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虽然没断气,情况并不见得好很多,如果不能立刻缓气过来,再紧急补血,只怕死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他的情况太糟糕,从现在开始,分秒都不能耽搁。ai悫鹉琻
意识到这,叶云袖袍一挥,一卷轴般的布包滚落,指尖轻轻一拨,数根银针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芒。
叶云的行为让纳兰芮雪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从没有过一天,像今日这般喜哀交加,忐忑无尽,后背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只要他能活过来,只要活过来就好……。
泪水再一次沿着脸颊滑落,随着叶云不断的查看,微怔,惊愕,她的心底渐渐涌起一种希望,犹如撕破黑夜的太阳,晨辉一点点温暖她死寂的内心罘。
见纳兰芮雪宁静下来,萧赫看了看四下的场景,对身边残留的人一挥手,众杀手犹如从鬼门关捡回条命般,暗暗长吁一口气,几人迅速撤离。
临走前,萧赫捂着胳膊,眼眸深邃的朝那个女人看了一眼,唇角勾起弧度。
女人,来日方长,你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一个叫萧赫的男人!永远不会飕!
纳兰芮雪此刻已然顾不上他们,他们的离去反而让她腾出了时间,立刻飞奔到叶云身边,朝他瞥去感激的一记。
叶云举着银针正准备下手,对上她的目光,手颤了颤,轻声道:“我不敢保证什么,如果我做不到……。”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她急忙说道。
他微怔,继而苦笑道:“如果我做不到,你保证不做傻事,好好活下去……。”
纳兰芮雪一怔,秋瞳望着叶云,原来叶云到现在还在替她考虑?这让她心中泛过一丝愧疚,又划过一丝暖心。
可最后,还是归于无边无际的灰暗。
可如果他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黯淡的神色没逃过他的眼睛,他微叹口气道:“为什么不想想他的夙愿?”
夙愿?她瞬间了然,顿了一瞬,坚定点头道:“好!”
“如果……我做到,雪儿,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叶云顿了顿,目光熠熠的望向她,眼神的坚定不容拒绝。
“什么事?”她心中升起不祥。
“嫁给我!”他真诚的看着她,口吻酌定。
经过今日之事,叶云知晓,就算天崩地裂,雪儿都不会再弃北宫晟而去,他别无选择,他必须为自己争取一次。
如果错失这次,他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与她携手。
爱都是自私的。
叶云垂眸看着眼前没有气息的男人,心中默念。
‘对不起,原谅我趁人之危,对于雪儿,我无法放手,欠你的我会补给你更多,可此刻,我已无退路。’
短短三个字,犹如在她脑海中炸响惊天之雷,她不置信的看着叶云,眼底满是陌生。
“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叶云要在这种时候逼她?他从不逼她做任何事情,为什么要如此对她?拿北宫晟的生命来逼她?
叶云所说的嫁是什么意思,她太清楚。
他瞧出了她眼底的愤怒,身子微紧,暗咬牙关道:“答应我便救他。”
“为什么!”她诚然大怒。“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你很清楚,你好好的西燕皇子,将来位列九五之尊,干嘛非缠着我一个残花败柳不放!”
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她刚刚才拾回爱的人,生命将他们剥离,刚刚又燃起希望,命运又要将他们剥离?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她?
别的事情她可以妥协,可为什么叶云要在这件事情上逼她?
盈盈的泪光与满眼的愤怒让叶云心中痛不可竭,抽搐的生疼生疼,他转头向另一侧,憋了很久才没让眼泪滑出。
银针被他紧攥在拳中,扎入肌肤,血一滴滴落下来。良久,他放开紧咬的唇瓣,含着满眼氤氲,抬眸怒吼道:“命你要给他,心你要给他,人你要给他,天下你还他!纳兰芮雪!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给我留下什么!”
