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刚生出来一点生分因为祁佑难得一见软弱消弭无踪。
晚饭两人吃得都不多，祁佑几乎就是动了动筷子就放了下来。
这么个高高大大男人吃这么点哪够，华如初叹气，看他今天心情不好份上，给他点福利好了，虽然他没说对老太爷说了什么难听话，但这是发生白天事后，她心里多少有点底，只怕和她脱不开关系。
这个男人啊！
“春玉，你去揉面。”
春玉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步往小厨房而去，心里却想着，小姐……是想亲自给姑爷做吃吗？
可是，小姐会吗？
小姐，不是向来只会说只会吃吗？
被腹诽了华如初起身朝着祁佑眨了眨眼，“坐这里不许动。”
祁佑心有所感，此时有些迟钝脑子突然之间就清明起来，如初这是……想办法安慰他吗？
屋内，云书将小姐身上青绿色褙子解下，从衣柜里翻出件同为青绿色对襟半臂，衬着里面白色襦裙却也极为好看。
跟着去往小厨房路上，云书不无担心小声问，“小姐，您真要亲自下厨？”
“担心我烧了厨房？”
“烧了厨房是小事，婢子担心您伤着自己。”
华如初没好看看她一眼，“我这还没动手呢，你就来泄我底气了。”
其他饭菜她也许只会口头上指挥，典型会说不会做，可面条嘛，她上辈子却是正经学过两招，上辈子奶奶是北方人，嫁到南方几十年，临到老了却难得任性，非要吃老家面条，她是跟着老人长大了。自然要满足这小小心愿。
可换了几家极有名店奶奶都说味道不对，后来她干脆就亲自去当地找老师傅学了，老太太尝了后翘着大拇指说好，一直当早餐吃到再也吃不下东西那天。
虽然许多年没动过手了，她也自信练练手就能将手艺捡起来。
春玉揉面揉得格外卖力，脸上都沾了面粉。华如初上前捏了捏面团，摇头，“继续，用点力。”
“是。”
趁着空余时间，华如初厨房里捡了点东西出来放一起。又叫云书帮着切了些肥瘦肉，自己拿了些葱姜蒜切成沫。
“以前教你们做黄豆酱呢？没了？”
“有。”厨房是春玉地盘，连忙要放下揉着面去拿。华如初制止她，“揉你面，指给我看就行了。”
“就下面那个小坛子里。”
打了点黄酱出来单独放着，看云书那里肉切得差不多了，华如初叫了个小丫头去烧火，将锅烧热了，舀了油下锅，飞溅油沫星子吓得华如初连忙后退。
云书要接过华如初手里锅铲。“小姐，您说，我来做。”
华如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哄自家男人嘛，还是亲自来吧。
先将姜蒜放进油锅中爆炒。等出了香味后才把肉放进锅，炸炒了一会后将黄酱加稀放进去，盖上锅。
“火小些，一柱半香时间就够了，帮我看着点。”
“是。”
抹了把汗，华如初来到案板前将春玉推开，看面揉得差不多了便去洗了手，洒上些干面粉案板上。
抻面是个技术活，毕竟这么多年没动过手，华如初也没什么自信，动作都谨慎了许多。
把和好面团放案板上，用大擀面杖擀成大片，然后右手用刀切条，左手推，让切好面条粘上点干面，这样就不会粘一起了。
后攒成一把，用双手拎起来抻，才抻了两下，面就断了，华如初有些没脸，不去看忍笑几个丫头，重切了面继续抻。
好悬这次是成了，就是粗细不那么匀称，对于久未动手华如初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就别高要求了。
烧着水早就翻着滚儿，截去两头连接地方后赶紧放了进去。
“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是，直接装出来就行了吗？”
华如初有些不放心，“你弄一点给我来尝尝味。”
云书用木勺子舀了点过来，“您吹一吹，有点烫。”
她还真就喜欢吃烫东西，华如初小心咬了一点，唔，是这个味儿。
“味道正好，出锅。”
这边面条也差不多好了，碗底搁了点黄瓜丝，华如初将面夹了进去，将炒好肉酱淋了一半。
“你们尝尝味儿，要是觉得好吃以后自己做，就是拌着饭吃味道也不错。”
一众丫头看得傻眼，她们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小姐居然真做出一碗面来了！
看起来还非常好吃样子。
明明就没见小姐动过手，这第一次就这般厉害，果然，没什么事是小姐不会。
一碗面功夫，华如初丫头们心里地位又蹭蹭往上涨了一截。
端着面回屋，祁佑还和她离开时一样，连个姿势都没换。
将炸酱面放到他面前，用筷子搅拌了一阵，抓住他手将筷子塞给他，“全部吃掉。”
祁佑看了看面，又看了看她，眼神都带着光，“你做？”
“当然。”
祁佑觉得，自己那犹如浸凉水里心一点点升温回暖，这一碗面，是如初对他安慰，可对他来说却是救赎。
