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无奈,但也知道她的脾气,只得点点头:“好,我知道,姑娘放心。”
在这个时候,叫初锦一声姑娘,就显得非常亲切,还有一种宠溺。
初锦拉着她的手,晃着撒娇。
周嬷嬷的眼中顿时软的能滴出水来。
晚上樊季笙又是很晚回来,初锦想到陶敏哲说的,便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和温大将军有关?”
樊季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你二哥跟你说的?”
初锦嘟嘟嘴,有点不满:“怎么,不行吗?”
樊季笙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将手帕递给珊瑚,坐在了炕上。
初锦便朝其余人使了个眼色,周嬷嬷就带着丫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她关门的时候,初锦看到郭妈妈正探头探脑,她眉头轻轻一皱,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去。
“你知道多少?”
初锦也跟着坐在了炕头,认真地看着对方:“基本上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只是担心……”
话未说完,樊季笙就接过话头:“担心我吗?你怀疑我和这件事有关?”
初锦忙忙否认;“不,我没这样想过,我只是担心会牵连到你……毕竟你是圣上身边的人!”
樊季笙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很轻易地就发现她双眸中隐藏的担忧。
他心里蓦然一软,原本想随口糊弄过去的想法也改变了,他牵过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耐心温和地说道:“初锦,有很多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明确地说我早在很久前就把事情真相告诉了他,圣上是知道真相的,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发,也是因为情势所需,但火绝对不会烧在你我身上,懂吗?”
初锦咬着唇,迟疑地点点头。
“真是个乖孩子!”
在还未成亲的时候,他就喜欢叫她乖孩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的宠爱一样。
初锦却不喜欢这样太过亲密的叫法,她微微侧头,闷闷地点头:“我知道了!”
“圣上要对付罗天明!”
樊季笙又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初锦瞪大了眼睛。
好半晌,她才轻轻点点头。
罗天明,是樊季笙的上司,朝廷一品大将。
基本上就是他和樊季笙负责南疆战事,两个人各管一半将士。
只不过,罗天明经营多年,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势力,盘根错节,与樊季笙是孤臣不同。
皇帝会对他起杀心也是正常的。
初锦仍有些担忧:“罗将军我听说是个心狠手辣的,手中又握有重权,如果万一将他激怒,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这点你就放心,我们早有布局!至于你二哥与宁西郡王那边,你转告你二哥,让他们收敛点,圣上对他们的一些小动作都一清二楚,只不过是不欲计较而已!”
初锦吃了一惊:“你是指削……”
她没有将后面那个字说出来。
但这已经足够让她吃惊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陶敏哲竟然会瞒着她和宁西郡王凑在一起,竟然在想什么抵抗削藩的计策!
他明明让她小心点,但是为什么他要这样粗心大意呢!
“我明天就会告诉他!”初锦绞着自己的手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二哥他到底怎么想的,这样的大事也敢搀和在里边,万一圣上算起总账来,我们是有几颗脑袋来赔!”
“没事,我既然能告诉你,就说明圣上的态度,初锦,圣上他是有一颗比较宽宏大量的心,但他毕竟是皇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顿了顿,樊季笙才又道:“宁西郡王这几年愈发得意了……”
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初锦将这点牢牢记在心里,记住自己明天就马上找到陶敏哲告诉他!坚决不许他犯浑。
樊季笙端起茶杯喝了口,淡淡道:“你的嫁妆是不是还在那屋子里锁着?”
初锦正在想其他事情,他这样猛地一问,一时没回过身来,愣了愣才呆呆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她明白了樊季笙的意思,马上摆摆手:“没事,这些事情我自己就能搞定。”
“或许我可以先和祖母说一说,把钥匙拿回来!”
樊季笙认真地说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帮忙,也或许是他一开始没插手是相信她自己能解决,但是冷眼旁观了几天,却没见她有任何动静,所以这才站出来。
初锦笑笑,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能把这院中的大权夺过来!”
嫁妆钥匙算什么,无非是几件衣服几匹料子而已,重要的银票,地契都在她这里。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这个院子的管理权。
宣夫人与郭妈妈不欲给她,那么她就要自己满慢慢地夺过来。
而且,她也有些怀疑安氏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郭妈妈的嚣张跋扈,这府中的任何人想必都知道,安氏不可能不知道。
也或者,她也和宣夫人一样,不愿意她插手这府中的任何事物,所以才当做不知情,不闻不问。
如果真是那样……
初锦的嘴角就浮起一个冷漠的,淡淡的笑容。
“把你那丫头换下去吧!”