纳兰芮雪怔愣,叶云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害的一个男人伤心欲绝,害的一个男人生命垂危。
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这样。
为什么……。
良心……,似乎负了哪边都是没有良心。
对于叶云来说,他何必要救北宫晟?他完全是为了她,不忍她难过,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寸寸凌迟叶云。
他没错,他也一直在等她,他只想要她的心,而如今,他只奢望拥有她的人,可她连这都做不到……。
是她太自私,可感情面前,谁不自私?
她没有退路,她不能一错再错,她宁愿跟北宫晟同赴黄泉,也不愿再让北宫晟伤心。
她不理他,几乎已经将他逼至绝境,她给他推了个女人,几乎将他逼到生死之间。
如果她再嫁给别人,她能想象,北宫晟不会允许,致死都不会允许。
以前不懂他,今日经历过生死后,她不再怀疑与动摇。
那样一双深邃凝远的黑眸,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痛,是她想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痛。
紧攥拳头,她颤颤问道:“你不说我不论选择谁,你跟他都不会有怨言吗?为什么……。”
叶云闻言,强撑好久的坚韧瞬间瓦解,眼底凝聚的光芒犹如一滩静水被重拳打的支离破碎。
他缓缓转头对视上她,带着陌生的凉薄,唇角勾起自嘲的苦笑:“如果说我跟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熠熠的褐瞳带着水光,含着无边的哀伤与决绝,他在等,等她心狠的彻底将他推出人生,那么,他便可了无牵挂的离去。
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伤心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死是最好的解脱。
什么!纳兰芮雪闻言抬眸,眼底不置信的光芒急速划过。
不!不会!他不会这么想的!
惊愕在她的目光中集聚,不祥的猜测越来越盛。
死吗?叶云居然……,那种心死到决绝的眼神,她有过,她也见过,可她不想再见。
叶云苦笑,唇角只剩下无边无碍的苦笑,心底裂开更大的伤口,想死心,又不想死心。她的每一分沉默都是他五年失败的写照,可又是他希望的期翼。
她还是会徘徊,她还是会不忍……,他便还有希望。
等她真的为了北宫晟能将他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他便死心了,也彻底不如死去……。
“很难是吗?”他轻语。
悠悠荡荡的声音让她猜不出意图,可她听出了他的悲哀。
好难过,好心酸,听的她好想哭……。
怔了好久,她缓缓开口道:“云……。”
才吐半字就被他立刻打断。“算了,不要回答了,我不想听了。”
说罢,叶云拽头,不再看她。
明明很想知道答案,却在她开口的瞬间想制止,他害怕,好害怕……,他不想再知道了,永远也不想。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也是他做的不够好,爱的不够深,不够让她心为之动容。他不怪她,他只会在漫漫自责中离世。
她在乎他也好,不在乎他也好,他都不想再去知晓。
就当是为了北宫晟吧……,就当是为了他解不开的疑惑吧。
深吸一口气,他颤抖着手,一根根将银针扎入,动作娴熟又精准,一针入穴。
可这每一针犹如扎在他心尖之上,他每救北宫晟一分,就代表他将远离雪儿一分,可他还是无法看着她难过,不忍心,不狠心。
心犹如洋葱般剥落,湿湿沥沥,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哭泣在心里,再顺着呼吸将眼泪吞咽。
时间如同静止般,她怔愣的看着叶云依然一针针努力的救北宫晟,他再一次妥协,她心中揪痛万分。
扎完最后一针,叶云静静的看着北宫晟,唇角浮起一丝苦笑。
不希望他活过来,他会彻底带走雪儿,这样的爱,连自己都为之动容,何况她?
可又希望他活过来,看着他如此了无生机,自己心里竟如此难过。
是因为难过从今往后没有对手?还是难过自己敬佩的一人飘然离去?亦或者是难过其他?
叶云不清楚,心中犹如一半苍茫冰原,一半炽热火山,在起伏交杂中不断争斗,凌迟着他的心。
突然,两人都一怔,不再思绪其他,北宫晟的唇内似乎传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咳,她静静的看着他,依旧不敢上去探鼻息。
会不会是她的幻听?会不会是她的幻想?