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总还有这么一个人，不需要他为之做这做那，不会时时想着从他这索求什么，却能给他温暖，让他安心。
“好，我全部吃掉。”
夹起一大筷子送进嘴里，预料中怪味道没有出现，居然……出奇好吃。
要不是如初此时手上还有着未洗净面粉痕迹，衣袖上甚至有着油印子，他都要以为这是丫头如初指挥下做出来。
华如初满脸得意，“是不是很好吃？”
“恩，很好吃。”顿了顿，祁佑又道：“这是我吃过好吃东西。”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做，我还没偿呢，夹一根给我尝尝味儿。”
祁佑自然从命，用筷子夹了几根卷起来送进如初嘴里，看她猫一样还舔了舔嘴唇，眼神都深了些许。
味道是还过得去。只是到底手生了，比不得以前。
可要让她去练练手她又不乐意，厨房那地儿她向来不太爱，指点指点倒是没问题，春玉这方面是能手。教给她好了，做出来说不定比她好吃多了，她做也就能哄哄祁佑高兴。
祁佑自己吃一筷子。给如初喂一筷子，很一大碗面便吃了个底朝天，碗底一点肉沫都被祁佑扒进了嘴里。
不完全是给如初面子，这面确实是极好吃。
“祖父寿诞上长寿面……”话到一半就顿住了，祁佑垂下视线，刚好了一些心情又低落下去。
说不定，祖父都不想看到他了。
他也无法再和以前一样装得若无其事。
也是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并不是没有怨。
看他神情又低落了。华如初哪还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温声道：“要是老太爷寿诞那天我们亲手给他做一碗面，他一定很高兴。那天肯定会有很多他老朋友前来，不知道得多羡慕他有福气，这不就是给他长脸吗？再大不也就过去了。”
摸了摸男人刚毅脸。华如初声音低低，带着异样柔，“处这样大家族，日子怎样都是要过，除非我们分出去单独过，可现完全不可能不是？老太爷要是不再提起，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就是，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吃苦受罪也好，免得让他们真以为你就是个没感情木头，为他们当牛做马他们还当是理所应当。”
蹭了蹭她掌心，祁佑点头，心里那点委屈如初轻声细语下逐渐散去，心头终于不再觉得堵得慌。
“都听你。”
“本来就该听我，现老太爷知道不是你离不得祁家，而是祁家离不得你，他绝不会揪着这事和你过不去，就算是对我仍然有什么目，也不会做得明目张胆，你放心，我应付得来。”
“恩，我知道。”
只要她愿意，这祁府关不住她，也没人斗得过她，平日里她只是懒得计较罢了，偏那些人以为她是个好拿捏。
能挺直了腰和太子说话并且还将太子绕了进去人，又岂会是好相与。
“去外面走走，消消食，今日早点歇了，明日才有精神去当差。”
平日两人都是肩并肩走，离得近，却不会显得黏糊。
而今日，祁佑却是众目睽睽下牵着华如初手走下台阶。
华如初看他一眼，没有挣脱。
她自然不会拒绝这样亲近。
他家人那里受了伤，本该生气计较她却此时包容了，男人本就偏了心以后会加偏向她。
这样，很好。
她男人，自然该向着他。
她男人，也不该为家族付出后还要被轻怠。
以前没人心疼他，以后，由她来。
慢悠悠走了两圈，华如初突然道：“要是明日太子问起我态度，你就说我什么都没说，还和平时一样待你，让他去胡乱猜去，过得几天太子妃肯定会派人来请我过府，到时候我自会应对，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可是……我让你难做了。”
“也算不上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向来识时务，不会和储君过不去，只是多少有点不舒服，你是我男人，没有护着我也就罢了，却还我对立面，想想就心里憋得慌。”
紧了紧握着手，祁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承诺来。
他身份局限住了他，若是这样事再来一趟，他也得如此。
“我说了不会让你为难，你不要去想那些复杂事，让脑子歇歇，松泛松泛，明日又要忙了。”
好一会，祁佑才哑声回了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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