樊季笙定睛看了她半晌,突然道。
初锦怔了怔,没有明白。
“你的陪嫁丫头,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樊季笙似乎还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身子往初锦那边倾了倾,戴着粗茧子的大手慢慢地坚定的握住她的,任后者怎样抽也抽不动。
他近乎叹息般的,将吻轻轻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尤其是当我有妻子后!”
他一把将初锦给抱起来,后者一声低呼。
樊季笙幽深的双目,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显得更加深邃,隐隐有着暗潮涌动。
这两天忙,两人没有太过亲密的时候,细算起来,其实也就是成亲那一碗,与回门后的那一晚两个晚上而已,也怪不得樊季笙会猴急。
他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发育良好的男人,面对娇妻却不能一亲芳泽,实在是件很难熬的事情。
这晚的初锦和那次一样,微微有些挣扎的意向,但是他当做没有看见,握住初锦的双手,低头吻了下去。
卧室内,一阵风光旎丽。
……
次日早,初锦是在周嬷嬷与杜鹃取笑的目光中将衣服穿起来的,她又羞又恼,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又批了件外套去了浴室。而樊季笙早就起身上朝去了。
他的假期已经结束。
但是,在他成亲后第一次正式上朝的时候,初锦这个做妻子的却是呼呼大睡,连对方什么时候起来都不知道。
初锦一想到这里就很羞恼,又是懊悔。
她愤愤在桶中舀着热水浇在自己身上,当看到自己身上那深深浅浅的痕迹时,脸就更加羞红了。
周嬷嬷掀帘子进来,先是瞅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的嘴巴嘟得足够挂起一把小油壶了,便知道她这是在撒娇,顿时笑笑,走过去帮她搓背,笑着说道:“奶奶也别气,早上是大爷吩咐我们不许叫醒你的,这不是心疼你吗,奶奶应该高兴才对!”
初锦闷闷地将头埋在宽大的帕子里:“高兴什么,高兴你们都听他的话,高兴你们任他欺负我……”
当说道“欺负”两个字的时候,初锦想起昨晚上的狂风骤雨,眼圈就立马红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了,而她的嬷嬷和丫头都不帮她。
“傻孩子,哭什么!”
周嬷嬷爱怜地为她抹着泪:“年轻小夫妻,刚刚凑到一起,总是有诸多不顺,以后慢慢熟悉了就好了,别哭了啊,这是喜事,奶奶以后有个小少爷,在府中的脚跟就站稳了,就是婆婆面前也敢挺着腰板说话了!”
这个时代的人,十分重视延续子嗣,当一个做妻子的没有给夫家生下一耳光孩子的时候,那腰板就挺不起来,总是低着头走路,低声说话。
所以新媳妇也就是弯着腰板的,只有生下了孩子,才算是挺胸抬头做人了。
初锦对这些陈规旧俗十分不耐烦,她摆摆手:“我知道,嬷嬷你就不要说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嫌,嬷嬷啰嗦,那嬷嬷就不说,好不好?”
周嬷嬷用半哄着的语气说道。
洗过了澡,又吃了早饭,初锦收拾利索后,向安氏说了声,就带着周嬷嬷几个出了门。
樊季笙将他身边的几个功夫比较好的武夫留在府中,专为保护初锦出门。
不得不说,他考虑得很周到。
初锦来到了金府,问了下才知道陶敏哲不在,这个时间他去宁西郡王府了。
初锦没办法,只好朝宁西郡王府驶去。
刚经过宁西郡王府的那条街,还未转弯,就迎面碰到一队带刀侍卫,骑在首位的,赫然就是小郡王与一身深蓝色衣衫的陶敏哲。
初锦忙让车夫停下车,让周嬷嬷上前问话。
其实她坐的车子都是有标志的,陶敏哲早就看到了她,在她马车停下的时候,就已经驱马走至跟前,皱眉:“小五?”
初锦从门帘中露出一张娇俏的脸:“二哥……”
陶敏哲转头看了小郡王一眼,从马上下来,走到马车跟前,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回事?”
初锦掘着唇,很不满地看着他:“我来当然是找你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她也往小郡王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后者正驱马赶过来。
初锦就压低声音将樊季笙告诉她的一股脑地说了一遍,末了又加重语气:“二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有些事是我们不能参与到进去的!”
陶敏哲微皱着眉头:“这是樊季笙让你转告我的?”
初锦点点头:“是啊!”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陶敏哲的声音很冷静,果断打断初锦的话:“你们府里的大红袍很好吃,小郡王还跟我夸过呢,如果能再剩下一些就好了,我改天去拿!”