她好怕,好怕再次失去他,好怕从此阴阳两隔,只能在无边的悔恨中默默哀思。
叶云闻声微怔,愣了一瞬,立刻搭上他的脉搏。
纳兰芮雪凝望着叶云的表情,眼帘眨也未眨,生怕错过了什么不可察觉的情绪。心中如狂风怒吼,海啸翻滚,惴惴不安到极致,紧绷的身躯如满弓之弦。
贴着缠满绷带的手腕,叶云心中还是不免揪了一下,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似乎为雪儿做的太多。
这样一身伤痕的他,自己若是雪儿,只怕也不忍相负吧。
指尖下浅浅的跳动说明着生命的顽强与坚韧。
叶云再次不置信的瞟向北宫晟,竟比预想的结果还要好!这男人似乎真的在拼劲全力的想活下去,这种心智,让人赞服。
眼底滑过一丝道不明的暗流,叶云紧攥了攥手,眼神复杂的朝北宫晟一瞟,微顿后,将他周身的银针一拔,扯过胳膊,背上身。
“走!”一个单字,人便如青色的光影窜了出去。
纳兰芮雪眼中跳动起朝阳的光芒,将地上他带血的衣衫抱到怀中,又将散落的银针收拾好,急速跟上。
夜色寥寥,大山无声将一切都掩埋。
***
与此同时,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南世君看着陷入昏睡的南枫,狭长的眸子在昏黄的烛火下更显幽暗。
陈叶兰在身侧看着他幽冥不决的眼神,心中担忧越来越盛,顿了许久,才轻咬红唇吐道:“皇上,枫儿会不会有事?”
“有事也是他活该!”南世君愠怒,转头厉吼,龙威一出,跪着的众位太医立刻吓得匍匐在地。
枫王爷喝的太多了,开始晕倒,皆以为是醉酒,抬回来后才发现他开始吐血,呼吸越来越薄弱。众人束手无策,只得禀报皇上。
皇上一来,便发现了异常,立刻拉脉问诊,接着立刻用内功将他的酒逼出来些,最后又让人给枫王爷吃了粒恶臭无比的药丸,恶心到他将腹内东西一遍又一遍的往出来吐。
含着大片血迹与黄褐色的苦胆汁,直至两个时辰后,才终于缓过来些,脸色煞白的昏睡过去。
直至此刻,众太医仍不解缘由,又不是中毒,为何会吐血不止。
陈叶兰皱眉,用眼神瞥了下四周的人。
南世君也意识到此话一出,或许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轻闭双眼,淡吐道:“都下去吧。”
“是。”
待宫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后,陈叶兰这才哭怯道:“还望皇上替枫儿报仇。”
南世君愠怒:“报什么仇?不能喝酒还逞能?朕难道就他一个儿子?”
陈叶兰委屈。“他也只是想挽回皇家脸面而已,好歹今日我南通也没有彻底面上无光。”
提起着,他只觉得牙恨的痒痒,北宫晟这一军将的他都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枫儿。可此刻病成这番模样,若传出去,岂非笑掉大牙?
喝酒喝到差点将脾胆撑破?这简直是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只能奢求更多,否则这样两个男人存在于世,他不安稳,南氏祖宗不安稳,南通的土地更不安稳。ai悫鹉琻
而且,南氏祖宗的遗愿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凡我南氏子孙,生生世世,必已护国明礼为己任,收兵权,排异己,后定邦天下。切不可急功近利,将南氏江山陷危矣。
幽暗的烛火将大殿照的异常诡异,陈叶兰看着南世君阴晴不定的脸,不由又心疼的朝昏睡中的枫儿看了一眼。
继而凤眸一抬,迸出冷毅。“那心如公主之事?罘”
南世君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若不是这事,我明天便改诏!”
陈叶兰窃喜,垂眸道:“是,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
愣了一瞬后,又疑惑道:“可若摄政王真如此爱慕纳兰芮雪,是否会拒绝我国和亲?飕”
南世君神色幽暗的瞟了眼她,轻蔑一笑:“他今日娶的也不少吧?此刻他正怒火攻心,正是好时候,待会儿便将心如送过去吧。正好看看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金龙扳指,眼底流光暗涌。
但愿他识趣的收了心如,否则……。
***
黑夜之中,一青一白两道鬼魅般的身影急速飞窜,比迅风更急,比幻影更快。
刚回到将军府院落,纳兰芮雪与叶云双双一怔,初夏怎么在这里?
