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在边上劝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这可是五姑娘的好日子,快把眼泪抹了,等着上花轿!”
周嬷嬷就忙擦了泪,笑道:“是啊,大喜的日子看我!姑娘,来,老奴牵着您,不会让您跌跤!”
一如以往那个开朗的嬷嬷。
初锦藏在盖头下的脸就微微笑了起来。
周嬷嬷虽然到底亲眼看着她长大,到底与亲生母亲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始终要跟着初锦一起去宣府,日后的前程性命与初锦息息相关,她们这辈子都不会轻易分开,所以伤心也有限,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与忐忑。
初锦在周嬷嬷与喜娘的牵引下,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等到耳畔传来喜娘小心的提醒声时,她就知道是正堂到了。
边上礼官高喊一声,初锦就盈盈跪下,眼前看到的是并肩坐在高堂上的余氏与陶保同的一双脚,那头,则是绣着万字不到头的朱红绣鞋,那是容氏——她这个身体的母亲。
“往之女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略带沙哑的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
那是陶保同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冷漠。
“必恭必戒,勿违舅姑之命!”余氏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尾音却微微颤抖,似乎是在为这个女儿的出嫁而伤心。
面对这一幕,初锦却突然有些想笑。
亲生父亲如此冷淡,而继母却为了给外人留下好印象,在她出嫁这一天也不忘演戏!
真是荒谬啊!
但,不管怎样,从今天起,她就要离开这个太过冷漠的家了。
她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轻声:“谨遵父母之命!”
周嬷嬷就与喜娘一起将她扶起来,低声道:“该上花轿了!”
初锦点点头,稳了稳心神,却突然看见面前的下方多了一双大红靴子。那上面绣着的鸳鸯与她脚上的一模一样。
是——樊季笙!
初锦的心就毫无预兆地跳了起来。
对方只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周围响起一片善意的低笑声。那人就转身向外走去,直到初锦再也看不到的距离。
初锦也跟着周嬷嬷与喜娘出了大堂,陶敏哲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要负责将新娘背上花轿。
他的背有些瘦削,却异常沉稳,初锦伏在他的背上,刚刚微起波澜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
“小五,嫁了人还和以前一样,知道吗?受了委屈,或是想回来住,和二哥说一声就好,记住,二哥永远都站在你背后支持着你!哪怕是大将军,也不能随意欺负我的妹妹!”
他清润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沉甸甸的对妹妹的爱!
初锦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她想,她可以冷眼旁观看着陶府的所有人,但是在这个最疼爱她的哥哥面前,她却无法伪装。
两地滚烫的泪自她眼角滑下,落到陶敏哲的脖颈上,后者顿了顿,却更加坚定地向前走去。
“小五,我们永远都是兄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轻声道。
初锦使劲点点头,哽咽地“嗯”了一声。
来到外面停放花轿处,周嬷嬷与喜娘上千,一左一右在初锦两边护着,三人一起将她扶坐到了花轿里。
一直等在边上的樊季笙就亲自上前将轿帘放下,陶敏哲突然低声:“记住你说过的!”
声音中蕴含了冷意。
初锦怔了怔。对面却传来樊季笙郑重又威严的声音:“我自然记得清楚!”
初锦的眉头微蹙,无限奇怪。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二哥与樊季笙定下了什么协议吗?
樊季笙到底说过什么?
在乱纷纷的思绪中,鞭炮声响起,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声,花轿被稳稳地抬了起来,缓缓朝前走去。
周嬷嬷在窗外小声道:“姑娘,该走了!”
初锦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
她终于嫁人了……
当这个念头浮现在心口时,她就忍不住下了,似乎这两天,这句是她感慨最多的话。
等好容易到了国公府后,四周一片沸反盈天,似是更热闹几倍。
初锦浑浑噩噩地任由喜娘牵着,在耳边提醒她行礼,拜天地,等快要头昏脑涨的时候,她才终于被搀扶到了一间相对安静的屋子,坐在了铺着红色鸳鸯铺的床上。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就是喜房了……
她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快,新郎官儿,把新娘盖头揭起来,让我们瞅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新娘子!”
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响起,在这安静的喜房内稍显突兀。
初锦倒是十分惊讶,原本在喜房里相陪着的应该是国公府女眷才对,怎么会有一个男人?
是国公府的少爷吗?
不过,这个声音也有些耳熟。
樊季笙微微无奈的声音响起:“悦然,你凑什么热闹,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快快出去!”
“呀,你这见色忘义的臭小子,洞房我怎么进不来,所有宾客都有权利闹洞房,你还敢撵我!”
夏悦然一蹦三尺高,气势汹汹地凶完樊季笙后,就又笑眯眯地看着乖乖坐在床上的初锦:“弟妹啊,你莫要惊慌,我们以前可是见过的,今天我作为季笙这小子的大哥来凑个热闹!季笙,你还不赶紧给新娘揭盖头!”
对着他这一胡搅蛮缠,屋内的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喜娘更是苦笑不已。
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夏公子,瞧你,我们新娘子可不像你们这些大将军,什么场面都见过,这样娇滴滴的一个新娘子别被你给吓坏了!”
接着,初锦就闻到一阵香风袭来,刚说话的女子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扶住她的胳膊,温柔而笑:“嫂子,这些都是粗人,你别理会就成,有我呢!”
她的语气很温柔真诚,又带着十足的亲昵。
是世子夫人。
而她的态度,前后变化很大。
从前些日子在意称呼问题变成现在的亲切自然!
这个世子夫人,果然不容小觑。
初锦是新娘子,自然有权利装害羞,她微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不吭声。
另一个温润甜美的声音就轻笑起来:“新娘子看起来很容易害羞呢,好可爱!季笙哥哥,你真有福气!”
不知是不是初锦的错觉,这句话说出口后,周围的气氛就为之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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