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医官说道,“三王妃脉象紊‘乱’,孕脉虚浮细滑,有滑胎的征兆。照脉象来看,三王妃服食碣麻仁茎叶熬成的汤‘药’约莫有一个月了,初始碣麻仁茎叶的服用量较少,故症状不明显,可近几日服用量忽然倍增,好在五王妃发现的及时,倘若再拖上三两日,胎儿是保不住了。”
说罢卢医官看向已经冷凉的安胎汤‘药’,蹙眉摇了摇头,“果然都是下在安胎汤‘药’里的手段。”
才平静了一些的‘春’竹蠕动着煞白的嘴‘唇’,同卢医官说道,“是了,前段时日主子一日才吃一次安胎汤‘药’的,可就在五日前,王贵妃遣来的医官言主子血虚,会影响胎儿,命主子一日服用两剂汤‘药’。就是从那时起,主子的‘精’神和身体每况愈下了。”
恢复神智的琳娘自然明白温荣等人在说何事,攥紧的拳头捏皱了圆枕旁的锦衾,琳娘抿了抿‘唇’,尝试着回忆起她怀孕后的点点滴滴。初始是她自己被王贵妃蛊‘惑’了心神,对温荣产生妒意,王贵妃为了博得太后的喜爱,与她商量后不二日便公开了她怀孕之事。而她的情绪,正是在被众人知晓怀孕后开始起起伏伏,‘性’子更是变得多疑冷淡,还会时不时莫名地产生恐惧感。
琳娘心里有数,这个月里她没少说、没少做那些身不由己,却伤害了荣娘的话和事。
琳娘抬手轻抚上小腹,为了孩子她一定不能垮了,而荣娘的恩德她也还未还。琳娘先向卢医官道了谢,再认真地问道。“卢医官言我的脉象虚浮,若我停止服用那碣麻茎叶。是否还会有危险了。不知先才卢医官予了我何神奇‘药’丸,服用后不但恢复了神智。身子亦清爽了许多,不似以往那般沉重和酸软。”
卢医官也不遮遮掩掩,“是小官在尚‘药’局炼制的清‘露’丸,内含的名贵三草‘药’可解体内小毒,前月三皇子为清除体内余毒,亦有用此三草‘药’熬汤‘药’了。由于这三味‘药’材极名贵,方子亦不能外传,故小官无法详说,还请三王妃见谅。”
说罢卢医官又将‘玉’竹滴珠瓶取出奉于谢琳娘。“瓶内余有五粒清‘露’丸,三王妃自明日起一日一粒,可彻底清散余毒,胎儿亦可保。对了,那安胎‘药’是不能再吃了,五日后小官会重新替三王妃列一个方子,只是三王妃亦要提防府内下人,莫再任由她们于王妃的安胎‘药’里下毒物。”
谢琳娘接过滴珠瓶,向卢医官连连道谢。又吩咐‘春’竹看赏。
卢医官拒绝了谢琳娘的好意,“小官是受丹阳公主与五王妃所托,才来的临江王府,不过是举手之劳。若三王妃真要感谢,还是感谢了丹阳公主与五王妃罢。”
琳娘心头一热,鼻尖微微泛酸。望向温荣的眉眼含了笑意,“荣娘的恩德我是难报答了。之前做的错事,我一定会慢慢弥补的。”
“琳娘亦是被小人暗害罢了。并未做错何事……”温荣正说着话,忽然外廊传来碧荷的声音。
“‘春’燕姐,怎么茶点还未送进去了。”
平日里碧荷说话细声细气的,今日语调却意外的提高了几分。想来是在提醒了她们,可那‘春’燕不是琳娘的贴身‘侍’婢么,怎还会偷听了她们说话。
温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春’燕就端着茶盘打帘进来了。
‘春’竹板着脸上前道,“让你去厨里端茶点,怎去了这许久时间。”
‘春’燕垂首惶恐地回道,“被管事妈妈拦住问了主子的身子情况,而后奴婢到了外厢,知晓主子们在说话,也不敢进来。”
“平日怎不见你这般小心谨慎的,先下去吧。”‘春’竹颇为不耐地接过茶盘子,端至温荣与卢医官身旁的案几上,道歉道,“‘春’燕年纪小不懂事儿,一件事都办了许久,令五王妃、卢医官见笑了。”
温荣见‘春’燕出去了,遂笑着摇摇头,“不妨事的,对了,‘春’竹,那‘春’燕不是与你一道从谢府过来的么。”
‘春’竹利索地分好茶,回头看了眼谢琳娘,见琳娘点头了她才解释道,“‘春’燕是与我一道从谢府随主子过来的,可原先在谢府时,‘春’燕是大夫人房里的小婢子,主子出嫁不久前,因另一婢子‘春’菊姐的年纪大了,主子好心将‘春’菊姐放籍,又替她在庄上寻了个好人家,如此身边缺了人,主子瞧着‘春’燕容貌清楚,就要了过来。”
听言温荣眉头微颦,有些不放心,好在琳娘现在清醒了,她二人的心结也解开,如此凭着琳娘的聪慧,是无人能害得了她的。
温荣捻起一颗樱桃,向琳娘问道,“琳娘如今打算怎么办,是否要拿了证据,揪出背后暗害你的人。”
