丑呢!”
婠婠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恢复了常态:“既然嫂子有命,我这做妹妹的自然不敢不从!”
两人相视一眼,竟是出乎意料的和睦。
徐宣氏看着两人相处得很好,不由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婠婠在府中的处境她多少清楚一些,而且她知道归根结底是因为初锦的到来才知道对方在宣府的地位变得轻了一些,有些势力的下人便不把她放在眼里。
而婠婠本来一直与樊季笙被看成一对,在他们小的时候她也以为他们两个长大后会成为夫妻。
因为那个时候的樊季笙特别喜欢小他好多岁的婠婠,每次下了学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婠婠玩。
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有些事情早就改变了。
就像是她自己一样,成亲多年也没有一个孩子,还和丈夫分居,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她自己也连累了宣府的名声……
这些在她未出嫁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只能说,世事无常!
婠婠告辞后,初锦又和徐宣氏说了两句家常,叫来小月月逗弄了一会儿,估摸着樊季笙也该回去了,这才起身告辞。
徐宣氏将她送到门口,在后者即将离开的时候,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初锦,虽然你才来不久,但是我也能看出来你对婠婠似乎有些心结……”
初锦顿时有些呆愣住。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她自认为她一直克制的很好。
面对徐宣氏的目光,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者也不需要她的解释,只笑着轻叹口气:“我擅长观察人,初锦,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可能会误会婠婠了……她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千里迢迢来投亲,她虽然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却在我们府里待了十年了,可以说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上绝对错不了……她刚来的时候,阿笙还在府里居住,老太太亲自养着,所以两个人关系也很好……我是说,你尽可以把她当成妹妹看待,阿笙就是把她当亲妹妹,每次有了好吃好玩的都不忘给妹妹带一份……他现在也定然如此!”
初锦张嘴想说什么,对方接着说道:“你也不用拘束,或者是疑惑,就把她当成微澜那样的妹妹就好,将来等她出嫁了你再多添一些妆就是了!”
她说的很隐晦,但初锦不是傻子,很轻易就能听懂她话里的含义。
她顿了顿,轻声:“我懂三姑的意思!”
她没有多说什么,告辞而去。
徐宣氏站在风口,望着她徐徐远去的身影,轻轻叹口气。
一边的小月月好奇地问道:“母亲,你为什么叹气?”
徐宣氏就笑了笑,声音坚定:“有时候叹气并不代表我不高兴,相反,代表我充满了希望……月月,你大嫂她是个好人!”
月月似懂非懂地听着。
……
等回到院子里后,樊季笙也在,正歪坐在炕上闲闲地翻着一本书看。
初锦一时有些不习惯,昨天他还冒着风寒,在黑暗中爬山涉水地找反贼,今天,他却如此懒散享受的模样。
见到初锦进来,对方冲她点点头:“回来了?”
他把手中的书往炕桌上一扔,翻身下来:“三姑那里怎么说?”
初锦让丫头取下身上的大麾,抱着暖炉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就出正月了,这天还这么冷,没一点要暖和的迹象!”
她走到炕边,探着身子去看樊季笙刚刚看的书:“三姑说要好好考虑,我看她是很意动的……不过,今天老太太与国公爷那里,似乎……”
她有些迟疑。
樊季笙知道她的意思,沉吟道:“这是他们当初答应好的,你放心,这件事不会有差错!”
初锦就慢慢点点头,伸手翻着桌上那本《孙子兵法》,轻声:“如果老太太要求我留在府中呢?”
这是有先例的。
樊季笙出府别居,却留下新婚的妻子在祖母父母跟前替他尽孝,没有人会说他的错。
后者愣了愣,扭头直直看向初锦,但后者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脸上遮盖住一大片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具体的神情。
樊季笙有些无奈地笑,走到初锦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就是你所担心的?”
初锦咬着唇,没有吭声。
她知道现在的她有些幼稚,但是有些事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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