纳兰初夏看见来人,也微微一愣,怎么叶云背着一个男人?接着月色,依稀有些面熟,可惜他浑身是血,瞧不太真切。
见芮雪怔愣,她宛然一笑。“今日国宴,瞧着你心情不好,想晚上来陪你说说话……这……。”
“进屋说!”想到他此刻生命垂危,她已没空去纠结太多,初夏在正好!多个人多个帮手。
将北宫晟侧身放在床榻上,初夏瞧着他背后的银箭,赫然惊诧,疑惑的目光再次借着烛光细瞟,突然低呼:“摄政王!”
这什么情况?惊愕的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流连,今日之事,她已然瞧出来摄政王喜欢她长姐,也隐隐猜到了长姐似乎也有情。
只是国宴上还意气风发的摄政王为何如今成了这番模样?他怎么会中箭?他徒手捏碎金印的功力更是让人叹为观止,这等功夫怎么会受伤?
看着长姐脸上无法掩饰的懊悔与担忧,难道摄政王是给长姐挡箭的?
纳兰芮雪回眸间瞟到了初夏的震惊的目光,脸色微沉,埋头朝北宫晟看去。
她的神色让初夏更加确定了猜想,心中震撼,摄政王竟对长姐如此深情?这种拿生命的呵护,只怕长姐无法不动心吧?
那……师父怎么办?
清澈如水的目光带着担忧瞟向那个一脸凝重的男人,他即便隐藏的很好,可是眼底的忧伤还是被初夏捕捉到。
这一瞬间,她有些同情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疼。
虽然叶云很少跟人交谈,但在长姐的授意下,他会每隔一段时间来教她武功,私底下,她喊他师父,虽然他从未应过。
他很少跟她交谈,似乎除了长姐与爹,他不跟任何人说话。
在初夏懵懂的内心中,他是她的师父,也是她未来的姐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微叹一口气,急忙出去打水,瞧着模样,得给好好擦洗一番才行了。
初夏出去后,叶云褐色的瞳仁微缩,低语道:“他气血极度匮乏,纵然现在有一丝气息,但等下处理伤口的时候可能会鲜血再次迸溅,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他虽然此刻没死,但是也几乎没有活的可能。”
纳兰芮雪怔愣,反手慢慢握住他有些薄茧的手心,紧紧相扣,许久都没有开口。
叶云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凝望着北宫晟,借着明亮的四五盏烛光,他此刻已清晰瞧到了北宫晟身后密布的伤痕。
不同于这几日新簇的伤口,那是岁月留在他生命上的痕迹。
纳兰芮雪也望着这些伤口,眼底的泪渐渐滑落,虽然知晓他后背皆是伤痕,可从未像如今这般仔细观摩过。
那是各种各样的伤痕,似乎每一下都是鞭痕所致,带着一些不太健康的肌肤色泽,可以猜得出当时定是血痕累累,皮肉翻滚。有些皮肤是新生的,似乎尚未生好,便再次遭到了创伤。
所以才会有那些长不平整的肌肤色泽,泛着煞白,滚着粉红。
微凉的指尖带着颤抖摸上他的背,眼底的泪渐渐晕染,似乎要将她这一生的泪水流尽般,心底渐渐浮起的自责与懊悔更深。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没有起伏,犹如淡淡的叙事般。
“你问我若你跟他之间只能活一个,问我如何选择吗?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我会选择让你活着,此生欠你太多,可我对他已无法相负,欠你的,终究只能欠下去……。”
“我是个心狠的女人,我不爱你,纵然嫁给你,只要他出现,我还是会跟他走。”
“这对你很不公平,可心只有这么大,给了他,便不会再有别人的位置。”
叶云闻言苦笑,笑的那么凄美。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要自己生,却要跟北宫晟一起死,生死不离吗?