其实猜亦能猜的到,背后暗害琳娘的究竟是何人。可答案显而易见并不意味着可以容易地将她除去。
琳娘思索片刻后道,“证据是一定要拿的,可不能这般快处置了背后主使者,不论如何王贵妃和琅琊王氏的面子还要给。”
温荣颌首认同,她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只能从旁协助琳娘。坐于温荣身侧的卢医官忽然说道,“既然三王妃已无事,小官便去廊下等候五王妃,也不叫搅扰了二位王妃说话。”
温荣一愣,她与琳娘倒是未将卢医官视作外人,可她二人这般擅做主张,不免令卢医官尴尬。
琳娘亦笑道,“是我与荣娘疏忽了,卢医官如今是我的恩人,而非外人,往后许多事还需依靠了卢医官。正因为如此,我和荣娘说事也不会刻意避着卢医官了。倘若卢医官不嫌弃,可愿认了我们二人做朋友。”
琳娘所言正中温荣心思,温荣附和道,“琳娘所言极是,我还未见到卢医官时就已被卢医官的‘药’理学识折服,今日得见更是仰慕,还望卢医官不要嫌弃了我与琳娘。”
卢医官无奈地摇摇头,“二位王妃出身高贵,是人中龙凤,小官一介小小宫人,那里敢奢望高攀做朋友。只是二位王妃这般开口了,再拒倒显得小官拿捏做大不识抬举,往后三王妃与五王妃有用的着小官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官定尽力而为。”
温荣听了展颜笑起,那胜过四时娇‘花’的姿‘色’令卢医官这名‘女’娘都愣了愣,难怪宫里都言五皇子待五王妃是如珠似宝。
温荣退下手腕上的嵌八宝‘玉’石赤金镯,双手递于卢医官,“这是我出嫁时祖母特意送的吉祥八宝镯,有一对呢,现在我们一人一只可好。”
卢医官一惊,就要拒绝了,琳娘开口笑道,“荣娘都不曾送我了。镯子无关贵贱,是荣娘的一番心意,卢医官就不用推辞了。”
琳娘心里对温荣是愈发感‘激’,先才她要打赏了卢医官,可卢医官拒不肯受,荣娘此刻亦是在帮她还情的。
“这……”卢医官来回看着温荣与琳娘,半晌才下了决心,双手接过八宝镯子,“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官谢过五王妃。”
“卢医官这般客气就是见外了。”琳娘笑道,又命‘春’竹取了绣鞋过来,准备下地走走。
卢医官也不再同温荣和谢琳娘礼让,“小官姓卢,单名一个‘瑞’字,三王妃与五王妃往后可直接唤小官名字。”
温荣颌首笑道,“瑞娘名如其人,自有一番英气。”
卢瑞娘面上神情颇为严肃,“小官唐突,此时怕不是叙情的时候,倘若三王妃要确凿的证据,应该尽快命人将‘药’底留下,如此也可给那些下‘药’人一个下马威。”
“瑞娘所言有理,”琳娘吩咐‘春’竹道,“你去唤了蒋妈妈等人,立即前往厨房,将剩下的‘药’底连同沙瓮一同带了过来。”
‘春’竹应声正要退下,温荣忽然发现之前放在桌案上,盛汤‘药’的白瓷碗不见了,暗道不好,“‘春’竹,先才盛‘药’的汤碗是否让‘春’燕拿出去了。”
‘春’竹看向空空的案几,疑‘惑’地摇摇头,猛地反应了过来,咬牙道,“这小蹄子,三王妃待她不薄,她竟然恩将仇报。主子,奴婢立即带了人去厨房。”
说罢‘春’竹匆匆向廊外走去,温荣亦走出屋子,将碧荷唤了进来,“碧荷,先才你可瞧见那‘春’燕在外厢做了甚。”
碧荷如实道,“奴婢在廊下和窗棂处来回走了一遭,路过厢房时,正好看见‘春’燕躲在珠帘旁的槅扇‘门’后,婢子估‘摸’‘春’燕是在偷听了主子们说话,遂大声问了一句。”
温荣点了点头,“很好,你与绿佩还是在廊下帮我们看着。”
琳娘和瑞娘也听到了温荣和碧荷的对话,皆叹了口气,知晓‘春’竹此时带了人过去是来不及了,那‘春’燕必然已被王侧妃等人收买。漫说汤‘药’的‘药’底,便是那些才买来的碣麻仁茎叶,也被一并销毁了。
另一处‘春’竹到了厨房后,果然看见‘春’燕蹲在灶台前,打着扇子熬煮一锅新的汤‘药’,先前的‘药’渣早已被‘春’燕、吴妈妈等人处理了。
‘春’竹上前厉声叱骂了‘春’燕几句,吩咐人将‘春’燕和正在熬煮的汤‘药’一并带回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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