初锦抬眸看见小郡王周八芳刚好赶到。
她就也自然地接过话音:“那是自然,既然二哥和小郡王都喜欢,回去我让将军多剩i,别给送人了!”
“那多谢了!”
小郡王插话进来,目光复杂地看了初锦一眼:“小五你变得更漂亮了!”
这句夸赞在这样的场合很不合适,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郡王也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马上转移话题:“樊将军这段时间是不是很忙?”
初锦不敢和他多说别的,只点点头。
周八芳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笑容温和:“改天有时间要和他多聚聚,我们之前并不太熟悉,但以后都是至亲了。”
初锦就点点头,笑着:“那是自然,我回去后会跟将军说,请小郡王放心。”
周八芳含笑,目光温和:“小五出马,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五,你先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那边是一派带刀侍卫,又是在大街上,实在不适合初锦这种身份的人出现。
后者没有推迟,点点头:“小郡王,二哥,你们小心点!”
她想问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但是看看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的样子,初锦就又闭了嘴巴,让车夫赶着车子远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周八芳摸摸光滑的下巴,轻声:“你那宝贝妹妹不喜欢我!”
陶敏哲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她喜欢不喜欢换你有什么关系,我妹妹很好相处!”
他策马往回走:“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周八芳看初锦马车远去的背影,眯了眼睛想了想,才转身跟在陶敏哲后面。
“樊季笙这个人怎么样?”
在路上,大概是因为无聊,他突然问道。
陶敏哲瞥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真的想和他成为朋友吧?”
周八芳只含笑望着他,却不肯回答。
陶敏哲似是明白了什么,轻轻皱眉:“八芳,你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和小五成了福夫妻,那就是我的亲人,我是不会看着你对付他的!”
周八芳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冷:“你这是要就和我作对的意思了?”
陶敏哲摇摇头,郑重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樊季笙这个人,绝对不是你的障碍!”
周八芳的眼睛遥望远方,许久才轻声:“也许!”
初锦坐在马车上,怔怔出身。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周嬷嬷与习夏在讨论赖嬷嬷家。
她感兴趣地听了两句,原来是习夏那日去府后面的时候,曾经见过垃赖家以前的房子,与宣府后廊上一些族亲相比,显得已经够富有了,但是听说他们搬去的地方比这里更好,她们便在讨论赖家到底是怎么发达起来的、
周嬷嬷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只说了一句:“虽说有时候做主子的心腹来钱容易,但是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初锦看了周嬷嬷一眼,望着她脸上的那种世故精明,又第无数次好奇起来对方的身份了。
她知道她来自己的家庭一定不简单,一定也是南方的名门望族,但是,这样身份贵重的名门望族又怎么会轻易败了呢,导致一个做下人的都朝不保夕!
初锦百思不得其解。
“奶奶,到铺子了,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墨菊见她一副愣愣的模样,就凑进她低声道。
初锦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今天不太方便,改天吧!”
她今天没有心情。
墨菊点点头,朝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子仍然慢慢往前走去。
“奶奶,在想什么?”
周嬷嬷坐到她身边,问道。
初锦摇头笑笑:“没,我只是在想好容易出来一趟,要带些什么东西回去?”
“那就给老太太买上两份点心吧,大爷也喜欢吃!”
习夏出注意道。
初锦没有反对。
车夫就又改道去了点心斋子。
下马车的时候,她却偶然遇到了也上这里的陶妍锦。
她微微一怔,望着对面那个富贵荣华的年轻少妇。
陶妍锦似乎有些瘦,但是变得更加漂亮了,只气色微微不好。
难道是胃口不适?
初锦暗忖以前在陶府的时候,一旦胃口不好,陶妍锦的脸色看着就差,是不是今天也是如此?
陶妍锦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她,怔了一下后就笑着走上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略小夸张地说道:“哎哟怎么几日不见妹妹,妹妹的脸色似乎变得差了些,莫非是在婆家太辛苦了,也是,新媳妇第一年,总是难熬些,更何况我听说樊将军的夫人,本来是宣夫人给定下来了,可是,后来便换成了五妹妹,哎哟有,真是造化弄人啊……”
她似是才看到初锦主仆几人脸色难看,摆摆手,装作歉意的模样:“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妹妹你可能不知道,不过,做姐姐的提醒你一句,回去后就找你们老太太说清楚,当初定给将军的到底是谁,别稀里糊涂地成了替补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刺耳,很难听。
初锦轻握住双拳,需要竭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微微一笑,直视对方:“那我就太谢谢你了,三姐姐,真不愧是我的亲姐姐!多谢你的提醒!”
“不谢!”
陶妍锦脸上露出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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