心中的墙幡然倒塌,碎成一地。
“我知道了。”
他淡淡一笑,转头对上愣在门口的初夏,吩咐道:“去拿个碗。”
拿碗?要碗干什么?
迎着两人的错愕,初夏取来一碗,叶云接过后,抬手便朝她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抓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两人之间萦绕。
纳兰芮雪立刻抓住他的手,怒喝道:“你想做什么!”
不,不能是这样……。
他抬眸,褐色的瞳仁带着淡淡的低迷,他宛然一笑。“不是要救他吗?”
见她还怔愣着,他微微使劲,一把抓过匕首,在两个女人的低呼间,撩开袖袍,一刀从自己的胳膊上划过。
顿时血流如注,他划的很深,血源源不断的落进那青花瓷碗中,将唯美梦幻的青蓝遮掩,只剩下一碗鲜红。
不!不会是这样。纳兰芮雪摇头,眼前一片模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云莫名其妙的要逼她了,他是个那么善良,又那么君子的人,傍晚还能细心体贴的让她去看看醉酒的北宫晟。
此刻情绪的骤变,她只是以为他不想放手而已,谁知道……,她根本没想到救北宫晟需要的是这样的代价。
不!她不能欠叶云更多。
以前的爱说欠就欠了,她别无他法,她可以给自己一个充足到欺骗自己的理由。
可这样的爱,拿生命去成全的爱,她要怎么去辜负?
她此刻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叶云会问她,两人活一个,她选谁。
他不是想问她两人在她心中谁比较重要,而是救北宫晟,就要他拿生命来换。
犹如生死契一般,谁死,谁活,都由她来选择……。
“不!”如果要换血,她来换,不能是叶云。
单字刚落口,就被叶云打断,声音幽幽淡淡,犹如一叶飞絮,他淡笑道:“别添乱了,这世间只怕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救他。”
为什么?初夏也惊愕的看向叶云。
见雪儿满眼迷茫,他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穆氏本就与北宫氏是血亲,可百年过去,已经血脉不亲了,可我的母后……姓北宫!”
凄若一笑,似乎老天给他开了个玩笑,本来天之骄子的身份,尊贵的血统,不想在这里等着他。命吗?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全这两人?
“北宫?”纳兰芮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无力垂下胳膊,眼泪越来越多的顺着花颊留下。
而初夏惊愕的盯着叶云,穆氏?什么情况?听着样子,师父的真名姓穆?西燕皇厮穆氏?
血顺着胳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很快,一碗尽满。
而叶云的唇也开始渐渐殷红褪去,泛上若有似无的惨白色。
他迅速将穴道暂封,将碗递给纳兰芮雪,无力道:“他现在咽不下任何东西,你拿口渡吧。”
什么!她怔愣的接过碗,手在微微颤抖,本就没从这件事中缓神过来,此刻居然让她端着一个男人的血去残忍的救另一个男人?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她此生亏欠最多的叶云。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如果是这样的代价,她宁愿不要。
瞬间手软,碗从指尖滑落,下一瞬,又被叶云一把抓稳。
他褐色的眸光闪过暗流,愠怒低吼:“你是想让我们俩都死吗?他现在身体就是个无底洞!这只是第一碗,你洒一次,我就要再多放一次!”
无底洞?听到这个名词,她的心终于崩溃,她含泪大吼:“不救了!不救了!你给我好好呆着去。”
这种爱,她欠不了,真的欠不了。
如果上天真要将晟带走的话,她能做的,唯有以死相许。
而不是将生命建立在另外一个爱她的男人身上,再浓烈的爱,面对生命的时候,都会显得如此力薄……。
她不要再欠叶云的了,致死都不要。
叶云苦笑的看她一眼,声音幽若道:“如果你以后看到他,能想起我,也算我此生最美的结局了。”
说罢,在两人的惊呼中,他端起碗自己大饮一口,将北宫晟半拽起来,捧过他没有血色的脸颊,缓缓凑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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